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爲鎮上貼出的告示，眼前的山民也是在徵兵範圍內的人選，心中自然很好奇他的看法。
他從鎮裡出來，還曾經親眼瞧見過告示，聽到過周邊那些人的反應。
上述這些是我都想知道的內容。
聽言，傲嬌少年遲疑了幾秒種後皺眉看向山民語氣決斷的道：“你不用理會他！”
少年提到的“他”，指的卻是我！
大少爺他這是幾個意思？
我露出驚訝的神色望過去。
少年目光對上我疑惑的眼神，看出我的疑問但並未解釋。
他思量後又盯着山民道：“還是說說清楚你在鎮上看到的那一張貼出來的告示內容......”
“我想知道的是告示上頭開出的條件有些什麼？”
傲嬌少年再次出聲，隨意瞥了我一眼後對着山民提醒道。
他的問題直接指向了重點。
我頓時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的確沒想到這個。
好吧！我果然是想得太簡單了，都沒從這個角度去仔細地想過。
王師要招人，可是召集來的那些人是打算將他們安置到先鋒營去的。
兩邊開戰，先鋒營是屬於最危險的地方啊！
當然得有些優厚的條件開出來，才能讓當地的老百姓被吸引後去報名。
傲嬌少年不愧是家中經商的人，跟銀子打交道的機會多了，一下子就能關注到重點。
他的想法比我通透！
我不由得多看了傲嬌少年一眼，瞧見他挑眉望着我一副得意的樣子，立馬咳嗽一聲又收回了視線。
哪怕心中承認他想得周到，我也堅決不配合他的那股子嘚瑟勁兒！
就像我跟衰大叔描述的一樣，有時候眼前的這個傢伙非常自以爲是！
......山民思量後看向傲嬌少年道：“告示是昨兒下午貼出來的，那會兒正下着大雨。”
他神情猶豫地看向傲嬌少年接續道：“聽人說那會兒其實瞧見的人不多，但是因爲在鎮上的關係......”
少年順理成章地接話道：“小鎮酒樓茶館又不缺，只要有點風吹草動，肯定會很快傳開的。”
山民點頭道：“您說得沒錯，的確是這樣。”
“所以到了晚上，差不多鎮上的人都知曉了，但是今兒早上趕集纔是最熱鬧的時候。”
“很多人都進了鎮子裡，看到告示就圍起來了。”
聽言，我幾乎可以想象出那個畫面跟場景，山民口中提到的告示張貼的地點。
不外乎是進鎮子的入口處......還有鎮上幾處人最多最熱鬧的地點。
官府的意思自然是想擴大一點影響力。
知道的人越多，消息傳播得越快，相對來說範圍就擴大了。
比較容易找到他們真正想要找的人。
我心中大致估計了一下，其實到後來，先鋒營的人手肯定是鎮外居住的人多。
相反的，在鎮上生活的老百姓，條件比山民更加好一些，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但是真要叫他們去從軍了，反而就......
想到這裡，我的目光落在了傲嬌少年的臉上，有些出神的望着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不過，大少爺此刻很冷靜，他抿了抿脣對着山民繼續道：“你接着說在鎮上發生的事好了。”
“好，”山民接着道，“我聽擠在圈裡的人在說，若是找不齊人手，沒準官府的人要直接從附近尋找呢！”
這樣一來，他話裡透露的意思又改變了，不再是順其自然的尋法，而是強制性的。
我皺了皺眉頭，看向少年，他低沉道：“若真是找不齊，他們會在北地繼續，不大可能會直接在這裡湊齊的。”
少年的話聽上去語氣並沒有很確定，這也僅僅是他個人的估計而已。
我心中轉過一個念頭，眸光閃了閃看向山民低聲問道：“假設官府的人找到你的話，你願意麼？”
山民立刻搖頭道：“雖然他們給銀子，可是我肯定不能去的，我娘年紀大了，沒人照顧可不行。”
“戰場上刀劍可沒長眼睛，萬一我......我娘要怎麼生活啊！”
我跟傲嬌少年互相間交換了一下眼神，我接着問道：“跟你一同去趕集的那位，年歲也是差不多的吧，他怎麼說？”
山民再次搖頭道：“他想的跟我一樣，不光是不想去，還想着萬一官府的人來找，他打算帶着老母親一起趕車去他大姐家。”
“他大姐嫁到了南華鎮，離這裡挺遠的，臨時避一避。”
“我們在路上經過南華鎮了......”
說話間，我停住了話語，因爲我忽然間想到一件事。
那會兒我在鎮上的時候還早，連王師都沒瞧見，誰曉得後續又發生了多少事情呢！
所以我對南華鎮那邊的印象暫時沒法作爲參考了。
由於時間過去，現在的我並不知曉是不是那邊也在徵集人手。
但是山民都開口說了，他一起的夥伴打算去南華鎮躲避，那就是說，在南華鎮......徵兵的告示未必會有！
我低頭想了想，看向傲嬌少年道：“照這麼看，恐怕人手召集不易。”
聽他的敘述，能聽出幾分端倪。
“小兄弟，這倒是不一定的，咱們不想去，但也有想去的人啊！”
山民聽完後接續道：“四鄰八鄉的，總有想去的，像是家中欠了外債沒法還的，或者是家人生病沒錢治的......咱們在鎮上也聽人議論，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說得對，各人情況不同，只有鎮上徵兵的人才曉得眼下的真實情形，”我表示贊同，語氣轉了轉道，“不過你們離開的時候，鎮上徵兵的報名已經開始了麼？”
山民接話道：“小兄弟，鎮上的人看熱鬧的居多，沒瞧見報名的。”
跟我猜測的一樣。
“依照路程，我們今日一定能到鎮上的，到了那邊就會看到。”
少年的目光往山民的身上掃過，接着他轉過頭盯着我輕輕挑眉道：“小菱，其實......你想知道鎮上的情況，自己親眼看看比聽別人說的靠譜多了。”
“嗯，跟我想的一樣。”我附和道。
......山民帶着我們繞過溪水流經的山坡，遠遠瞧見一座村落在山腳下。
他語氣提高了幾分道：“小兄弟，那邊就是我住的村子了。”
村子不大，數數錯落的房屋，估計有二三十戶人家的樣子。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收回視線看向他問：“這裡好像不止一條通往官道的路吧？”
“你們不打算上村子裡去，所以我帶你們走的路確實是遠一些的路，不過官道離這兒也不算多遠了，走過去不需要很久的。”
山民跟我解釋着，他說話間停頓了一下，視線打量了我跟傲嬌少年還有身後跟着的那位衰大叔。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接着看向我道：“小兄弟，從官道走到鎮上，還得費些功夫的，要是馬車就快得多了。”
山民對我的態度比對傲嬌少年和氣得多。
“小兄弟，等你們上了官道要是在路上瞧見有順道兒的馬車可以搭乘，那就再好不過了。”
前方能隱約瞧見蜿蜒的官道，看到道上經過的路人了。
我們走在下山的小道上，視線望過去，好比是俯瞰着官道的位置的，因此能看得很清楚。
......站在道口，我看向衰大叔，思索了幾秒鐘後對着他道：“咱們就在這裡分開，大叔你往西南方向的肅州去，我們要去鎮上。”
少年退後幾步，走入了一旁的林中。
他出來的時候跟變戲法似的取出來一塊樹皮狀的東西。
我眼神凝滯了一下，定睛一看，呃......的確是塊樹皮。
樹皮上頭還被少年用利器刻了一個圖形。
那圖形我看着挺熟悉的，我仔細一想，記起是在山洞通道他們經過的地方，少年曾經刻在石壁上，被我看到過的。
少年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衰大叔，示意他接過去。
“你拿着這個交給肅州那邊的人，更可信一些，以免他們懷疑。”
少年說完，對着我使了個眼色，他的意思很明白，該交代的都說清楚了，他看上去是不打算跟衰大叔多話。
我深知他古怪的個性，知道他的舉動不過是因爲之前跟我說好的那樣，所以我自己也得儘量配合他。
“大叔，等你在肅州安頓好了，可以再去南華鎮打聽一下消息的，”我頓了頓，對着他道，“你家人不是都南下去了西蘭南麼？”
“大叔，肅州地方很大，沒什麼人認識你，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伸手握了握拳，還對着他做了個手勢。
......我站在官道上，轉回頭看了一眼衰大叔的背影。
兩邊走的方向不同，現在我已經瞧不見他的影蹤了。
因爲官道往西南方向正好是轉了個彎繞過去的，衰大叔的身影被山林阻擋住，所以看不見了。
“大少爺，你說等他到了肅州之後，會好好過日子麼？”
我看向少年問道，早就想過，等到了官道就跟衰大叔各自走路了，但是心裡免不了會猜測一下。
“這個很難說，不過他都拿了爺給的東西過去，宇文家的人瞧見了，自然會好好接待的。”
少年語氣之中夾帶了一絲不屑的道。
我心道給的是塊隨手刻畫的樹皮，有點喜感！
“大少爺，你心裡肯定還對這件事有疑問，”我望着少年眼睛眨了眨道，“其實我是因爲承了那位武大夫的女兒的情，陰差陽錯還有些東西落在了我手上。”
少年聽言，一秒就黑了臉色。
好吧，我猛然間想起我剛纔說的，似乎也是大少爺忌諱的地方，連忙打圓場道：“反正以後也不會跟她見面，我們是往北去的。”
“不過，我是想既然大叔跟他們還有血緣關係，我能幫忙的地方就幫一把好了，雖然我曉得你不太喜歡大叔那個人。”
“豈止不喜歡，路上有幾次爺都想......，”少年欲言又止道。
“好了，大少爺，你戾氣別那麼重，”我瞄了他一眼道，“咱們反正都跟他分道揚鑣了。”
“接下來大叔的生活也跟咱們沒什麼交集了。”
“對了，大少爺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小菱，什麼事？”
“就是......那條通道被水淹沒之後，是不是就沒辦法退去了？那會兒你跟我一同往底下潛游過的，你在水裡的時間比我更長，你能確定麼？”
我皺了皺眉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少年，目光中帶着疑問道。
現在衰大叔離開，說話顯然方便得多了，不用再顧忌隱藏什麼，我跟傲嬌少年可以坦率些。
我想從他那裡聽到的答案會更加可信。
畢竟比起我來，少年的判斷力更勝一籌。
“小菱，看樣子沒法退的，”他帶着幾分驚訝看向我，低頭思慮片刻後和緩了語氣對着我道，“小菱，底下哪怕有金山藏着，被山石壓着，被水淹沒......要下去顯然不太可能。”
不知道爲什麼，聽了這個確定的答覆，我有些高興！
深山中異族人的營地駐紮在那邊，從我的內心講，就算衰大叔曾經看到的是寶藏，我肯定不希望有寶藏落到對西蘭虎視眈眈的異族人的手中。
哪怕這次北地的戰事，他們會站在女帝或者公主的其中一方，我也相信只是暫時的利益驅使罷了。
我有心跟少年側面提幾句以前擒蒼巖的事情，還沒想好怎麼說，少年就伸手拉了一把我的胳膊。
他催促我道：“小菱，你磨蹭什麼，趕緊走路，不是想快些到鎮上去看看麼？”
罷了，不算是好機會，也怕這個精明的傢伙聽到些風聲後追問我，乾脆還是不要提起了。
我朝官道的遠處張望，天氣不錯，但是路上經過的行人寥寥。
往前看大約兩百米的範圍，也纔看見幾個山民打扮的人揹着東西行走的。
至於馬車......我們走在山坡上下來的時候，尚且在高處看到過幾輛的。
沒想到，等我跟傲嬌少年真的走下來，站在官道上了，馬車反而一輛都瞧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