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車禍？
她的心一下子就亂了，涼了，痛了。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馬又回撥了過去，忙音，電話一直處在忙音狀態。她不死心，再撥，還是忙音，忙音，忙音……
眼淚嘩地落了下來，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車禍兩字。
七年之前，凝藍就是被車禍奪去了生命。她記得她從醫院醒來，被父母一臉哀痛的地告知，凝藍因爲失血過多，送到醫院搶救失效，永別了人世。她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衝動地拔掉輸液管，任誰也攔不住，奔進了凝藍的病房。凝藍就躺在炕上，身子被白色的布條蓋着，她去抱她之時，只能碰觸到她冰冷的身體，沒有半點的溫度。那時，她只覺得頭腦一陣空白，除去刺鼻的消毒水味，什麼也聞不到了。
“啊……”她半跪了下去，口中發出痛苦的聲音，腦袋裡疼痛異常。
不要……
老天爺，求求你不要，千萬別再帶走另一個她想拿生命珍愛的人，她……她已經失去凝藍了，她不可以再失去韓辰翊了……不可以……
17歲那年，她開着電瓶車撞到了宿醉的他，只記得他那記忿恨的眼神。
再次見面，凝藍挽住他的手，笑盈盈地向她介紹，姐，這是我男朋友，韓辰翊。
當她拿着錢去試探他時，他一臉堅定地告訴她，他對凝藍是認真的，再多的錢也買不來他對她的那份真心。
父親逼迫他時，他無懼地正視着父親，目光灼灼，只道出一句，“我不拿凝藍來賭，因爲我輸不起！”
24歲這一年，他對她散盡溫柔，口口聲聲說，他對她動了心。無論真情也罷，假意也好，每個他，都令她怦然心動，也令她心痛到無法呼吸。
“彩兒，你怎麼了？”周雪梅一上來就看見女兒蜷縮在地上，哭得跟淚人似的，嘴裡還在喃喃有聲。她大驚失色，奔了過來，一下子就摟住了女兒，“凝彩，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熟悉的呼喚聲，她哭得更爲兇了，“媽，韓…
…韓辰翊出車禍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他車禍之後，第一通電話就打給我……”
“媽，他說他愛我。他說他愛我……”淚水決了堤，她在那兒歇斯底里地哭喊，“其實，我也愛他，我從來都不知道我這麼愛他。他在我心中已經跟凝藍匹敵了……可是，我又不能愛他……我好怕會失去他……”
看到自個的寶貝女兒哭得這麼悽慘，哪個做媽的不心疼？周雪梅趕緊安撫，“凝彩，韓辰翊只是出了車禍，情況還未明。也許只是小傷，不會像凝藍那麼嚴重的。”
這句話終於入了她的耳朵，那雙水眸之中漸漸產生了焦距，她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彩兒，你聽媽的話，先冷靜下來再說。”她一手拍着女兒的肩膀，另一隻手小心地擦拭女兒帶淚的小臉。知女莫若母，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女兒對韓辰翊情根悄然深種。只是，無論是柯建林還是她，都不願意這件事發生。
柯凝彩慢慢止住了哭聲，理智也漸漸迴歸，猛然伸出手拽住母親的手，激動地哀求道：“他肯定在回飯店的路上出了事，媽，你送我去他那兒，好不好？”
面對女兒的請求，周雪梅根本不忍心拒絕，她唯有點頭。
她們從望景灣出發，一路往索菲亞大飯店駛去，沒多久就看見馬路邊圍着一羣人，熙熙攘攘成一片。柯凝彩手忙腳亂地下車來，箭步往人羣擠去，一邊跑，一邊喊着韓辰翊的名字。
好半會，她才擠了進去，馬路邊赫然停着一輛寶馬車。她心一驚，果然是韓辰翊的車。車子似乎撞到了路邊的柵欄，導致車前頭嚴重變形，保險桿也在搖搖欲墜。一干交警人員，正忙碌地勘察車禍現場。柯凝彩沒有發現韓辰翊的蹤跡，心急地抓住一名正在做筆錄的女交警的手，問道：“警察同志，車主呢？他在哪兒？”
年輕的交警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這位小姐，你是？”
“我……”心一頓，她脆生生道，“我是他未婚妻！”
“我們趕到之時，傷者已
經被人送往醫院了。”
“哪所醫院？”
女交警想了一下，道：“應該是市立醫院。”
“他……他傷的嚴重嗎？”
女交警直視她慘白的臉，猶豫了會，才說：“從現場的血跡來看，傷者應該流了很多的血。具體情況，只能去醫院才能瞭解。”
流了很多的血？
柯凝彩頓時覺得腳下一軟，差點就要癱倒在地，幸虧女交警及時扶住了她。周雪梅也已經停好車，趕到了女兒身邊，馬上伸手抱住女兒，以防她摔倒。方纔，她也聽見了女交警的話，得知韓辰翊應該傷的不輕。
“凝彩，你先撐住，我馬上送你去市立醫院。”
“對，我們去醫院。”她喃喃地重複着母親的話，心卻糾結到了一塊兒。失血過多，又一個失血過多，老天爺，求你，別再那麼殘忍了。
周雪梅不敢多作耽擱，馬上扶着女兒往車子走去。
他們又一路往市立醫院奔去，四下向護士打聽剛纔車禍被人送來的傷者在何處，最後被人告知尚在急診室內搶救。這一刻，柯凝彩的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腦袋瓜子裡，空白成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甚至又聞到了那種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她以爲她真的要失去韓辰翊了，整顆心跌入了冰冷的谷底。
周雪梅只是摟住女兒，任由她像個木頭人般依偎在自己懷裡，不哭也不鬧。有時候哭出來纔是好事，她這番模樣，真叫她心疼。安慰的話，有一千種一萬種，可一旦面對那紅色字幕的指示燈，立刻變得蒼白無力。
半晌，柯凝彩輕輕地道出一句，“如果他死了，一定又是我害死了他……我是個掃把星……”
聲音很輕，不仔細聽，很難發現出自她之口，可語調卻是那麼的悲涼。周雪梅倍感心痛，她明白女兒又將當年之事與現在等同了起來。另一個女兒之死，或許將會成爲這個女兒一輩子的夢魘。
“凝彩……”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就在不遠處，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