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月光下的一切未必就是美好的,就像陽光下照樣會有罪惡出現一樣。此時的我慢慢的走到牀邊,看着那面依舊是陰氣縈繞的牆壁,感覺它似乎不是一個固體,更像是一個麪糰平坦開來一樣,隨時會變成別的形狀一般,看的我心驚肉跳,我想我應該把張伯他們叫醒,可是,越是這麼想反而越是不由自主的自己爬到了牀上,回想起在未察覺這個牆壁的古怪的時候睡的一臉安然的模樣,不覺更是膽寒不已。
我看看四周,房間裡面又沒什麼工具,我總不能現在隨便抄起把椅子來砸牆吧!可是,心裡面似乎又有一個聲音在驅使着我想要看看牆壁裡面有什麼,我的耳朵又輕輕的貼在牆上......什麼動靜都沒有,我慢慢的擡起頭,這畢竟還是房間裡的一面牆,我若是沒個斧頭之類的不可能鑿開來看的!這麼想着,我悻悻的坐在牀上,仰天看着牆壁上還清楚顯現的月光照射下的窗簾碎花影子,無奈的搖搖頭,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因爲黑血已經排的差不多了,所以現在紅色的血開始往外冒,血雖然還沒有止住,但是傷口不大,就隨它去好了,若是再晚一點發現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這麼想着,我擡手在牆壁上輕輕的敲了兩下——
“咚咚......”我止住了動作——聲音怎麼這麼大?!這面牆的動靜怎麼這麼大?我慌忙又放低力度,敲了敲牆壁——果然,那個“咚咚”的聲音還是輕輕的響了起來。一個念頭瞬間在我腦海閃過——這......這根本不是牆!牆應該是實體的,是由石灰磚瓦之類構成的,不可能會發出這麼空洞的聲音,而現在這個聲音和手感,明擺着告訴我,這面牆很可能只是一面糊了一層薄薄的牆粉的木牆,或者說有可能就是塊三合板!一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拿起手中的蠱針,在牆上輕輕的颳了起來,顯然,這個聲音和我在起初聽到的是一模一樣,難怪會聽得到這個聲音,要知道,刮木頭的動靜可比真正刮牆的動靜要大的多的多!
牆粉在撲撲簌簌的往下掉,而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一根細細地蠱針,在用力的颳了不大的一小塊牆壁之後,竟然有一大片跟着掉了下來,只能說,要麼是工程質量不行,要麼就是陰氣凝聚的牆壁,遇上與它不相上下的蠱針因而產生了反應牆粉就不能留在上面了,我看着一大塊牆粉掉到了牀上,卻沒有騰起半點牆灰,由此可見這裡的陰氣有多重!但是,光靠一根蠱針還是不行,這麼下去會磨壞了它的,我放下蠱針,轉身到地上,翻箱倒櫃的找着能夠繼續刮牆的東西,可是,不大的房間裡,本來就沒人住,我來了才住了幾天,什麼東西都沒有,連蠟燭都是直接點了蠟油就粘在桌子上的,我只好起身去我的衣服裡面搜尋,看看還有什麼能用的工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摸到了一個東西——畫軸。
捲起的畫軸,兩端還是有木頭鑲嵌的,或許這個東西至少還可以當成一個挖牆的工具來用用,這麼想着,我立刻拿着它攀上牀,用畫軸其中的一頭對着牆壁用力的刮起來,牆粉還在慢慢的往下掉,其中一些已經沾到了畫軸上,天眼可以很明顯的看到,畫軸開始冒出些許陰氣,我知道畢竟它曾經承載過在這個小鎮很多年存在的幻景,所以對於陰邪之物特別敏感,如果長時間讓它接觸下去,對於正拿着它的我來說也是很大的威脅,這麼想着,我加大了力度和速度,可是,畢竟還是工具和人力有限,即使我再怎麼努力,也只不過是刮出了整面牆的十分之一。
我看到刮出的部分,摸上去裡面確實是一小塊木頭一樣的東西,應該就是和我想的一樣吧,難道曉剛爲了節省開支所以用了木頭牆?這麼一想,我不由得一陣心虛——在他家白吃白喝了這麼多天,大晚上不睡覺還把人家的牆刮壞了,若是最後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我明天怎麼和他交待呢?這麼一想,我無
力的跪坐在了牀上,隨手將畫軸扔到一邊,感覺精疲力竭。
現在,那塊已經露出深顏色的木板模糊的呈現在了我眼前,雖然是很小的一塊,但是看上去好像還是很新鮮的樣子,應該說好像是不久才放進去的吧,我甚至於還能聞到一點木材特有的味道,我呆呆的看着那一小片,和周圍的潔白牆壁相比是那麼怪異和不和諧,我拿起手機,對着它照了照,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麼來,但是完全是徒勞,根本什麼都沒發現,就是一塊木板,再開啓天眼,這個木板好像也沒什麼異常,那這個薄薄的最外一層怎麼會有陰氣呢?難道是用浸過陰氣的牆粉刷的牆?爲什麼要這麼做呢?爲什麼只刷這一面?我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看看牀上亂七八糟的掉下來的牆灰,心裡瞬間萬念俱灰——算了算了,陰氣就陰氣吧,沒辦法,還是先收拾收拾,今晚這是做了什麼啊。我慢騰騰的用手劃拉了一下身邊的灰塵,費力的從牀上站了起來,慢慢的抖着牀單,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先前的畫軸亮了一下——
那個亮,是一道黃光一樣,就像是打火石摩擦時濺出的火花。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清晰,我慌忙扔下牀單,拿起畫軸——畫軸的那發光的一端上好像粘着什麼東西,我拈起一點,放在月光下瞅着——好像是碎紙屑。是牆壁裡的嗎?牆壁裡怎麼會有紙屑?我轉身又跪在了牀上,用畫軸的另一端用力蹭着沒有刮下來的部分,想再讓木板的表面露出來的部分多一些,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像是煙火點着一樣,整個畫軸的一端和木板擦出了些許火花,發出“嗤嗤”聲,我忍不住把畫軸扔了出去,看着落到牀下的畫軸,竟然一時間沒有勇氣去看那個冒火的牆壁了——什麼東西?爲什麼會這樣?木板也可以這樣燃燒嗎?而且現在陰氣頗重,怎麼會燃燒?
我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空中傳出一股像是骨頭燒盡後的氣味,真的有東西點着了,先前的並不是幻覺。我輕輕的轉過頭——牆上那個木板顯露處竟然還有半張紙顯露了出來,月光下,像是一具奄奄一息的屍體正耷拉着頭無力的看着我,我呆了——這個牆壁裡,怎麼都不是建牆用的東西?我用手小心的摸索着身邊的蠱針,輕輕的挑起那張紙——紙沒有被我扯出來,好像是還有一半在牆裡面,被牆粉牢牢的粘着呢,這張紙好像還有點長,我又稍稍用力向外一扯——紙斷掉了,一半在我蠱針上,一半還是在牆壁裡,我挑着掉下來的小半張紙,揹着月光看不清楚,只是依稀感覺紙張很黃,像是有些年代了,出於本能的,我把它對着月亮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忽然,這半張紙竟然自燃了起來,給我的感覺像是月光起了聚光燈一般的作用,把紙點着了!我慌忙抖動着蠱針,將那張紙甩到牀下,心裡面一陣惶恐——這是什麼?怎麼會燃燒?回想下剛剛的黃色,心裡又不由得一動——難道這是,符紙?
沒錯,只有符紙還有可能在月光下這麼自燃,或者說在空氣中自然。雖然我是蠱女,但是我也懂得,如果這張符自己燃燒的話,八成是它失效了,也就是說,它見光就着,法力就不見了,如果是這樣,那這張符應該是在起着什麼作用,常用的無非是鎮魂之類,不過這麼一想,這符顯然是被我無意間扯斷了所以失去效力的,那它鎮守的是什麼東西呢?還是在詛咒什麼?
我回頭看看牆壁,那被我颳去的一塊像一個沒有眼球的黑洞洞的眼窩,就這麼無聲的瞅着我,讓我感覺一股更大的寒氣向我襲來,這個牆壁裡出現刮牆的聲音,難道是因爲它鎮住的那個東西發出的嗎?還是有什麼東西進不去出不來卡住了?我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起來,從來沒有一晚像現在這麼壓抑過,只感覺後背一陣陣發涼,彷彿四面都是寒冰,我在正中央。我慢慢的拿起先前讓我扔到一邊的畫軸,對着那快已經沒有了牆粉的木板輕輕的敲了敲
——
“咚咚咚......”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月夜裡格外清晰,在我聽起來更是如此,我此刻倒是很盼望這個聲音能夠驚醒對面的曉剛,這樣對我來說或許也是好事,因爲我現在感覺自己都快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也叫不出聲。我忽然感覺,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倒好像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好像知道會有什麼東西讓我接受不了一般,可是我還是硬着頭皮非得在今晚知道。
......
聲音和剛纔的沒有區別,周圍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呆呆地看着那個黑乎乎的窟窿,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正當我拿起手準備再敲一下的時候,一陣細微的刮牆聲在那個木板處響起了......
果然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我死死的攥着畫軸,把它抱在了懷裡,看着那個木板,它好像,好像在輕輕的晃動,不對,是整面牆,是整面牆在微微的晃動,那個刮牆聲似乎在慢慢的變大,是那種尖尖的指甲劃過木頭纔有的刺耳的聲音,像是被什麼東西拖着或者勒住的人臨死前奮力的掙扎纔會發成的聲響,讓人一陣頭昏腦脹,這絕對是一種讓人受不了的聲音,雖然還談不上有多大聲,可是,像是一個什麼東西在拼命的甩動,在逃脫一般,汗水順着我的額頭淌了下來,現在的情況是,再這麼下去曉剛他們終究還是會醒的,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就顧不得這麼多了,現在就來看看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我看着旁邊那已經開始劇烈抖動着的牆壁,那紛紛往下掉的牆粉,狠了狠心,拿起手中的畫軸,對着那個木板處狠狠的敲了下去——
“咚!”這一次的聲音之大,超過了我自己的想象,我聽到了對面曉剛的房間發出的一聲驚叫,顯然他被吵醒了,不過從他那裡應該看不到什麼吧,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手忙腳亂的從牀上跳下來,忽然有一種不敢也不想再探究下去的感覺,只想拉開門快點離開,我何時變得這麼想逃避了?
牆壁還在繼續晃動,但是聲音比我開門的聲響大的多,似乎整個房間都在地動山搖的搖晃,搞不好還以爲地震,走廊上的燈已經開了,依稀還有點吵雜聲,應該說,曉剛他們已經又被我吵醒了吧,我抱着頭站在門口,聽着走廊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心裡面一陣鬱悶——到底會怎麼樣,那是什麼?我很想知道,這些並不是我一個人能解決得了的事情了,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終於,我感覺有一雙腳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慢慢的睜開眼,擡頭——盛平!
“你......怎麼是你!”
我驚叫起來,再定睛瞅瞅眼前的盛平,身上貼着七八道稀奇古怪的符紙,但是額頭處的那張只剩下一半了,他的臉色發青,兩眼無神,嘴脣發紫,穿的還是那件剛來時的衣服,只是,他確實是光着腳的,沒有穿鞋子,我這才發現,我是對着房門低下頭的,我呆呆的看着他,他也這麼默默的看着我,我扭過頭,不遠處的曉剛和劉強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們,顯然也嚇傻了,我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還是一動不動在門口站着的盛平,忽然他的眼睛眨了眨,然後整個眼白一瞬間露了出來......
“安心快跑!盛平詐屍了!”劉強大叫一聲拉起我就跑,我慌亂的奔到樓梯口,劉強已經跑到了大廳裡,我不由得停下來看着還在門口戴笠着的盛平,沒錯,這應該是他的屍體,他詐屍?詐屍的話好像不是這個樣子,他現在的模樣的確很像殭屍,但是又不是,他從哪裡冒出來的?想到這裡,我忽然間不由得一陣顫抖——難道,那鑲嵌在牆壁夾縫中的東西,就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