連日來,何小琢陷入了老元頭的神秘之中。
“你怎麼知道我父母在打架?”
“你怎麼就猜準了何東力被鵝擰?”……
何小琢不止一次地試探着問老元頭這其中的所以然,老元頭只是笑而不答。
何小琢想到回家問母親,但父母還在冷戰,自從上次看到他們打仗以來,他們誰也沒有和對方說話。忙壞的是哥哥姐姐。哥哥每天接過了爸爸的活計,給豬打草,給菜園子上水施肥;姐姐接過了媽媽的活計,每天洗衣做飯,擦灰掃地。剛開始時,父母誰也不吃飯,全家人也就誰也沒吃。後來在哥哥姐姐的相勸下,媽媽終於吃了一小碗,第二天是爸爸也吃了,全家人這才恢復了飲食。但看到父母那難看的顏色,何小琢還是把想問的話都憋在了肚子裡。此時他向誰去問呢?何東力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哥哥姐姐因爲父母的事每天會偷偷地落淚,何小琢也就跟着想哭。
其實就是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就村東頭那個破老頭,除了知道下一些臭棋之外,你說他知道什麼人鵝大戰?知道你父母何時打架?鬼才相信。若真是那樣,他會在這裡呆着?說不定早被國家請走了,還能到今天?還不是看你小,逗你玩呢?
何小琢也想去否定,但事實是那樣的清楚,又怎麼去否定呢?
八歲的孩子陷入一種理不清頭緒的孤獨之中。
其實何小琢更想把老元頭的神秘憋在心裡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記得那是在自己六歲的時候吧,何小琢和姨家的表弟一起去姥爺家。路過姥爺家西邊的一戶人家,見到一羣孩子正趴在那戶人家的窗臺上往裡張望,好奇心的驅使使他和表弟也靠了上去。
屋裡很黑,牆面上到處是煙熏火燎的污跡,衣服被褥之類也扔得到處都是。一個女人坐在地中央,懷裡抱着一個襁褓,不住的哭泣。還有一個老頭坐在炕沿邊吧嗒吧嗒抽着旱菸,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何小琢這樣看了好久,屋裡就一直是這樣的場景。
於是,何小琢到了姥爺家第一句話就是:“西院‘小眼睛’家的孩子死了。”“小眼睛”自然是何小琢看到的那家的男主人,大人們都這麼叫,孩子也跟着學會了。
“你怎麼知道?”上了年歲的姥爺很是吃了一驚。
“我親眼看到的,那女的坐在地上哭,還有個男的也吧嗒吧嗒掉眼淚。”何小琢語氣十分肯定。至於爲什麼那麼肯定那個孩子死了,何小琢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那女的抱着孩子哭,那男人也哭,那麼,那孩子肯定死了。
結果姥爺還是將信將疑地動身了。悄悄的來到“小眼睛”的鄰居家,小心地探問。很快結果就出來了:人家只不過是小兩口打架,“小眼睛”打了媳婦,“小眼睛”爹就過來打了兒子,“小眼睛”一氣之下跑了,那坐在炕頭的就是“小眼睛”的爹。
結果,何小琢因此事被姥爺狠狠地罵了一頓,並說他是撒謊。並且從此姥爺一點也不喜歡他這個外孫子了。所以這次一定要探明白老元頭的底細纔好說話,決不能再像上次那麼誤打誤撞了。
怎樣才能解開老元頭神秘的面紗呢?何小琢的腦子在飛速地旋轉着,良久,一個神秘的計劃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深夜,萬籟俱寂,漆黑一片。只有蟋蟀的叫聲伴隨着小河邊的蛙鳴,把何寨村的的夜晚裝扮得更加空寂和神秘。一個黑影快速的閃現,很快來到村東頭老元頭門前的大柳樹下,向四周警覺地看了看,確定無人後,噌噌噌,敏捷地爬到樹上,一隻在樹上棲息的麻雀被驚醒了,突的一聲飛開了,然後一切又恢復了靜謐。
來訪者不是別人,正是何小琢。
每天晚上,附近的人們都要坐在大柳樹下納涼,聊天,今天由於沒有月亮,所以顯得特別的黑,所以納涼的人們今晚回去的也都要比往日早多了。何小琢也不例外,跟着父親回家了。直到聽到父親熟睡的鼾聲之後,他才又悄悄地爬了起來,悄悄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間,溜出了家門。何小琢要趁着這今晚的夜色夜探老元頭之家。
夜,黑黑的,安靜得嚇人。何小琢趴在樹上,心怦怦直跳,剛纔那隻麻雀實在是在意料之外,當時嚇得他也差點喊出來,幸好一切又都安靜下來,看看老元頭的屋裡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才放心來。夜色,因漆黑而恐怖,也因漆黑才適合潛伏。想想今晚這種特殊的潛伏,何小琢又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這實在是件令人激動的事情。
何小琢舉起了望遠鏡,那是一隻紙筒望遠鏡,是上學期剛剛做的課件,何小琢沒有什麼玩具,這個望遠鏡儘管是紙做的,裡面的凸透鏡還是塑料的,但何小琢一直很喜歡,這是他難得的寶貝。
老元頭院子裡靜悄悄的,屋子裡黑漆漆的,儘管用望遠鏡,但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何小琢堅持潛伏着,但很快,就有了睡意。身子開始覺得發潮了,溼漉漉的感覺逐漸的瀰漫開來。何小琢知道,開始下露了。
是否還要堅持下去呢?何小琢在盡力趕跑了又一個瞌睡之後,開始問自己了。這樣的潛伏有意義麼?說不定人家正在呼呼大睡呢,我卻在這傻等?
不知誰家的鐘敲了一下,半夜一點啦。何小琢終於萌生了退意。
就在他打盹的一霎那,突然間一道黃色的光芒迅捷地一閃,猛然間從老元頭的的窗戶飛了出來,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而老元頭家的窗戶還是很嚴實地關着。怪了?難道是我看花了眼?不對啊?明明看見一道光從老元頭的窗戶裡飛出來,怎麼老元頭的窗戶依然緊閉,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再看屋裡,黑洞洞的,怕是老元頭早就睡了。
何小琢滿心的狐疑,決定明天晚上再次來探個究竟。但一連三個晚上除了看到老元頭那熟悉的黑暗茅草屋,什麼也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