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朝的科舉考試每三年一次, 共分文武兩類,文舉考兩科一是論著一是算學,武舉論著與算學也需考覈, 但要求沒有文舉來的高, 更強調的是武功, 科舉考試於開春三月考試, 爲期7天, 每當這個時候全國各地的學子齊聚漢壽城,而各大茶樓、客棧便成爲這些人縱論天下的好去處。
每當這個時候,德玉樓便或聘請歷屆文武狀元或聘請當代大儒來此講學鍼砭時事, 同學子討論天下的風雲之事。因此這裡便成爲這天下學子聚集地,這裡總能成爲全城的中心, 所有的學子均爲能去德玉樓進學研討爲榮。
這日下午, 在德玉樓大堂裡仍和往常一樣熱鬧, 來來往往的均是江夏朝前來科考的文人墨客。丁掌櫃樂呵呵的的站在櫃檯裡算着帳,文人多了難免能遇到幾個酸腐的秀才, 也難免有一些有錢有閒附庸風雅的人,這些人打起嘴仗來熱鬧的一點也不輸給那些武人打架。
這不大堂偏角就有幾位小姐吵得不可開交,原不過是幾個古詩詞的出處,也不必如此面紅耳赤,卻看這幾人大有大不了幹一架的意思。
在她們旁邊有一位獨自喝茶的學子, 年紀不大, 原本是悶頭喝酒, 見旁邊的幾位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由得嘆氣, 能看得出她再極力壓抑着自己, 茶杯放到桌面上的聲音越來越重。
“‘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出自劉禹錫《楊柳枝詞》”那小姑娘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打住幾位的爭吵。
旁邊的幾位聽到這個回答,都愣了一下,回頭看看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禁有些看不起。
“切,小小年紀懂什麼。”
“就是,來來我們繼續。”
那個小姑娘看都沒有看那幾人一眼,輕輕一笑。
“‘狹路傾華蓋,駭駟摧雙輈。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出自劉琨《重贈盧諶》。”小姑娘悠悠哉哉的說道。
那幾人聽到此人竟一下子把她們爭論好久的詩句全部說了出來,不禁有些驚詫,紛紛打量起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見這小姐年歲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衣着倒還是普通,眼睛大大的很亮,看上去倒像是誰家的孩子。
見這幾個學子不大相信的樣子打量自己,那小姑娘很是驕傲的挺了挺胸膛,“怎麼不信啊,你們可以去查啊,肯定沒錯的。”
看到這小姑娘如此自信,幾個學子圍了過來,小聲議論的說要戲弄她一番。
“小姑娘,在下若是出幾個句子你都能說出出處來,你的茶錢姐姐請了。”
小姑娘自信的把手一甩,“請!”
“天籟自鳴天趣足,好詩不過近人情”
“這個簡單,出自張問陶《論詩十二絕句》。”
“春江秋月冬冰雪,不聽陳言只聽天。”旁邊的人也來插一槓子。
“呵呵,這個更簡單了出自楊萬里《讀張文潛詩》嘛,”
一連問了好多句子,都沒有難得住她,幾位學子相互看看,這小姑娘不簡單啊!已經是很偏僻的句子她都知道。
這時桌子周邊圍着的人就更多了,那小姑娘得意洋洋的看着周邊的人。臉上好像寫着,你考啊,你考我啊,你倒是考啊!
這時從門口跑進來一個小廝樣的男子,十幾歲的樣子,一臉的焦急,向樓裡張望了一圈,好像沒有發現什麼,一臉的失望,準備轉身離去,就在轉身的剎那,像是聽見什麼似的,轉進圍成一圈的人羣裡。
“小公……啊……小小姐,您在這啊!”小廝好不容易擠到那個小姑娘身邊,大聲說道。
“噓!綠夏。”那個小姑娘一把拉住嘰嘰喳喳的小廝,按到旁邊的椅子上。
“小……小姐,您還坐得住啊,夫人回來了,滿世界找你呢,要是又發現你,”小廝頓了頓,轉頭看看左右湊到那小姑娘耳邊小聲說道“發現你又男扮女裝跑來這裡,老爺會把我的腿打折的。”
“綠夏,真的?我娘發現我出來了?”那小姐模樣的小心的打探到。
“小姐,趕緊走吧,春翠還在家擋着呢,嚇的不輕,堵着門口不讓夫人進屋。”
見那小姑娘拉着小廝的手就要落跑,一位學子眼尖看到了,大聲說道,“誒!你別跑啊,莫道是怕了不成?”
那小姑娘嘻嘻一笑:“嘿嘿,反正我都答上來,我的茶錢你們請啊!”說完在人羣裡左鑽右鑽跑出了德玉樓。
兩個人出了德玉樓後一路小跑,“小公子,快點啦,被夫人發現了,我和春翠倆人都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個小姑娘的人聽了下來,彎着腰捂着肚子,“綠……綠夏,我……我不行了,我……喘不過氣了。”
跑在前邊的小廝停下來也是捂着肚子:“小……小公子,綠夏求您啦,回去會被罵的。”說完拉起那小姑娘的手又是一路的跑,直到倆人跑到一處偏僻的角落。
兩邊都是高高的院牆,兩個院牆離的很近,僅僅有幾尺的距離,形成了一條狹長的小巷,在巷底靠着院牆長着一棵一抱粗的老槐樹。
見這倆人跑到老槐樹下喘了會兒氣,捂着肚子緩了半天。
“小公子,快點吧!我估計春翠快堅持不住了。”那個小廝先爬到槐樹上,從樹上的樹杈子裡翻了一會兒,翻出一條麻繩,栓到樹杈上綁好,又把另一頭扔到樹下。“來,小公子,慢點。”
“恩,你也要小心。”那小公子抓住繩子不甚熟練的向上爬去。
不一會兒倆個人便站在老槐樹上,那小廝先小心翼翼的站在院牆之上,站好後顫顫巍巍的把手伸向仍呆在樹上的小公子。
“小公子,慢點啊!”
那小公子小心翼翼的站在院牆上,倆人手拉手看着院牆裡,看樣子準備一起跳下去。這時便聽到大槐樹上有人奚落道。
“真夠笨的,連爬樹都不會,還翻牆呢?”
“誰啊?誰在樹上?”
兩人在樹上一通亂找,便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斜靠在更高的樹杈上藏在樹葉裡。
“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用管,但我知道,你要是再不回去,可就來不及了。”
“啊!”想到自己的母親還在找自己,那小公子驚叫一聲,趕緊從牆頭跳了下去,
兩人剛從牆頭上跳了下來,便發現牆根的已經有幾個人候在那裡了。
“啊!春翠,你怎麼在這兒。”
“啊!爹,嘿嘿您也在!”
“啊!娘,什麼風把您老也吹來了?”
“叢洛兮!你!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
從院牆裡傳來的聲音讓老槐樹上的人一樂。噗!的笑出聲來。
聽到聲響叢洛兮回頭望望樹上,那裡還有那人的影子,暗暗狠狠地咬牙說道:“敢笑話我,看讓我抓到,饒不了你!”
“叢洛兮,回屋抄男戒一百遍。”
“啊!娘,不要啊,我不敢了,嗚嗚,爹您看娘啦欺負我。”
撲哧,老槐樹上的女子差點沒從樹上跌了下來。
“洛兮……老丞相家的千金麼?有意思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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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丞相家的書房裡,一臉怒氣的老丞相,看着跪在正中央的寶貝兒子,氣的是在房裡打轉轉。
“娘,人家不敢了嘛!人家知道錯了啦,不要罰我抄書了啦!”叢洛兮抓着他孃的衣襬一邊搖晃一邊撒嬌。
“你!”叢老丞相一下甩開叢洛兮的手,“你知道自己哪兒錯了?”
“兒子,不該私自跑出去啦!”繼續扮可憐。
“你,堂堂丞相府公子,不好好在家修身養性,看看書,學習學習男紅,你居然跑出去瘋玩兒,”叢老丞相轉個圈子繼續說“私自跑出去玩兒也就算了,還男扮女裝,看看你都成個什麼樣子?”
叢洛兮低頭吐吐舌頭,心想,能什麼樣不就是挽個女子的髮髻、穿個女子的長衫唄。他哪知道自己剛剛又是爬樹又是翻牆的,一身的衣服歪歪斜斜的掛在肩膀上,還被樹枝掛出幾個口子,頭髮早不是規規矩矩的樣子,鬆鬆散散的簪在頭上。
叢老丞相一臉無語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無奈的嘆口氣:唉!
“一個堂堂丞相府的大家公子,居然扮成女子跑到街上,還……還敢給我爬樹翻牆。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還有你們倆,一個瞞天過海,一個通風報信,真是膽子大了啊!看來是我平時太和善,慣得你們。”
旁邊的綠夏、春翠規規矩矩的跪着,大氣不敢出一下,今天夫人真是生氣了。
叢洛兮繼續老老實實的跪着,今天自己的老孃氣的不輕,不敢像剛纔一樣的撒嬌,不過仍是趁老丞相不注意的時候,對着他娘翻白眼,旁邊一起跪着的綠夏着急的示意自己的主子老實點。
正在這時,一個下人進了書房,“夫人,三皇女求見。”
原在氣頭的老丞相不禁一愣,“她?她怎麼會來?”
轉身看看跪着地上的寶貝兒子,一臉的無奈:“你還不給我回屋反省着,今日有貴客來訪,你可給我規矩點,沒有我同意不能給我出來。還有你們兩個,給我一塊反省,真是氣死我了。”說完便搖搖頭往外走去,邊走邊嘟囔:“看你將來嫁不出去怎麼辦?”
跪在地上的叢洛兮對着自己的孃親吐了吐舌頭。“我纔不要嫁人哩!”轉頭對着綠夏嘿嘿的笑道:“綠夏,看吧,我就知道的,孃親才捨不得打我呢!”
“公子,您就消停會兒吧,一會兒夫人真的發起火來,我們倆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嘞!”
“嘿嘿,放心好了,我娘那麼仁慈,不會的。”拍拍旁邊小廝的肩膀,示意他們站起來。
“哼!就是那個可惡的白衣女子,討厭死了,敢笑話我!那天你們倆幫我盯着點,再抓到她,我纔不饒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