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錦皇宮。
太子易洵背手而立,望着牆上的一副江山社稷圖出神。
隨風搖曳的樟樹在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如眼下的局勢瞬息萬變,讓人難以看透。誰能料想到成了東易階下囚的宇文言風能反敗爲勝,最終奪了東易天下。
得天下須知天下,知曉天下局勢,趨利避害,可成就偉業!偉業……哼……就因爲聽從了薛禮的話,急功近利,差點連太子之位都不保。易洵自嘲的一笑。
門外慌慌張張的跑進一個人。
"報……"
易洵側身待其上報。
"太子殿下,薛禮大將軍求見!"
"哼……"易洵憤怒的回過頭去"他還敢來見我!"
"太子殿下,小的攔不住啊!"
"好啊,我倒要看看這次他又有什麼鬼把戲!"
"是"那人躬身退了出去。不一會兒殿外又傳來聲音。
"宣薛將軍覲見!"
行禮畢。
"薛將軍可是有什麼良計?"
"太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易洵冷哼一聲,若不是忌憚他手下的十萬大軍,需要拉攏,若不是兄長咄咄逼人,我也不至於做了太子還要急着在父皇面前立功。
"是攻打南淵的時候了!"
"你敢指使本太子?"易洵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臣不敢!"
"哼!上次答應借兵東易就惹怒了父皇,你膽子是越來越大啦?"易洵英俊的臉突然變得扭曲,嘶啞而略顯渾濁的聲音似乎讓整間房子都震了起來。
"哈哈……"薛禮長笑。
"你給我閉嘴!"
"殿下!南淵與東易一戰元氣大傷,長久的戰爭讓整個南淵陷入困頓中。地方官員尚且爲衣食擔憂,百姓更是無活路,已經到了人吃人的地步!這就是宇文言風打下東易的代價!太子何不上書皇上,趁着南淵未恢復的時候滅了它呢?"
"哼……若這次再出差錯,我就滅了你!"
"那就看太子的了!"薛禮恭敬的退了出去。
古之成大事者無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心!易洵,我忍你,待南淵成我囊中物時我必要你付出代價。
夜,南淵,丞相府。
江鴻執筆疾書:
孤帆一葉向蒼天,號在相攜詩友間。
社稷豈獨一姓重,乾坤準悛萬民懸。
沖天黑騎三千里,孤苑白首二十年。
莫道秋至殘軀老,笑看英雄不等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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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筆,拔劍走進了黑暗中。
綠柔走了進來,拿起桌上的那首墨跡未乾的詩默唸。
丞相,綠柔知你爲國事操勞。而今西錦虎視眈眈,宇文言風站在皇權的爭鬥中,一心認爲您會不擇手段的輔佐辰兒繼位。他防着您,不重用您也是理所當然。可國難當頭,一生戎馬的您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南淵淪陷呢?不管您去哪裡,綠柔當生死追隨。
綠柔放下詩,尾隨江鴻而去。
屋頂高處,江墨辰倚着手半臥在青瓦上,望着幽幽明月,微微張着的口中冒出絲絲縷縷的熱氣,像一朵小云,騰起來又散開來。
就算我那麼努力的要護着他他還是硬生生的自己闖進戰爭中。或許他心裡除了江月白就只剩南淵了吧?而今,路修蠱惑衆派聯合反對朝廷,西錦也大舉進攻南淵。看到如此風雨飄搖的南淵,就算得不到宇文言風的信任他還是赴了前線。是當年對江月白的承諾,還是心心念唸的奪權之火沒有熄滅?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吐出來,白氣打着轉騰起很快便消失在月色中。
她現在在做什麼?她也在爲宇文言風憂心吧!江墨辰自嘲的一笑,起身一躍下了房頂。踩着自己在月夜下的影子漸行漸遠。
南淵皇宮,政和殿內。
宇文言風執筆批閱着奏章。
只覺得心頭一陣悸痛,手開始顫抖,接着身體也開始抽搐,禁不住閉緊了眼睛,筆從手中滑落,有一股寒氣自腹內直往上翻涌,再睜開眼奏摺上的殷紅醒目的濺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越來越頻繁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去。
忘憂蠱,不愛便不憂,不憂就不會中毒。我也當真低估了辛炎的忘憂蠱了,我以爲可以用一輩子讓桐月愛上我,既而不憂,可作爲皇帝,怎麼可能不憂天下事?更何況我那麼明白,她根本就不愛我。
桐月,我是很想實現你說的和平,我也真的想好好治理現在的南淵國土,可現在不是我戰不戰的問題,已經由不得我了。
路修突然集結江湖人士反對朝廷,已經困頓到食人肉的部分地區也宣佈脫離朝廷,揭竿而起,南淵的內部矛盾真的如同辛炎所說的星星之火,已經快要吞噬南淵啦!
水桐月也是得了這樣的消息匆匆趕來,卻看到了奏摺上的血跡。
"你……你怎麼會?"
"忘憂蠱!"
"忘憂蠱,辛炎真的給你喝下了忘憂蠱?可是喝下忘憂蠱的明明是我!我這些日子也一直覺得奇怪,爲何忘憂蠱蠱毒沒有發作?"
宇文言風臉色蒼白,扯起嘴角勉強的一笑。
水桐月扯着他的袖子。
"我明明把辛炎的兩杯酒弄倒了一杯,自己喝了剩下的那杯,爲什麼你……"
"呵……"他伸手抓了抓水桐月的頭髮,這丫頭又沒梳頭就到處跑,"你那兩杯都是沒有毒的!"
"會死嗎?告訴我,我要怎麼纔可以救你,怎麼纔可以?"她轉而雙手拽着宇文言風的衣襟推搡。
"你這樣,怕是沒等蠱毒發作,我這身子就被你拆了!"他笑着調侃。
她猛然鬆開手"我該怎麼辦?"
"桐月,你放心!天影山大師兄怎麼可能會有事呢?"
"你這個騙子!我纔不相信!"
軟磨硬泡許久,宇文言風始終不肯說出解蠱毒之法,最終她還是無精打采的出了政和殿。
她回到幽居的院內沒精打采的扯着還未冒出芽兒的柳枝。子衿突然往某個洞裡竄了出來。
"啊……你要嚇死我啊?"
"啊……你神經病啊!鬼才想嚇你!"
"一整個冬天都不見你,我以爲你冬眠了呢!"
"屁!你想知道怎麼就宇文言風嗎?"
"你知道?"
"廢話!其實……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她,就看你願不願意去了!"
"什麼?"
"紫靈草!"
"紫靈草!!!"
"對,就是當然你與江墨辰到靈山找到的紫靈草!"
"那爲什麼他不親口告訴我?"
"你傻啊,連本貓咪都看得出他喜歡你,他會爲了活命就把你推給情敵江墨辰嗎?"
"你等着,我去找江墨辰!"
她扔下這句話就衝出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趕過來的宇文言風。
"哎喲!"
"你這是要去哪裡,跌跌撞撞的!"
"我有事!"哎喲,怎麼那麼多星星?
宇文言風揮揮手對着旁邊喊了兩聲"藍田,良玉,跟着桐月,保護她……"
然而並沒有任何迴應,他忘了,跟着水桐月往城樓上跳下來的時候,念她們救了她才放走了她們。這兩個曾經自己最信任的人,已經背叛了他。
但是,似乎已經習慣了!
他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他自然沒有看到子衿,因爲子衿沒打算讓他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