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宇文言風帶着兔子跟貓咪趕到皇宮時,宇文思浧已經被埋了。他沒有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
香爐內檀香嫋嫋,兔子掩門偏着頭看宇文言風迎風站在紛飛的落英里。
草長鶯飛,暖人心窩的季節。可他紫色的背影卻似乎氤氳在陰霾裡,看起來落寞而憂傷。
在宇文言風記憶裡,他的皇兄宇文思浧總是一臉病容。可是那樣清瘦的臉上卻總是帶着和煦的笑,只有在他小心翼翼的想要加入宇文意寒的“跨馬”遊戲時他纔會收起臉上的笑,惡狠狠的警告他“再靠近他小心我揍你”。
以前不懂他爲什麼總是要揍自己,長大了也就漸漸明白了。
童年他沒有玩伴,除了端妃宮中的人,沒有人肯跟他多說一句話。可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要揍他的人卻肯在他被宇文意寒欺負時站出來。
他不相信他的皇兄是死於病。薛宛如沒跟妖界有勾結尚可輕而易舉的殺了他,現在殺他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她遲遲沒動手只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堵住天下人之口。
當晚宇文言風去了皇陵,兔子被子衿揪着跟了去。
宇文思浧就躺在那漆黑的棺木中,表情平靜,神色安詳,似乎死了只是解脫。原本只是因病蠟黃的臉呈現暗紫色。說不清是因爲死太久了臉色變了,還是因爲其他原因。
宇文言風看過後轉身就離開,兔子顫顫巍巍的拿着根針扭着頭朝棺內的男子一插又拔了出來,最後飛也似的跟着子衿出了墓。
宇文言風一路沉默,子衿也識相的閉了嘴。
夜色美到憂傷,這樣的氛圍裡,人似乎更容易展現出心裡的陰暗角落。
籌謀好一切了,不想只是去了趟雲城皇兄便出了意外。我雖對南淵江山勢在必得,但從未沒想過要殺了他。那麼薛宛如殺了他倒是省我與他刀戎相見了呢。
呵……以前總是嘲諷後宮的明爭暗鬥,今日卻以身不由己來解釋自己邪惡的想法,當真可笑,可悲!
宇文言風冷哼一聲加快了步伐。後面小短腿們小跑跟着。
翌日,雲城傳來消息,薛禮大敗東易,被侵佔的土地全都收復。南淵與東易結下雲境之盟。派去與東易和談的使者本該經皇帝認可,因南淵國主未立,所以薛禮私自定了和談使者。
薛禮自負,他派出人按照其意志對東易和談使者百般**,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條約,故此埋下了東易人仇恨的種子。
藉着失地收復、二皇子死亡的事,薛禮指明瞭要班師回朝,祭奠二皇子。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大家都清楚。
宇文言風知道若不在薛禮大軍到皇都之前動手,那麼薛禮進宮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
十年的隱忍將要在這一刻結束,難免會有一些感慨。帶着“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壯志,他當夜便去了丞相府。
與江鴻約定了午夜動手。出其不意,儘量不讓八大門派與盟陰教的人插手。
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薛宛如派人來請他午時去政和殿。
玉宮。
水桐月望着跟隨太監翩然離去的紫衣少年,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似乎子衿比她更強烈一些,因爲她已經隱身跟去了,子衿走得那麼急,甚至都來不及帶上她。
水桐月在怡音閣內來回踱步。
薛宛如這個時候找他到底爲哪般?政和殿可是天子上朝之地……
政和殿內。
薛斌、江鴻、薛宛如、宇文意寒以及朝中重要的幾個大臣都到齊了。許多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宇文言風也猜了個大概。
迎着宇文言風,宇文意寒掩飾着得意,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問“三弟,我們懷疑你與父皇的死有關。開始我懷疑二弟死並非因病,隨着調查的深入,我們卻發現真正死的蹊蹺的是父皇”
“喔……不知皇兄的調查結果如何?怎麼就把三弟我列入懷疑的對象了?”
“三弟可知這個東西?這是在玉宮搜到的”宇文意寒手中拿着一株早已經乾枯的花枝問。
這是天影山腳長的一種毒草,名爲虞。他又怎會不知。他想方設法的不讓八大派捲入宮廷的鬥爭中,可最後天影還是被牽連了。
盟陰教的人奈何不了天影,所以就用我跟天影的關係作文章嗎?
他無力解釋什麼,這種長滿天影山腳的毒草是每個天影弟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東西了。
“我自是認得它,那代表什麼嗎?”
“這種毒草只長在天影山腳,而天影山腳向來有結界庇護,非天影弟子根本入不得。而三殿下你,怕是唯一一個既是天影弟子又是皇室子孫的人了吧?”薛斌顯然有些興奮過頭了,顧不得君臣之禮,居然插話。
宇文言風表情淡然,他沒有要解釋什麼的意思。
“有人說你歷練的地方就是天影山,更有人看見天影山凌掌門的一雙兒女伴你左右。三弟,你可有什麼要解釋?”宇文意寒問。
“父皇死於虞毒?”他似是在問宇文意寒,但更像是在問自己。
“來人,將三殿下押入天牢!”薛宛如下令。
隱身在柱子後面的子衿一激動,揚手就要教訓宇文意寒一夥人。子衿聽不懂他們說的是與非,她只知道宇文言風如果死了她會······
宇文言風反手捏出一個五行咒將子衿定在柱子上。子衿齜牙咧嘴的張嘴要罵,可半點聲音都出不得。她竟然忘記了,宇文言風可是天影山的大師兄啊!
江鴻站在一邊不吭聲。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他定坐山觀虎鬥,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幾個侍衛出現後面面相覷。
“怎麼,要我親自動手嗎?”宇文意寒威脅道。
宇文言風還是被押入了天牢。
坐立不安的水桐月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嚇一跳。這兩個人明明一身宮女的打扮,居然能把氣息隱藏至如此,到底是因爲自己失了內力還是因爲她們武功深不可測?她沒來得及深思。
“桐月小姐,三皇子被宇文意寒一等人陷害,已經被押入天牢了”藍田眼裡滿滿的焦急。
水桐月雙手交叉微微彎下腰做着戰鬥的準備。
“我,我可不認識你們!不要以爲我讀書少你就騙我!”
“你是不認識我們,可是打從你進玉宮那一刻,三皇子給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清沙對水桐月的表現不滿到極點了。她家三皇子爲他孤身進無名山,可是他身處逆境時她卻像個沒事的人。三皇子怎麼淨遇上些白眼狼呢?
“他真的被……”水桐月卸下全身武裝弱弱的問了一句。
“薛宛如……”藍田把在政和殿內偷聽到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那你們找我可是有什麼對策?”水桐月問。
“調查先皇死因!”良玉眼神幽遠。
“打開皇陵地宮的門,這可能嗎?”水桐月問
“打開當然不可能了,但是如果皇帝的屍體不在地宮內呢!”藍田冷笑答。
“其實我們驗過皇帝的屍體,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可三殿下告訴過我們答案就在皇帝遺體上”
“三殿下知道你精通藥理,所以……”良玉低頭肯切的說。
哎……我看三殿下跟你說的該是我精通用毒吧?水桐月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淡淡的說了一句“我跟你們去!”
宇文戍雲的遺體被安放在山洞的懸壁上。水桐月拿出10根銀針吩咐藍田。
“這7根針我已經做過標記,把紫色的插在他喉嚨處,紅色的插在他心臟的地方,然後按紫、藍、青、綠、黃、橙、紅的顏色,順序插入他體內,以紫色跟紅色爲引導,呈直線插!”
藍田雖然疑惑也照做了。看着藍田插完她轉身說“走吧!明日的這個時間你們來取銀針”
兩女面面相覷,覺得高深莫測,又覺得這個女人有點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