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的都是他暫時沒想到的事情。
想來我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掙錢，當然不願意欠下他更多的人情。
我考慮過，我要真是個男孩子反倒是好說了，至少能理解成兩個好朋友在一起同甘共苦共同進退的意思。
問題是我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
我欠了他的人情遲早都要想辦法還的。
滾雪球似的越積越多，怎麼想我都感覺不太好!
少年被我的話一噎，閉了閉眼神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須臾，他不再看我，只是靠在低矮的木門上，一副懶懶的不想應答的模樣。
我正撿看竈上有的東西，我以前在山裡也看過他們住的屋子，大致曉得裡頭的佈局。
就像幾乎每回都能看到的醃臘製品，農家土製的，還有他們用的簡單的調味品。
沒有城裡的酒樓那麼多的花樣，但是勝在食材好，做山裡的特產味道本身就很吸引人了。
最簡單的烹飪方法肯定不是依託那些調料的。
少頃，我眼角的餘光打量了靠在門邊的傲嬌少年一眼，繼而語氣淡定地對着他道：“你好好回想一遍上回和底下人一起去的時候..聽到看到的北地的情形。
“等你有空的時候不妨跟我說說。”
我皺了皺眉，語氣一轉對着他道：“但是，這會兒我沒空了，至少得先把這頓飯做好。”
既然這戶人家的女主人，那位老大娘沒辦法做飯，我跟傲嬌少年到她家來算是意外地打攪到了她的生活。
幫忙做頓飯對我來說是小事。
何況在路上一天了，我自個兒也要吃的，不是麼？
這會兒。我是打算趕人了。
我盤算好了，先讓傲嬌少年這個傢伙出去，廚房裡頭清靜了，我好埋頭專心做事。
這間屋子明顯比剛纔呆的那一間要低矮些，估計大娘的老伴兒個子應該也不高。
我瞧着傲嬌少年杵在門口，他沒感覺，我都覺得看着礙事。很侷促放不開手腳的感受。
這廚房。比較適合我一個人待着，他哪怕不去陪大娘，在院子裡頭走走也行啊。只要別杵在我跟前就好。
“比起治病，比起你幫我說好話，“我掰了掰手指頭，語氣肯定地對着他道。”做飯的事情是很靠譜的，能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我將少年往門邊輕推了一下道：“大少爺。勞煩你去陪着那位大娘說說話，你待在這裡，暫時幫不上我的忙。”
少年很不滿的看着我，卻不說一句話。
他的神情都寫在臉上。明顯不太樂意出去，看似更加不樂意聽從我的安排。
思量之下，我只好使出殺手鐗對着他語氣淡淡的道：”大少爺。怎麼說你都不肯聽，我問你。你還想不想吃我做的菜了，要是還想的話..“
我打住話題，伸手指了指門邊，再次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出去。
爲了預防他不開心，影響到繼續上路時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我想了想，特意跟他補充了一句：“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我直接來找你跟你說就行。”
”放心，我纔不會客氣呢，該請大少爺幫忙的時候一次也不少就是了！“
我對着他微微一笑道。
在我的執意堅持下，傲嬌少年再一次返回了大娘等待的那間屋子。
..過了武玉上岸的小城之後，天放一行人乘坐的船，行駛速度更加快了一些。
天放打算早些到了西蘭南，處理完事情之後儘快想辦法重回北地去。
船老大看着霧氣茫茫的江面，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斟酌之後派人去艙內請示天放。
從西蘭北到西蘭南，這一段航道從來都是必經之地，所以只要是趕着南下的船，行船的速度都算挺快的。
問題是前方臨近西蘭南部水域的航道，有了分支。
換句話說，若是爲了儘早趕到西蘭南，可以有捷徑穿行，唯一的問題就是眼下船老大正在糾結的難點。
那段航道跟肅州外他們經歷過的那片水域類似，也是天氣捉摸不定，江面有不少暗渦的。
環境條件比較惡劣，優勢也是顯而易見，兩者放在面前，糾結就成了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要是天放主要的目的都是爲了節省時間，肯定是選擇那段捷徑爲上。
船老大計劃好了，哪怕提高警惕也得試着闖一闖那片險域。
他這麼些年，其實經過那一帶也不下數回了，但是的確有極其危險的時候，有兩次都險些翻了船。
船老大回憶起來，手心裡都得捏上一把汗那種感覺。
人都懂得趨利避害不假，天放出的高昂報酬誘人條件是船老大對他馬首是瞻的根本原因。
果然，傳話的人一到內艙中天放的臨時書房內，天放聽完船老大派人傳的話頓時嘴角露出了笑容。
天放的表情看在旁人眼中，生出幾分不解的迷惑來。
天放的下屬正思索着主上的神情，似乎有些門道在裡面。
他帶着疑惑望向天放，臉上的表情明擺着呢。
後者早已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地道：“船家還是很識趣的。”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冒着這麼大風險還願意去那片險域。”
下屬一秒頓悟，剛纔天放脣邊稍縱即逝的笑容含義，帶着些諷刺的意味。
他背後一涼，望着天放小心翼翼地道：“主上，要說那片水域險，照您看來，還能險得過肅州一帶咱們經過的地方麼？”
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好奇，也對前路可能會經過的水域存在幾分不確定的意思。
天放沉吟片刻後道：“不一樣的，肅州路過的那片水域，正好是處在彎道峽谷中。”
“至於船老大說的那段航道，又有不同。只是這樣一來..”
天放語氣頓了頓，尚存些未說完的話，面色微微猶豫了一下。
站在一旁等候答案的下屬頓時有點着急了，連忙上前小步，追問天放：“船老大說請您儘快定奪，主上，您到底怎麼決定呢？”
天放沉默了一小會兒。低聲道：“若是要走他建議的航道。咱們眼下這條船還得換，勢必得在拐彎前停靠附近小鎮換船。”
其餘地方沒有合適的了，只能在小鎮一帶停留。
天放的下屬一驚。看向他沉默不語，因爲換船不是第一回了！
“那片航道比起肅州一帶，更加狹窄。“
天放走到窗邊，朝外頭看了一眼。江水茫茫，放眼望着。散不去的霧氣。
他轉身對着下屬道：”咱們的船還是大了些，吃重也深，碰上江心暗礁就麻煩了。”
原來主上是在爲這件事猶豫，下屬頓時恍然大悟。
天放了解他的心思。簡直一目瞭然，下屬的那點猜測落在他眼中明白可見。
”主上，那咱們到底..“下屬帶着忐忑看向天放再一次問。決斷權始終在他身上，他是隊伍的主心骨。
”既然船老大都建議了。我想..他在水上的時間長，聽他一回也無妨..儘量小心些便是了..“
天放語氣低沉的道，在下屬聽來，好像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他的話裡的確還有另一層意思，不過是天放沒打算跟下屬挑明而已。
天放已經計算過了行船的時間，若是沿着大多數船行的航道，等到達西蘭南還需要不少時間。
但若是聽從了船老大的建議，選在小鎮附近更換一條更加小些輕便些的船直接過那條險要些的航道，時間上能大大縮短。
所以說聽從船老大的建議只是個幌子，真正定奪的人考量的還是全盤，風險操控在天放的手中。
要是能早些到達，事情儘快處理完，這纔是天放最在意的關鍵點。
下屬不疑有他，立刻到船老大那邊回覆去了。
前方不遠處就是小鎮，臨時停靠爲了換船的事情。
這一次，船的要求也降低了，廚房配備什麼的都顯得沒那麼重要，畢竟只要順利通過那一片航道，到達西蘭南的時間能提前。
辦事的人動作迅疾，再一次體現了於天放手下做事的乾脆利落勁兒。
他們從尋找到搞定一條小船，不過用了短短一個時辰都不到。
除此之外，人員隨行上又一次要做出調整了。
因爲船小，分流一部分人留在大船上，其餘人直接跟着天放登小船。
他們會在經過險域後更快到達西蘭南處理事情。
天放視線在一字排開的底下人中間挑選，不多時就做出了決定，跟着上去的只有四個人，連同船老大跟他在內，一共六個人。
天放選擇的都是辦事效率最高最得力的助手。
不過原先他的手下還是有幾個人派去了北地接應小菱，尚不至於人手不足，但也的確比之先前的實力..削弱了幾分。
..我看着竈上蒸騰的熱氣，轉身繞到柴火旁，低頭看了一眼爐中的火。
接着，我便在廚房內找了一張小凳子，直接坐在旁邊等候着。
鍋裡的熱湯還在煮着，等這家的男主人..也就是那位老大爺回來的時候，估計就可以開飯了。
熱湯喝着，晚上有個安置的地方，哪怕距離北地還有挺遠的路，心情在那一瞬間變得很不錯。
耳邊聽到點動靜，卻不是爐膛內的火，土竈的柴火燃燒的時候的確也有些聲響，但是我聽見的分明是人的腳步聲。
一剎那，我險些以爲是這家的男主人，那位老大爺回來了！
我整了整衣角還撣去上頭的灰塵，心裡想着開口的第一句話要怎麼說呢。
來人繞過竈頭走到了我面前，我頓時一愣，還是傲嬌少年。
“你怎麼不留在屋裡跟大娘說話，不是讓你等着飯菜麼？”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難道是路上餓得狠了，等不及麼？”
傲嬌少年沒接話，凝神望着我，只是他的臉色看着不太好。
我皺了皺眉望着他，心中泛起一絲愧疚。
他帶着的點心好像只給我吃過吧，他自己沒顧得上，一轉眼就到了大娘家。
剛纔大娘拿過來的最好吃的一種山果，幾乎被我包圓兒了，以傲嬌的挑剔個性，吃到嘴裡的基本沒有吧！
“你要是餓得難受，我可以先替你盛碗湯墊一墊的，反正人還沒回來，我估計開飯還得等。”
再說，就算這家的男主人回來了，我們總要說上一會兒話的，到時候還得他等着。
我難得跟他說話那麼溫和的語氣，少年看着我有一剎那的愣怔，他喃喃低聲道：“小菱..”
他跟我離得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從這個角度互相觀望，空氣中漸漸有種彆扭的氣氛。
加上還是在土竈旁，裡頭的柴火燒得正旺，我看着他的眼睛，熟悉的感覺再一次涌上來。
腦中激烈地思考着，我感覺自己幾乎都要想起來了，到底這個人是..
外頭的喊聲一秒鐘打破了室內的氣氛。
是這家的男主人，恰好在此時回來了。
我猛然回神，尷尬地轉開視線，少年還是盯着我，就像沒有聽見外頭的聲響似的。
我遲疑了幾秒鐘，聽到大娘從屋子裡出來，此時在跟她老伴兒說起我們倆個人打算臨時投宿的事情呢！
我嘆了口氣，壓下心頭的疑問，轉而繞開少年，將他撇在了原地。
我沒有停留，徑直往廚房外走去。
走到門邊，我也沒有回頭看他。
..“就是這個孩子，”大娘將我往身邊拉了一把，對着自個兒的老伴道。
剛剛回家的老大爺頭髮花白，穿了一身深色的棉襖，是山民常見的打扮，看上去比較利落。
他的五官瞧着還挺端正，跟大娘一樣都是看上去很面善的人。
他樂呵呵地打量了我，對着我道：“難得咱們這裡還能有客人。”
“老頭子，這孩子還懂點醫術，“大娘頓了頓，繼續道，”聽他大哥說是在醫館學醫的，剛纔還說等會兒幫我看看腿來着。”
老大爺聞言走上前，靠近我，連道了幾聲謝，神情跟大娘一樣激動。
我連忙迴應道：“您太客氣了，我跟我大哥..”
語罷，我想起他，等我轉頭不見身旁有人跟來，他居然還待在廚房內，壓根就沒出來！
（ps：昨日改版，初次發文操作失誤，新版我還在適應中，請大家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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