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信使,你身上這些五顏六色、奇奇怪怪的豹子老虎,是啥子意思?”宗伯問道。
“你是說這些啊?”信使指指自己身上的紋身,“這事我們東夷人的圖騰,他會保佑我們東夷人年年風調雨順,歲歲平安的。”
“就這麼個玩意兒,”巫師太史說道,“就能……”說着搖了搖頭。
“賞飯食一豆,烤肉一大塊。”杼說道。
一旁的侍衛立即送過來稀飯和烤肉,東夷信使接過來看了看,放在地上,對杼說道:“謝過夏後的賞賜,我們東夷人不吃這些煮過烤過的東西。”
“那你們吃啥子?”杼問道。
“我們吃生的。”信使說道,“比如,生肉,帶血那種。糧食嘛,從地裡收回來的,就可以了。”
“賞豬肉一大塊,小麥一豆。”杼說道。
侍衛端上來生肉和糧食交給信使,端下去地上的熟食。信使接過來,雙手抓住肉就啃,啃得滿臉滿身的紅血。啃完肉,有抓起小麥,塞進嘴,嚼幾下就嚥下去了。
看着信使的吃相,滿殿大臣心裡都升起了同一個想法——非我族類。
信使吃完,對着杼打一弓,轉身出了大殿。
杼驚訝地看着信使,帶他走了許久纔回過神來。大殿上不知誰說了一句“非我族類”,頓時勾起大臣們一陣議論。聽着議論,“非我族類”的觀念在杼的腦海裡不知不覺紮下了根。
再說東夷信使離開老丘,就急不可耐地向東趕回家去。他要把在老丘看到的告訴東夷國君,老丘實在是個很好的地方,將來東夷國要是打敗了老丘的大夏,把國都遷到老丘,那是多麼舒服啊。
十幾天後,信使回到了東夷國都,馬不停蹄地來到族長家的院子,對族長說道:“老丘真是好地方,我們必須奪過來。”
“你說那地方好,就好嗎?”族長沒當回事。儘管身邊和九夷各族夷人頭目都鼓動說,老丘是多麼的好,族長總以爲,是片面之詞。“再好,能好過我的東夷的夷都嗎?”
“這個樣子說吧,”信使說,“頭目,我們東夷時常受到各地的九夷騷擾,今天搶我們十頭牛,明天殺死我們一個人,真是不勝其煩啊。”
“這,還不是因爲我東夷地處山坳裡嗎,四周的騷擾者不到眼前,就不曉得,看不見嘛。”頭目說得很無奈,“我也想學大夏,搬個地方,可是沒得錢啊,人也沒得。”
“老丘那裡就不同了,”信使說,“當然老丘也在山坳裡,可是,老丘的城區地勢高,騷擾者離着老丘還很遠,就被發現,根本進不了老丘城區,就被殺死了,至少被擊退。因爲老丘城區地處山坳裡的高臺上,高出山谷地步五六丈。”
“真的有那麼好,能居高臨下?”頭目心動了。
“我騙你爪子,頭目?”信使舉起右手,說道,“我敢對天發誓,要是說了謊話,我不得好死,出外讓野狼撕碎吃了。”
“嗯,”東夷頭目心思愈加活了,“明天,你耍一天,後天回來開會,我要和族裡的頭目商量一些事情。”信使轉身出了頭目的院子,會自己的家了。
第二天,東夷頭目把族裡所有管事的頭人叫到他屋裡,說起老丘所處地勢的好處,說起要是把夏給滅了,每個頭人都可以多幾百畝地,幾千個奴僕、奴隸,所有頭人都睜着大眼睛齊聲說道:“我等支持頭目起兵,反他孃的大夏。堅決把夏的中國給奪回來。”
“話說回來,這事光靠我們東夷一家是做不了的。”看到把大家興頭調起來了,頭目又把目前的難度說出來,“我們的人沒得夏多,糧沒得夏多,戰車沒得夏多,因此,這事做起來的難度是不小的。”
“說了半天,原來全是廢話!”頭人們全像泄了氣皮球,無精打采的,焉了。“那你把我們喊來爪子,耍嗎?”
“我還有事,走了!”一個頭人站起來轉身就要出門走了。
“別走啊,話還沒有說完呢。”頭目衝要走的那人喊道,“辦法還是有的。我們可以聯繫東夷九夷的全部,一起來做,這事就成了。”
聽到事情有望,衆頭人又興致勃勃高興了,“既然有辦法,快說,我們都全力支持。”
“辦法就是,聯合九夷所有夷人,大家一起來做。”頭目說道,“只要我們團結一心,一起來滅他,下就不愁不滅了。”
“嗯,需要我家啥子,頭目你儘管說,只要我有的,我都拿出來。”一個頭人說。
“我也一樣,只要我有的,我都拿出來。”另一人說道。
“我們都是,只要有的,都拿出來。”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好,這就對了,”頭目拍手笑道,“這纔是我東夷人的個性。明天,我派出信使去各個夷國,商討滅夏大事,通知大家,一起不要給夏上貢。”
“不曉得他們會不會派人來?”一個頭人心裡沒底,低聲說道。
“肯定會來的。”頭目說道,滿臉的自信,“想當初,我祖先寒浞一個流浪的英雄都把他姓姒的滅了一個遍,耍的他們團團轉。現在,我東夷一國這麼多的人,再加上善射的箭士助威,再朗格樣,也會把姒夏打趴下。我找他們,是給他們面子,一個將來分好處的機會,朗格會不來呢,對不對?”原來,東夷是青州寒國的後裔,少康滅了寒國後,這些人跑出來,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東夷國。他們在身上紋着虎豹一類的野獸,顯示自身的力量和兇狠,以便在心理上征服周邊的九夷。
聽到頭目這樣鼓動,各個頭人心底立馬有底了,讚美歌頌之詞頓時充斥房間。
“東夷人戰無不勝!”
“頭目決策英明!”
“九夷人團結是法寶!”
屋裡呼喊聲不一而足,亂七八槽。也有,頭腦清醒的人,開始懷疑頭人的別有用心,然而,面對羣情激憤的場面,他不敢說出來,只得違心地跟着喊幾句。
十天後,派出去的信使陸續回來了,帶回來的口信讓頭目不太滿意,好在撐場面的人來了幾個。這天,各國派來的信使在東夷遊玩了幾天後,東夷頭目就把他們召集在自己的院裡。
“大家這幾天,也看到了,我東夷國的強大,和戰無不勝,”頭目有開始了鼓動,“我們有善射的箭士,有七千個不怕死的勇士,當初讓我們祖先寒浞一個人就滅了的姒夏,現在能擋得住我們九夷人的毀滅嗎?”頭目掃視一遍他的聽衆,他們臉上有興奮,有無所謂,也有擔心。沒關係,我再給你們打打氣。“不能!我們九夷的一支箭羽就能射穿姒夏人的胸膛,讓他死的不明不白,而我們有十萬支箭羽。等我們殺了姒夏十萬個兵士後,他們就只剩下走不動路、上不得陣的老頭和在地上爬的娃兒了。你們說,姒夏能不乖乖地讓我們九夷人收拾嗎?”頭目對自己的口才很滿意,低下了聲音,“當然,那些願意給我們九夷人種地、服侍我們的奴僕、奴隸,還是要留下一些的,不然,我們吃啥子,是不是?等打完仗,對那幾個沒來、不願出兵的夷國,就分不到好處了,至少我們在座的吃肉,他們就只能聞聞肉香味。”
“哈哈哈,四個沒來的夷國只能聞肉味道了。”聽衆跟着興奮地起鬨。
“接下來,”頭目說道,“各位信使回國,說服你們的國君儘量多出一些人,強大我們的攻擊陣容。我們不能給姒夏一口喘息的機會,否則就麻煩不斷。”
這時候,一個信使說道:“告訴頭目曉得,我們風夷人口很少,只有區區一千個子民,只怕不能爲頭目的滅夏大業幫不上啥子忙。對不起,我先走了。”風夷轉身就走了。
頭目對旁邊一個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就抽出大刀,衝到風夷信使身後,一刀撇下來,風夷信使就從右肩至左腰斷爲兩截,倒在地上,血濺當場。幾個東夷侍女歸來抓起地上的死屍去了後廚。
“凡是不與我九夷齊心的,這就是下場!”頭目喊道。
“我等夷國,願意配合頭目,攻擊姒夏,完成滅夏大業。”剩下的四個夷國信使,一邊膽戰心驚,一邊信誓旦旦的。
“好了,四位信使下來好好休息,然後就回去讓你們國君起兵。”頭目終於結束了訓話。
過了一會,侍女把做好的人肉端上來,分發給在場的夷人,大家正飢腸轆轆,不由分說,都抓起肉塊,大口吃起來,吃的滿臉、滿身的血糊糊,腥臭無比。
十天後,赤夷國君帶着三百夷兵﹑玄夷武將帶着兩百夷兵前來東夷國都報到,東夷頭目又是一番鼓動後,一支兩千夷兵的起事隊伍,就一路向西殺來了。
這支夷兵隊伍,遇人殺人遇鬼殺鬼,勢如破竹,聲勢不斷壯大。然而,這聲勢帶給東夷人的不光是浩大的虛榮、沿途的所向披靡,帶給他們的還有毀滅。
十來天后的老丘,杼正在朝堂議事。
值日官喊過“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司馬女艾就出班說話了,“啓奏我後,青州的東夷人糾集九夷部族,起兵四千,正向我老丘殺來。現在哎已經過了昆吾,里老丘還有不到十天路程了。”女艾把夷兵的數量翻了一番,以保絕對優勢,蕩平叛亂。
“我草!”杼嘴裡冒出一句髒話,“該死的夷蠻,我還沒想到滅他,他反來招惹我來了,”杼端起豆喝了口水,“女艾!”
“臣在!”
“我令你起兵五千,前去迎敵!”剛說完,杼就改了主意,“算了,還是我親自迎戰東夷。兵部司馬,令你組織兵士四千,箭士一千,鎧甲兵一千,隨我迎戰夷兵。”
“夏後,這次東夷終有四千夷兵啊。”女艾提醒道,心底的半截話沒有說出來:這不是大炮打蚊子嗎?其實兩千夷兵,我有一千兵士就能滅了他。
“九夷之族對我大夏不服已久,”杼說道,“我要消除禍根,蕩平所有九夷,拓展我中國的疆土,創造大夏的盛世局面,讓我大夏傳承千萬年,直至永遠。”
“我後英明!”巫師太史忽然喊道。跟着大殿上響起一陣歡呼,和着巫師太史。
“大夏千萬年!”
“大夏永久傳承!”
“行了。”高臺上的杼擡起手止住了大臣的和聲,又喊道:“槐何在?”
“槐在。”槐出班應道。
“明天,我軍將要出征迎戰東夷,你代我之力朝政。”杼說,“我不在期間,槐要勤儉理政,多多聽取大臣意見,絕對不允許怠政、慢政。我滅了東夷,收復九夷部族,就回來,檢查你的政績。你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姒姓的祖先失望。”
“兒臣一定謹遵後命,勤勤懇懇理政,事事聽取大臣意見,不敢獨政、專政,”槐站在那裡,膽戰心驚,“等我後還朝,一定會看見一個晴朗、廉潔、興旺的老丘。”
第二天,杼帶領六千兵士,以女艾爲先鋒東出老丘,迎戰東夷。沿途無話可說。
這天,過了有虞國,向東出來不久,就聽見前面人聲鼎沸,細聽不知在說些什麼。女艾遣信使來到杼面前報告消息說:“前方十里,出現東夷兵陣,目前估計有兵士兩千,後面不曉得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