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預感襲上來,那些人穿着厚重的防護服,根本看不清臉,卻分明都是朝着她來的。
葉微微沉眸,她知道在關鍵時刻不能緊張。那些車子以她爲中心,在半徑不足五米的範圍內急轉,圈子越縮越小,車輪揚起無數的碎石打在她的臉上,身上,打得身體生痛生痛。
“你們想幹什麼!”她大聲喊,回答她的只有更大的馬達聲。她緊張地轉動身體,看到角落唯一一輛車沒有加入圈子,而是揮舞着旗子不斷變換。顯然,那個就是指揮者。
她仔細辨認,臂突然一緊,她被人拉了一把,巨大的慣性讓她身形不穩,跌了個狗吃屎。關節撞在堅硬的地板上,生痛生痛,痛得她眼淚直滾。她不服氣地馬上爬起來,大吼:“你們這些人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就不怕警察抓你們去坐牢……啊……”
話未吼完,她被人連腰摟起,車子突然歪下來,與地面呈三十度夾角飛奔,她的身體幾乎擦到地面,長出來的草颳得身體極痛,雖然是柔軟的葉子,但在這種飛速的摩托車的作用下,力量增大,無疑於一把小刀在切割。
她被轉得頭暈眼花,幾乎要嘔吐出來,馬上,被人一陣旋轉,置於車尾,呈趴的姿勢。轉過一小圈,兩輛摩托車齊頭並進,車上人分別拾起了她的腳和手,在行駛過程中將她不斷地甩出去。
顯然,他們都是搞極限運動的一羣不怕死的傢伙。她這樣被甩來甩去的,極其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甩出去,被後面的車輪壓死。
她像一個玩具,毫無尊嚴地被這一羣人嘲弄,他們玩得極開心,變化着花樣,整得葉微微出氣多進氣少。他們那些驚險的動作讓她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不過,顯然這些人並不打算要她的命,下一刻又會有人接住她,繼續擺弄。
會有誰這麼想懲罰她?她在腦中急速搜尋,雖然此時的情形混亂,好在她有緊急情況的應急經驗,很快冷靜了頭腦。
遠處,那個在指揮的人……他的衣服,他的動作,極像……江美雅!
是的,就是江美雅,她與衆不同的防護服和就算隔了這麼遠都可以看出的凹凸身材,清楚地提示着葉微微,就是她!
“江美雅,有種我們單挑!”她大吼,三角旗突然用力交叉,形成一個X,所有跑動的摩托車突然停止,葉微微被甩在了地上。只幾秒鐘,他們分散開來,一陣鳥散。
她的手機響起來,葉微微全身發軟,摸了好半天才摸到,置於耳邊,虛弱地喂了一聲。
“葉微微,感覺怎麼樣?”江美雅的聲音傳過來,張揚冷酷,特別欠揍。咬咬牙,她望向那個方向,那個指揮者正雙腳搭在摩托車上,懶洋洋地打電話,不是江美雅還能是誰!
她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狠狠地嘣出幾個字:“江美雅,你真卑鄙!”
“我只是給了你一個小小的教訓,提醒你,我們之間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王八蛋!葉微微只在心裡罵,嘴上怒吼着:“有種就過來單挑啊,躲在那裡裝什麼熊!”
“你不是我的對手。”江美雅自信地表達,葉微微顧不得疼蹦了起來:“孃的,你出來試試,看老子是不是你的對手!”
她根本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嘴裡還是那副淡淡的欠揍口吻:“你不會去告訴範慕北吧,別忘了你的承諾,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能讓範慕北知道。”
“你以爲我是什麼!告訴你,不用範慕北幫忙,我也要把你打趴下!”拼命三郎的精神硬是給逼了出來,她摩拳擦掌,氣勢絲毫不輸給江美雅。
“好,算你有骨氣,反正還有時間,我陪你玩玩!”那頭掛斷了電話,江美雅理好頭盔,甩掉了手裡的旗子,躬身在摩托車上。馬達聲轟轟鳴響,濺起無數碎石。
另一輛已經跑遠的摩托車駛過來,車上人把車留下,跑遠。葉微微瞭解江美雅的意思,她會騎摩托車,但卻絕對沒有江美雅玩得好。但,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她能認慫?
她拾起頭盔壓在頭上,一咬牙跳上了摩托車。這是專業的摩托車,馬達極有力,轟轟地響起,坐在上面很有種英雄蓋世的宏大。
葉微微用力踏盡油門,衝了上去。她知道要如何跟江美雅鬥,只憑着一腔熱情朝她衝過去!
兩輛車駛得極快,那邊的江美雅目不斜視,看着對手,葉微微早把兩顆眼珠子瞪得滾圓,以一種趕死隊員的激情、絕然前衝!
時間靜寂在這一刻,轟轟的馬達聲裡傳達出魚死網破的乾脆。江美雅是一個極限運動愛好者,她的能力不差,在這種危險的比拼中,她只有勝不會敗。葉微微那種雞蛋碰石頭的蠻力只讓她勾了勾脣角,吐出冰冷的兩個字:“蠢蛋!”
車子越駛越近,兩輛車以自殺性的方式對衝過來,只需要幾秒鐘就可以對撞在一起。這種巨大作用下,沒有經驗的葉微微必然撞成重傷,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手反而一緊,閉眼直衝……
轟轟的聲音漸漸淒厲,似在提前預告悲傷悽慘的結局。摩托車的轟鳴里加了另一種車的鳴聲,閉眼的葉微微沒有看到,一輛白色的寶馬跑車極速駛來,對着兩輛車衝上去。三輛車極有可能撞成一團,而且根本沒有閃開的可能性。
葉微微適時睜開眼時看到了車裡一雙淡然堅定冷漠如冰的眼!車頭突然一轉,對向江美雅的車,江美雅也看清了車裡的人,臉色一白,在就要撞上的那一秒錯頭,迅猛急轉,險險避過寶馬車。
江美雅的車頭跑偏,寶馬車車身歪出去,葉微微的車直直衝上來,已經無法與江美雅相碰。
一場災難就此化解,葉微微停下車,看到江美雅倚車在那裡連連喘好幾口氣,不甘地望一眼寶馬車,卻什麼也沒說,壓下頭罩朝遠處開走。她的車身歪歪扭扭,已經看不出精湛的技術,反倒像一個初學者。
葉微微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寶馬車已經停下,開門後走出了面色灰白的盧寧。
“你還好吧。”他顯然被嚇得不輕,手都在抖。
剛剛那一刻有多危險!如果不是江美雅及時避開,他會直接與江美雅撞上,結果……
葉微微沒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他。
她的記憶裡,最關鍵時候出手的永遠是範慕北。
盧寧的出現讓她不安,措手不及,某種不好的預感襲過來,她不自然地白了臉。
“你想死嗎?就這樣跟人家對撞,想早死你直接去跳樓啊。”盧寧突然生起氣來,吼她。他的手還在抖,他的身體也在抖,跟剛剛那個冷眼救自己的人有着天大的區別。
盧寧,不過是個普通的人,不可能像紅血那樣,殺個人連眼睛都不眨。葉微微歉意地走到他面前,低聲而真誠地道:“對不起。”
“好了。”盧寧突然泄了火氣,順勢摟過她的肩膀,“你是我這輩子救過的第一個女人,爲了表示感謝,請我吃飯吧。”
剛剛他還是一副又驚又怒又怕的樣子,這一刻,他平靜的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葉微微都給弄糊塗了。
“怎麼?捨不得錢?我一個月給你的薪水不低喲。”他提醒。葉微微這才撓着頭從他懷裡掙出來,連連點頭。
吃完飯,盧寧順便將她送到了家。樓下,範慕北從另外一個方向急馳而來,快速跳出車子,朝她奔了過來:“你怎麼了?出事了嗎?”
“沒事。”想起江美雅的提醒,她搖了搖頭,“我自己摔到的。”
盧寧沒有下車,直接轉過車身就駛遠。葉微微鬆了口氣,她知道盧寧剛剛聽到了她的話,還真害怕他把真實情況告訴範慕北呢。
範慕北對着盧寧的車子擰了擰眉,沒有追問,反而執起她的手:“怎麼會這樣?你看你的身上,臉上,到處是擦傷。”
“哦,我看到你們玩極限運動,覺得很好玩,就去學了一下。”她迅速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範慕北氣得直揉她的發頂:“傻瓜,那是可以隨便學的嗎?以後要學叫我教!”
許是她這個理由太充分,範慕北不再懷疑,拉着她進屋擦藥。
“如果有什麼事情搞不定的,一定要跟我說。”擦完藥,範慕北捧着她的臉道,沉斂裡顯出了重重心事。
“放心吧,什麼事都不會有。”葉微微忙轉過臉去,她不想把今天受到的委屈展露在範慕北面前。和江美雅的恩怨,應該由她自己來解決,既然要定了範慕北,就要做好應對江美雅的準備。
範慕北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擰下了眉頭,聽到那頭說完,才冷冷地道:“不好意思,我這裡不需要人。”他起身,走向陽臺,留給她一道背影,她隱約聽到了一個名字“美雅”。
江美雅打電話給他幹什麼?
範慕北並沒有接太久的電話,回身,看她一臉失落的樣子,捧着她的臉勾起了脣角:“江美雅希望能回到我的隊伍,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