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 暑氣未落,秋蟬還在樹梢吱吱鳴叫着,皇家後花園的涼亭內一躺一坐着兩個人。
“凌寒, 回屋吧, 雖說已經入了秋, 這暑氣還盛的很, 你身子弱得很, 若是中暑了可怎麼辦?”說話的同時一雙手伸過去攙扶躺在軟榻上的男子。
那男子在那雙手的支持下緩緩起身,由於深受重傷,他的動作很慢, 唯恐傷着胸口上的傷口,在看他面色蒼白中透着絲絲紅暈, 顯然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 雖然疲憊但精神很好, 臉上淺淺的掛着笑容,一雙清澈透底的眸子注視着旁邊的女人。
“簡, 夜兒來了麼?”
“唉!這孩子,不知道怎麼想的,朕給她說了幾遍想叫她住到這宮裡來死活都不願意。”
“還不是你非要把皇位傳給她。”
“怎麼了,咱們的女兒不做皇帝誰還能做?”女皇雙眼瞪的圓圓的,氣鼓鼓的撅着嘴。
“夜兒這麼多年都在外邊飄着, 你讓她一下子掬在這深宮大院裡她那兒受得了?”一雙纖細的手伸向女皇眉頭, 輕輕撫平那裡的皺紋。
“不管她了, 凌寒, 朕和你二十年未曾謀面, 這麼好的美景提那不孝女豈不是大煞風景?”女皇輕輕攏過男子,動作輕盈溫柔。
“朕現在只想好好抱着你, 朕再也不要失去你了,朕要這樣抱着你直到永遠,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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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夏天江夏朝經歷了二十年來最不平凡的一個夏天,太女同端王合謀篡奪帝位,被女皇一舉識破,短短一天的時間漢壽城幾乎天崩地裂,那一戰簡直是漢壽城裡百姓的噩夢,鮮紅的人血幾乎染紅了東宮的宮牆,一車一車的死人往城外拉,城裡的大道被淋下的血水染成紅色,城外燃燒屍體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
原本那個氣勢昂揚的太女夏睿析不見了,據傳死於三皇女攻打東宮的亂箭之下,一同被拉到城外燒個乾淨。而那攛掇太女謀害親生母親的端王爺,女皇體恤與她多年姐妹情感特免她全家死罪,在陰謀失敗後便被女皇拘謹到皇陵,爲先帝守一輩子皇陵,而那個整日花天酒地的小王爺夏悠然也一同拘謹到皇陵。
而這次科考的探花叢老丞相的義女叢路更是立了大功,據說在最後一戰中拼死護駕,後被封爲貞王並準其恢復原名。
而原被端王等人栽贓陷害的大文人靳藍一族,查實後卻爲端王一羣人陷害,女皇準赦免其一族之罪,併爲死去的靳藍賜諡號爲“義”,恢復她江夏第一大儒的稱號。準其子靳昭脫離倌籍,令撥良田、房屋供其生活,爲保障其子婚嫁安排,女皇恩賜他可以自己選妻主,無論是誰女皇均會爲其賜婚。
當然這所有所有的都是官方的說法,在民間還流傳着另一種不可考證的傳說。
據傳,那被封爲貞王的女子纔是女皇與當初君後的親身女兒,那端王覬覦皇位很久,爲了讓自己的後代成爲女皇,她設法將真太女狸貓換太女,將自己的孩子換成太女,後又將真太女丟棄到棄崖,可誰想到原本以爲死了的太女活着回來了,假借叢老丞相義女的身份考中探花,最後救出被端王囚禁的君後殺死假太女報了二十年的仇。當然還有種種不靠譜的傳說,有人傳那貞王與叢老丞相家的小公子日久生情,也有人傳說那貞王與靳藍的兒子昔日的欣雅閣頭牌小倌一見鍾情。總之所有的一切已經成爲傳說。
在漢壽城靠東南一角,有一座造型雅緻的小院落,高高的院牆將院內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院內花園的葡萄架上架着一個造型別致的鞦韆,即將成熟的葡萄一串串的垂下來,一顆顆圓滾滾的十分可愛。
鞦韆上一襲藍衣的男子一手持書卷,細細的研讀着,另一隻手不時伸到旁邊的青瓷盤裡,白嫩修長的手指執起一顆清洗乾淨的葡萄塞到嫣紅的菱形小嘴裡。清風拂過揚起佳人耳邊的縷縷青絲,美的如同仙界的仙子。
旁邊的小侍輕輕的打着扇子,腦袋一頓一頓的打瞌睡。
“公子,公子”一陣急躁的腳步聲帶來一串叫聲。
佚名緩緩伸伸胳膊,小小的打了呵欠,視線依然沒有離開書頁,“小魚兒,急什麼?”
“公子,你都不着急麼?”一路跑來卻氣都不喘一下的小魚兒盯着一臉淡然平靜的公子。
“急什麼?天還沒有塌下來。”
“公子,外邊都說了,女皇要把叢老丞相家的小公子賜婚給夜小姐…啊不…夜王爺呢!”
“噢。”靳昭低低的應了一聲,繼續翻看手裡的書卷,還不忘將嘴裡的葡萄籽吐到一旁的瓷盤裡。
“公子,這可是真的,您怎麼一點兒也不着急啊。”小魚兒恨不得將他手裡的書卷給抽過來扔出去。當然他自是不敢,只能小聲的嘟囔着:“到時候真的成了,看你怎麼着!”
“小魚兒,去看看晚上廚房做什麼,一會兒夜久來吃晚膳,她不喜歡太油膩的東西,囑咐廚房多做點青菜。”
“呵呵,還是昭兒懂得我的胃口。”遠遠的便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接到。
“夜,你來了。”靳昭擡頭看看走到身邊的女子淺淺一笑。
這如夢的容顏近在咫尺,夜久彷彿看呆了一動不動。
“撲哧——”看着夜久呆呆的樣子靳昭忍不住笑出聲來,“呆瓜!”有些嗔怪的笑罵。
靳昭這一聲驚醒呆愣的夜久,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撇過眼,伸手拿了一顆葡萄丟進嘴裡。
“昭兒,今天做些什麼?”說着接過一旁小廝的扇子親自爲他打起扇來。
“不熱麼?跑來外邊看書。”擡手拿一顆葡萄喂到靳昭嘴裡。
“不熱。”靳昭有些害羞的搖搖頭。
夜久坐在旁邊的藤椅上,身後將靳昭拉進自己的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熱!”靳昭有些小心有些害羞的推拒。夜久加大手臂的力量,示意靳昭接受自己的懷抱。
“昭兒,今日女皇找我去,說要爲我賜婚。”
“哦!”靳昭小心的躲避着夜久的身體,僅僅是小小的觸碰都會讓他覺得灼熱。
“你就不着急麼?”夜久盯着懷裡小心翼翼做着小動作的男子,悄悄的前傾身體將他整個抱在懷裡。
“着急。”靳昭輕輕點頭,手抵住夜久胸前的衣衫,防止自己整個窩在她的懷裡,“夜,我相信你。”
不知怎麼的,夜久心裡充滿着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僅僅是愛人一句“相信”,卻讓自己心裡充滿了無限的溫暖。
“昭兒,咱倆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愛已經一年了,我的心思你想必也是知道的,我夜久今日在此立下誓言,即已許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便不再想三君四侍,我夜久此生只愛靳昭一人耳。”
聽完夜久的話,靳昭久久沒有回答,可他眼裡的淚花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