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西域着裝,羊皮襖子,繁複的刺繡,花花綠綠的扎眼。
他鞠躬道:“在下邱賀,是商行的副掌櫃。大小姐,屬下犯錯自然不能姑息,不過,做事我們都要求個有憑有據,大小姐這樣匆匆忙忙的處理了大掌櫃總是不妥。傳出去,對大小姐不好,對獨孤家更是不好!”
“噢?那你說要怎麼辦?”我收起紫霞。
“送官府!”
“你當我是傻子不成!”我冷笑道,誰不知道官府收了戚長福的錢,“收拾一條狗,纔要費那麼大的勁幹嗎!”我盯着癱在地上的胖子,“獨孤家的內事罷了!”
“那等各掌櫃來了,再由大家一起決意吧!畢竟戚掌櫃可是這西域的大掌櫃。”丘賀又提議道。
我倒是不怕什麼自己的名聲,這些年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就我看來,那些東西都是虛的,不痛不癢。只是被他說對獨孤家不好,我猶豫了,如果說,還有什麼比死害怕的事情,那無疑就是給家裡添麻煩。自己幫不上忙,就不要再讓二妹增加負擔了。我看看庭韞,他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劍。
“好吧,你現在就去找那些管事,我就在這裡等着!”
-----------------------------------------------------
人陸陸續續前來,我坐在主位上,看着他們。哼,人多,我就會怕你們不成!我想到庭韞準備好的東西,頓時有恃無恐起來,我也要做一次青天了!
我看看庭韞,他沉默的站在一旁,像往常那樣站的筆直,神情卻略帶疲憊。
點心,眼看着就要見底了,人終於齊了。
“大小姐,大掌櫃不知道犯了何罪,要以命來賠?”一人首先開口道。
我眯着眼睛看他:“欺上瞞下,私藏雪蓮以致有人喪命!”
“雪蓮本就是我們的東西,救人是仁義,不救也無大過吧?大小姐,我們可不是救濟所。”
“……那劉黑狗仗人勢,欲以玷污牛二娘子!後又懷恨在心,下毒殺害牛二及其小女兒,真是天地不容!”
“這可有證據?先不說是不是屬實,那劉黑就算是天地不容,也已經被大小姐擊斃,那現在跟戚掌櫃又有什麼關係?”
“……”我胸中悶着一口氣,怎麼說來說去,結果變成我無理了?!
“戚長福,濫用職權,收刮錢財,更有以次充好,中飽私囊。指使手下肆意傷人,強搶民女,傷民擾民不斷,對獨孤家的名聲損害巨大!按照家規輕者斷其一手一腳,重者,殺!”庭韞平板的敘述道,最後一個‘殺’字,聲音暴起,蘊含着不怒而威的氣勢,讓人一凜。
“沒錯!”我義憤填膺道。
“你算什麼東西,各大掌櫃、管事的事情,豈容一個影衛指手畫腳!”
我閃身過去,一個巴掌甩在那人臉上:“庭韞是我的人,他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你個下人插什麼嘴!”
那人被我以巴掌甩的眼冒金星,臉頰高高隆起,不敢再吱聲。
“哼!”我坐回到位子上,“看來是在這西域呆的太久,誰是主子,誰是僕都不知道了!庭韞你繼續!”
庭韞從懷裡掏出一大刀案紙,遞給我:“這是屬下收集到的證據。”
我板着臉裝模作樣的翻了幾頁,這是庭韞先我一步收集的。暗影有他們自己的情報渠道和人馬分佈,我也不清楚。
暗影的功夫真不是蓋的,仔細到戚長福路上摸了小妞的臉,還有他這幾年接手的全部生意,等等等。一眼看去,大片的字晃花我的眼。
我將案紙拍在桌上:“證據是吧,拿去給我好好看看,斬了他幾十遍都夠了!”
-------------------------------------------
看過暗影收集的情報,大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就算大掌櫃有罪,大小姐,你也無權處置大掌櫃,這樣於規矩不符!”一人還不死心的爲戚長福做最後的掙扎。想不通,戚長福到底給了他們多少好處,這樣死心塌地,比獨孤家還要多麼?
我霍的站起身來,看他:“我無權?誰有權?”
那人挺着胸膛說道:“管事以上的,必須要報於行商大總管判斷覈實,還要經獨孤家主下令批准方可!”
“哈,現在獨孤家誰最大你知不知道?”我不怒反笑,耐心已經耗盡了,我還趕着去天山呢!
那人一愣,我一掌拍在桌上,實木的桌子應聲而碎,茶杯點心落撒了一地,原本有些鬧哄哄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少來跟我耍心眼!現在來跟我說規矩,你們的規矩吶!大總管?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他是這混蛋的大哥,這中飽私囊,以次充好的勾當,說不準他也有份,我還沒處置他呢!”
我提高嗓門:“爹爹不管事了,我現在是獨孤家的大小姐,我沒權,誰有權!不要說什麼大總管,獨孤瀾見了我都要乖乖喊我大姐!獨孤每年花這麼多錢,養你們這幫酒囊飯袋都幹什麼用的!當我們姐妹好欺負不成,反了天了!”
我一通話吼出來,各個管事都是驚若寒蟬,不再吱聲。我逐個從他們臉上掃過,都低着頭,不敢再看我。
我冷哼一聲:“庭韞,把那混蛋拖出來!”
庭韞扯住戚長福的腰帶,一手就把他拎了起來。
我來到外院,示意庭韞把人丟在這裡。
戚長福癱倒在地上,整個人抖的篩子一樣,臉色發白,嘴脣發紫,臉上佈滿了虛汗:“大、大小姐,我錯了,饒命啊!饒命!”
“饒命?那些枉死的人怎麼辦!你當初怎麼不想想也有今天!”看到那張浮腫的臉,我就噁心。
我緩緩抽出紫霞,望着戚長福說道:“獻酬既已周,輕舉乘紫霞。此劍是清泉的極品寶劍,乃是出師時,師父贈的禮物,兵器譜排行二十七,跟隨我一起征戰武林,落敗它手下的英雄無數,你能死在它手下,也是福氣。”
------------------------------------------------
紅袖飛揚,杏黃的劍穗飄起又落下,好大的頭顱,血,噴灑出來,混合在風裡。
我擡手擦了下濺到臉頰上的血跡,看到頭頂的旗杆上還掛着‘戚’字,腳尖一點,躍起,紫霞一揮,重新落到地上,將旗幟丟在屍身上,鮮血馬上浸染了整面旗幟。
“獨孤的地方只准掛獨孤!誰有異議便親自來跟我說,我獨孤煙隨時候教!”我挺直了身子,定在那裡,“以後做事情前,先摸摸自己的心,自己的手,自己的頭!”
收劍入鞘,我徑直越過那些丟了魂一樣的管事,我決定找個地方梳洗一番,然後好好睡一覺。
我不知道,今天一番作爲,卻給我在後來惹了個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