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重新抖開那兩件雨衣的時候,親切感就會撲面而來,因爲其中一件是小羅給我買的,而另一件上,也殘存着小羅的味道,這讓我感覺,小羅或許還是依然存在的,依然在我身邊,不曾離去。
凌晨四點鐘,天還沒有亮,我在牀上躺了許久,依舊失眠,沒辦法,我輕輕起身,從櫃子裡拿出那兩件雨衣,放在桌子上,不遠處的兩張牀上,曉剛和盛平睡得正香。
“我們學校很多年前就流傳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女生放學的時候被車撞了,她死的很慘很慘,血把她身上的雨衣都重新洗刷了一遍,這個學生心存不甘,附在了雨衣上,從此之後,那雨衣四處尋找着獵物,如果誰不幸穿上了它,那麼就會失去自我,變成雨衣的傀儡,任由它驅使。以後凡是雨夜,千萬不要在校園附近穿雨衣,否則就會被那件雨衣的傀儡捉走死去,而靈魂將附在雨衣上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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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那件雨衣,實際上已經是吸收冤魂的東西了,而那個跳樓的女人,就是被吸去了靈魂,所以才恍惚間自己跳樓的。”女孩子彷彿就在我耳邊,重複着白天的話。
“小羅......”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是不是小羅買了那件雨衣的緣故呢?血紅的雨衣,在陰霾的雨霧中反而特別的醒目漂亮,卻也帶着一絲絲的詭異,是我一直以來卻沒有發現,還是說,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雨衣在我眼裡就變成了有邪氣的東西?我垂下頭,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雨衣上,像是給它鍍了一層銀一樣,如果,小羅是這樣被奪走了生命,那麼,這兩件雨衣的確是不祥的東西。我這麼想着,展開其中的一件雨衣,這段時間沒有用它,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有點潮溼的感覺,我已經辨不清這兩件哪一件是小羅買的了,但是我清楚的記得,另一件雨衣在我很早的時候就有了,似乎是,當時還不是書店的員工,在看書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於是,當時的書店老闆給了我這件雨衣,當我再次來送雨衣的時候,就成了那裡的員工了,這兩件雨衣,一件是屬於書店的,一件是小羅買的,所以他們才遭殃了嗎?
我嘆了口氣。
“多多關心那個書店小丫頭吧,她的時日也不多了,也該走了。”
“萍姐”的聲音也在我耳邊迴響,雖然我是從曉剛口中得知的這句話,但是我似乎像是就在現場一樣,我能夠想象得到“萍姐”那張冰冷慘白的臉龐。
“啪嗒。”
淚水掉落在雨衣上,月光下可以看到它順着光滑的表面滑了下來,像是淚痕一樣,慢慢的消失不見。
“小羅,萍姐,你們都不在了,我該怎麼辦呢,不久的將來,是不是我們還可以見面呢?只是萍姐已經魂飛魄散,恐怕永遠見不到了。”我捂住嘴巴,避免啜泣聲變大,抹了一把淚水,擡手準備展開另一件雨衣,忽然一隻手摁住了我,一瞬間,時間似乎已經凝固了,而我
,顯然忘記了流淚,只是淚眼模糊中,對面的人卻漸漸愈加清晰,依舊帶着嘲諷的笑容,安安靜靜的望着我——白天見到的女學生!
我忍不住驚叫了起來,而曉剛和盛平的牀上卻毫無動靜,怎麼回事?究竟怎麼回事!
“你就算髮出再難聽的聲音,也嚇不走我的。”女孩子望着我,似乎對於我的表現感覺異常可笑。
“你......你怎麼進來的?!”我大聲喊道,甩開手中的雨衣,一剎那,雨衣像是頭髮一樣舒展開來披在了桌子上,而一股液體順着雨衣慢慢的淌了下來,月光下發出烏黑的顏色。但是似乎不是血!
“你......你不是人!”我顫抖着望着她,又回身望望房間裡,曉剛一直以來設的結界也沒起什麼作用,照樣還是有異物侵入啊!
“不用再看了,他們現在都不可能會醒的。就算是......”女孩子相當鎮定的回頭望望曉剛,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在牀上,
“就算是......有天眼又怎麼樣?關鍵現在他都起不來,不過,他們兩個人現在在做同一個夢,夢裡就是我們現在的場景。”
女孩子笑着退後了幾步,我聞到了一股只有下雨時候特別是田地山坡上才特有的氣息,再低頭看看腳下,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是一些散發着腥味的泥水。怎麼,下雨了嗎?忽然間,周圍變亮了,四周是一片氤氳的水汽,漸漸清晰,風迎面撲過來,涼涼的但是也沒那麼冷,周圍忽然好多的雜草和樹木,嘩啦啦的雨聲響了起來,這是哪裡?
“怕嗎?你很怕嗎?”女孩子蒼白的臉上也是雨水和泥水混雜着,她凝視着我,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疼痛和疲憊讓我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拼了!我仔細睜大眼睛。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究竟是誰!”我像是要吼出來了,但是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我忽然發現她的眼神變了,變的非常的感傷,但又一瞬間變得冰冷,是不是雨水給我的幻覺呢?她默默的站了起來。
“啪!”一件東西甩了過來,落到我身上——我的雨衣。不對,那不是雨衣,而是一張人皮!滑溜溜的被我捧在手裡,卻散發着新鮮的血腥氣息,那張面孔卻是似曾相識,但又讓我無從想起,雨水泥水模糊了的容顏,我驚恐的尖叫也被嘩嘩的雨聲淹沒,而對面女孩冰冷的聲音卻是異常清晰的響起:
“不是你的東西,你拿着自然不習慣......”女孩轉過身,風繼續呼嘯着,但是她的聲音卻是異常清晰,近處的小樹被雨水打的葉子掉了不少,順着彎彎曲曲的雨水流到我的腳踝處,痛感又加重了。
“你怎麼能夠想到,常常在這裡的我又是怎麼天天忍受這種暴風雨的!”女孩背過身去,雨水放肆的拍打着她的周身,而她卻像是墓碑一樣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任瘦弱的身軀被風吹雨打,她似乎是在看向很遙遠的地方......
我隱約看到遠處的建築,但是風裡
雨裡終究還是不清楚。像是受到了催眠一般,我哆哆嗦嗦的披上了“雨衣”,那溼嗒嗒的血跡瞬間被雨水沖走,卻又不住的順着我的周身流淌下來,我依舊感覺周身好冷,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你知道嗎?我真的很不甘心!”女孩回頭望着我,雨水把眼前的一切模糊,我再也無力去看清楚她的容貌,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涌上心頭,我忽然好想就這麼就此睡去,不再去想,什麼都不想去想......
“安心,不能睡!”
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立刻睜開眼——曉剛!是曉剛!
“曉剛!”我站了起來,人皮雨衣也落到了雨水裡,“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救救我!”求生的本能讓我又在雨裡面跑了起來。
“安心,你聽好,現在速度回到你剛纔的位置,去找那件雨衣,快!”曉剛的聲音很急很急,我慌不擇路,回頭望望剛剛所在的位置,又是一片渺茫,我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只能憑着感覺往回走。
“安心,快一點,要不然來不及了!”曉剛的聲音比剛纔還要急,我磕磕絆絆的走着,一個踉蹌,又倒在了地上,那一瞬間,我真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我剛纔掉在哪裡了?!”我大聲呼號着,慢慢的在雨水裡面爬着,
“安心,雨衣是小羅送給你的,你難道不要了嗎?”曉剛的話像是雷一樣瞬間把我驚醒,對,那是小羅送給我的,不管是什麼恐怖的東西,肯定是那個女人幻化的,那是小羅給我的東西,我不能不珍惜!
我擡起頭,仔細的左右搜尋着,終於看到了不遠處被雨水和泥水快要淹沒了的一小片紅色,而上面,似乎還壓着一棵已經被風颳的歪倒在一邊的小樹,我一下一下的慢慢挪了過去,是雨衣,是一件雨衣,這是小羅給我的那件嗎?我邊想着邊努力的推開樹枝,使勁向外拽着,忽然雨衣一下子被掀開了,那個女孩向我撲過來,面目猙獰無比,又非常憤怒——
“這不是你的雨衣,你根本就沒有雨衣!是你搶了我的東西!你還我的雨衣!”女孩撲到我身上,兩手緊緊掐住我的脖子,我努力扭過頭,藉着眼角的餘光我才發現,離我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個高高的突起的樹杈,上面也掛着一件雨衣,樹杈?剛剛我就是被那個劃傷的嗎?我現在一件毫無氣力了,女孩的力氣倒是越來越大,我看着一半在我懷裡的雨衣,還是想掙扎着擺脫那雙牢牢的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忽然間女孩子一聲慘叫,倒在了我旁邊,我趁機拼命的爬起來,看着她在不遠的地方捂着胸口翻滾,似乎非常痛苦,怎麼回事?我一時間愣住了,是曉剛幫助我了嗎?我低下頭,才發現由於剛剛的掙扎,懷中的雨衣已經被撕扯的破了好大一塊,我甩掉破爛的雨衣,爬向屬於自己的那件,背後的哭號聲夾雜着風聲雨聲都漸漸陷於沉寂,當我終於爬到屬於自己的雨衣那裡的時候,眼前一黑,一切歸於沉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