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驚問柳三更:“你知不知道爲什麼你的柺杖爲什麼沒有碰到暗器?”
柳三更道:“因爲有人比我更快”。
小驚搖頭:“不是的。即使唐傲不出手,你也會走空。”
他畢竟是個孩子,喜歡問爲什麼,也喜歡炫耀他的看法。
所以他炫耀:“我知道爲什麼”。
柳三更不答。
小驚卻追問柳三更:“你失明以前,有沒有見過閃電,聽過打雷?”
柳三更淡淡道:“不但聽過,我還見過”。
一個後天半路失明的人,是不是比天生失明的人更痛苦?
小驚問柳三更:“那爲什麼你要先看見閃電之後,才聽得到雷聲?”
柳三更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他沒法回答。
小驚自己回答:“因爲閃電比雷聲快。所以我們要在見到閃電很久之後,才聽到雷聲。”
一個失明的人,聽覺就會變得異常敏銳。
柳三更的聽覺更加敏銳。
他的一切,都依賴自己的聽覺。即使是判斷暗器,也全靠他的聽力。依據風聲而判斷方向和速度。
小驚解釋:“你聽到唐家暗器的風聲時,暗器已經到了你身邊。他們的暗器,跑的比風還快”。
柳三更輕輕的嘆息。
嘆息中充滿了傷感和消沉之意。
換了誰,都會意氣消沉。
他多年的苦練,遇到高手之後,還是不堪一擊。
唐傲道:“唐家只有兩個人能發出這樣的暗器。”
但唐傲卻比暗器更快。
這個人的劍,和“地藏”相比,誰更快些?
蕭東樓忽然噴出一股鮮血。
小驚和胡巨驚呼。
蕭東樓微笑道:“想不到趕屍人一言成讖,原來要死的人還有我。”。
“地藏”嘆息道:“我真力受損,加之外敵來犯,一百二十個穴道只打通了半數,所以害了你”。
如果蕭東樓死了,他的解藥也就沒有了。
蕭東樓閉上眼睛,輕輕嘆息:“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這一天早晚要來的。”
生命的本身,就已經包含了死亡的種子。
出生入死。
一個人生下來,他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死亡。
只不過每個人的死法不同,對待死亡的態度,又不相同。
每個人都在暗暗嘆息。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地藏”很難受,就連唐傲也很傷感。
蕭東樓對“地藏”道:
“我們鬥了十幾年,也該收場了。解藥的煉製方法,我早已經寫出來,這就交給你”
胡巨把一個錦盒呈給“地藏”。
裡邊是一封精緻紙籤。
蕭東樓嘆道:“可惜這解藥總是無法全部清除你中的毒。你還是隻能和現在一樣,小心維持和保養。絕對不能過度勞累和激動。”
他又強調:“我已經盡我所能。”
“地藏”的聲音已經聽得出憂傷:
“你還有什麼事,也許我可以幫你完成。”
蕭東樓輕輕搖頭:“我突然很想家。”
他的聲音聽起來溫柔而感傷。
“也許我回不到家了。但是狐死首丘,我希望至少能死在回家的路上。”
他氣息漸弱:“我的故鄉,在山溫水軟的江南。”
江南,如詩如畫的江南,總讓人想起微風中呢喃的燕子,煙雨中的小船。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遙遠。
“我彷彿又看見房前的竹林,小船上的漁家女------”
他的車已經走遍了天涯,在看遍了山川草木和世上的榮華以後,他想起的,居然是他的故鄉,他的家。
蕭東樓的車漸行漸遠。
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回到家,不知道他能在回家的路上走多遠。
故園,也許死亡纔是他的故園。
死亡最終會歡迎每一個人。她的雙脣親吻每一個人。
那神秘而遙遠的國度,卻從來沒有一個旅人回來。
究竟是回不來呢,還是那裡太美,太讓人迷戀?
我們怎麼知道,那貪生一定不是迷誤?
我們怎麼能確切的否定,人生才真正是一段痛苦的旅途?
我們怎麼能夠確定,死亡之境沒有大欣喜,大壯美?
二
“地藏”拔劍。
唐傲看了他很久,然後道:“我現在不會和你交手”。
“地藏”道:“爲什麼?”
“你中毒已深,如果我此時勝你,有何樂趣?如果你勝我,我更加無法接受。”
他頓了頓:“何況,我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此以前,我並不想冒險”。
有抱負,想做大事的人,總是會更加珍惜生命。
當然沒有人會懷疑唐傲膽小怕死。
“地藏”更加不會。
唐傲飛身一躍上馬,絕塵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