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趙雍身體有缺陷,或是斷袖之人?
孟蝶好奇至極,她突然想起前日,他還曾調戲於她,這又做何解釋?難道他真有龍陽之好,把我當成了男子?
在孟蝶胡思亂想之中,麗姬的聲音再次柔聲響起:
“先生,可有良策?”
孟蝶回過神來,暗忖:這可難辦了,趙雍不好這一口,麗姬怎能有孕?不過,他做爲太子,總得爲社稷留後,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想到這裡,於是笑了笑,言道:
“蝶在入士之前,曾熟讀醫書,也行巫醫之事,婦人受孕,傳宗接代,猶如日起月升,乃天然之像,醫書上言:婦人受孕,宜於葵水之後十日爲佳,姬到此時應把握良機。”
“哦?此話可信乎?”麗姬看了看孟蝶,皺着眉頭,似乎不太相信,
“此乃書上所言。”孟蝶也不算胡編亂造,只不過這樣的書,是那個年代沒有的。
麗姬點了點頭,又道:
“若那代姬再尋麻煩,如何應之?”
代姬何曾尋過麗姬麻煩?孟蝶不由得瞟了一眼麗姬,想着此人八面玲瓏,胡說八道的本事,不比自己差,不過在這種後苑之爭中不狠下心來怎能有出頭之日。
於是言道:
“姬若想高枕無憂,尋代姬一個過錯,就能讓她無翻身之日。”
孟蝶此計也算狠毒,而這個過錯,就要看麗姬的手段與心腸了。
麗姬聽言,斂起笑容,像是在思考孟蝶之言,片刻又馬上喜笑顏開,連連向孟蝶道謝,還不忘再送兩個秋波。
告辭麗姬,孟蝶回到小屋,又有奴僕走來,承上一個木盒,言之乃代姬所贈之物,孟蝶一愣,打開一看,金葉金飾不少,頓時眼睛彎成了月亮。
作爲食客雖然包吃包住包穿,卻不發錢幣,孟蝶是窮得身無分文,其實自她重生之後,她就沒有見過錢幣是何模樣,如今有了兩盒的金子,於她而言,簡直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戰國時期金子並不十分流行,金的含量也不高,不過在貴族商人之間卻也時常作爲貨幣流通。孟蝶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計算着這些金葉能換多少刀幣,算來算去也沒有頭緒,不過心裡卻滿是歡喜。
要置一座大房,父母,兄長,鼻涕蟲各住一室,還有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要買幾個奴僕伺候飲居,再建一個酒肆,或開一個紅樓……
孟蝶規化着“未來”,想着想着只覺鼻子一酸,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父母鼻涕蟲都己不在,兄長也不知生死,他們都無法享受這樣的生活,都是那該死的滿速,該死的林胡,一股仇恨瞬間擁起。
傷感一陣,孟蝶拿出兩片金葉放於袖中,等着明日出門換上刀幣,其餘的她用麻布包好,思考着藏於什麼地方爲佳,即不能被人發現,又能便於取拿,終於熬到半夜,把這些金子埋入房屋後面的牆角下。
有了錢財,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依靠,連睡覺也是格外的香。
次日孟蝶起了大早,清洗完畢,着了一件灰白色長袍,走出了太子行宮。
食客的行動較爲自由,只要向管事的說一聲,並帶上自己的腰牌就能自由出入太子府,但必須在黃昏時刻歸來,誤了時辰,守門的閽人是不會理會。
再者沒了趙雍與他兩個跟班,孟蝶如村童離師,頑豎離主,覺得胸懷舒暢,快不可言,連空氣中都流動一種自由的氣息。
這是她第一次“上街”,代郡城並不大,猶如現在一箇中等大學面積,城內分區明顯,貴人區,貧民區,市場,手工作坊,酒肆等都劃分在不同的街道。
街道上人頭攢動,但更多的是一些遊俠,他們身攜長劍,着麻衣,草鞋,個頭高大,且面容兇悍,城區百姓紛紛繞開而行。
街上還有許多胡人男子,且大都爲與代郡通商的商人。
代郡城內最熱鬧的就屬市場區,這裡擁擠不堪,一片嘈雜,買馬的,買鹽的,買肉的…..應有盡有。
孟蝶一路好奇走來,東看看,西摸摸,攤位上都是一些極其粗糙而簡單的物品但在當時卻無比的珍貴。
轉了一圈,也沒能把金子換開,最後瞧見不遠處有一個買酒的閣樓,長長的帆布高高飄起,一陣酒香轉來,孟蝶不喜酒,不過此刻肚子己咕咕湊響,她大步走了過去。
上了二樓,靠窗而坐,這裡可以一覽街道全景。
要了酒與菜,孟蝶悠哉起來。
酒香甜純口,度數不高,猶如現代的米酒,菜是一碗狗肉和野菜,瞧着野菜孟蝶一陣反胃,只就着狗肉飲酒。
太子府的飲食還不錯,就是肉食苛刻,孟蝶雖饞肉,卻也吃得有模有樣,舉手投足之間一幅翩翩少年郎的瀟灑。
酒肆吃客衆多,一樓多爲遊俠劍客,二樓相對清靜不少。
正在飲酒之間,突然樓下一陣吵鬧,孟蝶透過窗向下看去,一個高大的胡人劍客在大街上拉扯着一個麻衣劍客,他們臉紅脖子粗,似在爭論什麼,最後兩人竟打鬥起來,街上衆人紛紛避讓,給他們讓出場地。
打鬥極爲熱烈,而衆人也看得起勁,居然開始吆喝開來,麻衣劍客功夫好,只見他持着長長的青銅劍,揮劍成河,霸氣十足,對方不是他的對手,十來個回合,胡人劍客手臂上就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汩汩的冒了出來,血肉模糊,胡人劍客滿臉漲得通紅,似不服氣,又提劍刺來,麻衣劍客向左避之,一個掃腿此人就被拌倒在地,極爲狼狽,衆人發出一陣鬨笑。
麻衣劍客臉上也露出得意之色,他提劍朝着胡人劍客走去,誰知此人卻後移數步,面有怯色,衆人又是一陣鬨笑,麻衣劍客一臉鄙視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後瀟灑的收劍入鞘,挺胸擡頭的向前走去。
衆人也跟着散去,胡人劍客掙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躥進了一條巷子。
像這樣的打鬥在這個城內屢見不鮮,就算因此有人傷亡,對於外來遊俠他們的屍體會被專人載去郊外藁葬,其打鬥原由不會有人追究,因而在這個時代死於非命的人太多太多。
酒足飯飽,孟蝶滿意而去。換了刀幣,拿在手裡還挺沉,走在路上也是叮叮噹噹,這樣的感受非常的妙。
孟蝶又轉了幾條街,來到作坊區,這裡有木匠,鐵匠,織布婦人,一片勞作狀景,穿過此街,又聽見有絲竹聲傳來,尋聲望去,見有一座二層閣樓,外裝甚是豪華,畫棟雕樑,丹楹刻桷,堪比太子府,而裡面傳來鶯鶯燕燕之聲,樓外停有不少馬車,身着華服的男子不時的進進出出,臉上盡是奢靡之色。
原來這是一座紅樓,妓館。
妓館乃是管仲之創,也算是爲繁榮市場做出了貢獻。
孟蝶正想見識一下這遠古紅樓的風彩,卻見幾個胡人劍客怒氣衝衝的朝着一旁的巷子走去,而領頭的正是剛纔在街上打鬥敗下陣來的那人。
孟蝶本就對胡人充滿仇視,眼下又瞧着他們一幅惡霸的模樣,便悄然的跟了上去。
在一條窄巷裡,這幾個胡人劍客堵住了剛纔得勝的那位麻衣劍客,衆人都抽出了長劍。
麻衣劍客怒眼一掃,輕蔑言道:
“爾等莫要羣而攻之?竟爲鼠輩之徒。”
衆胡並不答話,舉劍刺來。
此刻孟蝶正負手站於一屋頂之上冷眼瞧着這一切,寒風吹得他的白袍獵獵着響,眼神如刀劍般的射向衆人。
只見麻衣劍客,劍光一閃,閃電般的揮出長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衆胡慌忙抵擋,麻衣劍客劍氣所到之處,威力十足,直震得衆胡手臂發麻,敗退幾步,衆胡收斂臂力,又刷刷刺來,麻衣劍客以退入進,左右揮擋,見縫插針,兩胡被刺中胸部,再次敗下陣來,其餘胡人大吼一聲,以狀聲勢,劍峰更猛,排山倒海似的砍來。
衆人交峰上百回合,麻衣劍客遂漸體力不撐,動作開始緩慢,劍招也露出了弱點,只見一胡舉劍以蠻力砍來,麻衣劍客拼命一擋,倒退數步,正欲還招,卻被另一胡提劍一刺,頓時胸口中劍,劍入三分,鮮血順頭劍鋒落下,麻衣劍客揮劍反擊,胡人持劍猛然推進,在這千鈞一髮之刻,衆人只見一個白影從天而落,一個漂亮的空中單腿橫掃,那位持劍的胡人劍客只覺頭部嗡嗡着響,卻是被踢中頭部,頓時倒在了地上,齜牙咧嘴。
孟蝶完美的姿態穩穩落下,待衆人還沒有反過神來,又見一道白光驟閃,另一胡人劍客的脖子列開一道紅線,動脈被割斷,血飛濺而出。
衆人大驚,紛紛放棄了攻擊麻衣劍客,朝着孟蝶攻來。
孟蝶手持匕首迎了上去,若比力氣,她自不是對手,但她的招式狠,快,絕,衆人被她製得圍圍轉,近身不得。
只見她輕盈如燕,游龍穿梭,胡人一劍刺來,卻見她又避之身後,待胡人轉身,她又竄至胡人面前,以掌爲爪,扣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卡”的一聲,此胡頭一偏,身子頓時癱倒於地。
孟蝶隨即又與另兩胡周旋開來,而此刻,那位麻衣劍客也提劍助戰,與另兩胡鬥在一起。
窄小的巷子內,利器相戈,鬥得混天黑暗,孟蝶身手乾淨,利落,她不與對方正面迎戰,而是劍走偏峰,鬥得兩胡暈頭轉向,她手持的匕首峰利無比,一刺,一挑,一戳,兩胡的身上刀跡縱橫,血跡斑斑,數十招後,兩人紛紛被割斷了脖子。
而麻衣劍客也很快結束了戰鬥,最後一劍刺穿了胡人的胸膛。
戰後,孟蝶長袍一甩,負手而立,學着趙雍的模樣裝酷耍帥。
而麻衣劍客卻顯得有些狼狽,他弓着身子,一手扶牆,一手提劍,喘着粗氣,擡頭瞧着面前這位瘦小卻有幾份貴氣的少年,斷斷續續的言道:
“吾乃曾城人士,名華,多謝少俠相救,少俠可否言于姓名,他日自當酬謝。”
孟蝶微微一笑,“吾乃孟蝶,太子府食客,壯士無須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己。”
“哈哈哈…..”華聽言大笑起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甚好,甚好,吾甚是喜愛,少俠且隨吾往,吾與少俠酒肆飲酒。”
孟蝶瞟了瞟他身上的傷口,言道:“汝有傷在身,還須醫館治療,飲酒之事,他日再行。”
“不可,不可。”然而這位叫華的男子卻搖了搖頭,他突然站直了身子,拍着胸口道:“此傷何足掛齒,且隨吾來。”說完竟邁開步子朝着酒肆而去。
然而沒行兩步,只聽“咚”的一聲,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