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07思緒放空
“這個江磊是喬總身邊的紅人,海龜,emba,一畢業就供職勝安,混到現在,已經是勝安的副總,統管整個營銷部,勝安有一半營銷方案都是出於他的手,更要命的是他才36歲,才36歲就混成這樣,還擁有勝安1%的股份…”
旁邊的同事又開始很友愛地喋喋介紹,杜箬卻還是死盯住那個後腦勺,看久了,視線模糊,連思緒也放空了,自然聽不到旁邊人的話。
那同事見杜箬一臉呆滯,以爲她在看臺上的江磊,便玩味地推了她一把:“怎麼樣,看呆了吧,他可是現在整個勝安單身女同事都搶着勾搭的對象,不光職位高,還佔着勝安1%的股份,典型的鑽石黃老五啊!”
“你說誰?誰佔着1%的股份?”杜箬終於回神,補問了一句,眼光卻依舊看着喬安明的背影。
同事耐心重複:“就臺上講話的那個人啊。”
“不是,我意思是,勝安的股份還轉給外人?”
“是啊,勝安總部的高層裡有好些人都是有股份,一些是早幾年就跟着喬先生打江山的人,還有一些是行業內的後起之秀,喬先生對人才很看重,所以像江磊這樣的人,他都欣然給予股份,這也是喬先生的聰明之處,做事滴水不漏,這樣這些人才會一輩子替勝安賣命啊…”
“這樣啊……果然聰明!”杜箬苦笑,他的厲害她已經見識過太多,作爲一名成功的商人和領導,他當然無可厚非,可是其他呢?
同事看不懂她臉上這突然就淡下去的表情,繼續說:“不光高層有股份,我聽公司裡的元老提過,他夫人手裡也持有勝安20%的股份…”
“他夫人?就是…他老婆?”杜箬有些微澀,“老婆”兩個字繞在舌尖,吐出來的時候總覺得不平順。同事卻回答得乾脆:“是啊,喬太太,勝安的老闆娘。”
“你見過?”
“嗯,有幸見過一次,前幾年喬先生給她辦了一個什麼基金,開幕的時候邀請公司裡的人捧場,我運氣好拿到入場券,所以就見到了。”
杜箬有些情急,很快又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就是,就是喬太太啊,她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哦,就一普通人啊,瘦瘦的,沒什麼特別,如果不是站在喬先生旁邊,誰能瞧出她是這麼大一家企業的老闆娘。不過我也沒跟她直接接觸過,所以不大瞭解,只是公司裡傳言她好像有什麼很嚴重的病,常年在家裡,很少出門,再加上喬先生又很寵,所以養尊處優慣了的人,看上去多少比外面那些女的要氣質好一些…不過這些也都是傳聞而已,有錢的豪門裡,事情多着呢…”
同事的話題越扯越遠,杜箬卻再也聽不進一句。
臺上的人還在講着,喬安明卻突然起身,手裡握着手機,微低着頭從前排往後門走,杜箬坐在後排,所以他要從會議廳後門出去,自然要經過她身旁。
杜箬就定定坐在位置上,目光不知該往哪兒放,最後就胡亂看着,反正不看他就對了,可是還是貪心,想見他的**百抓撓心,最後那餘光就被牽過去,眼角偷掃他一眼,他似乎在想着什麼事,眼眸蓋着,神情嚴肅,手裡的手機亮着,應該是在通話中…
眼看就要路過自己,杜箬趕緊收回目光,雙手抓緊膝蓋,將頭低埋,胸腔裡卻像揣着一隻小鹿,撲通跳着,一片慌亂…可哪知她心慌意亂,喬安明卻目不斜視,直接就從她身邊擦了過去,厚重身影撩起一道輕風,額前有劉海隨着那陣風動了動,之後便是一聲低微的闔門聲…耳邊還是江磊的講話聲,這空間裡,一切又恢復沉寂,只是少了一個喬安明。
這感覺,就像激烈的琴聲,啞然而止……
杜箬的神色依舊定在那裡,手指已經將膝蓋上平柔的羊絨揉皺……
他就這樣走過去了?
他真的沒有看到自己?
或者他看到了,依然裝作沒看到?
杜箬閉了閉眼,終於將思緒拉回,手裡捏起桌上的筆,開始裝作一副認真聽訓的樣子。
喬安明走出會議廳,走到走廊盡頭靠樓梯的位置,擡起手裡的電話,問:“我在開會,有什麼事?”
“沒事,就問問你今天晚上還在公司加班嗎?”那頭是任佩茵的聲音,喬安明不禁又覺得奇怪,從昨晚到現在,任佩茵頻頻打電話問自己行程,不像她平時的作風。
正想問她到底想幹嘛,卻見彭助理從會議廳裡跑出來,看到喬安明側身站在樓梯口,那位置看過去,看不清他在接電話,所以就跑上前恭敬地問:“喬總,今天晚上會務組爲這次培訓的員工在香格里拉酒店安排了晚宴,公司幾個部門的經理都會過來,您有時間出席嗎?”
喬安明頓了頓,遂回答:“看情況吧,如果我沒時間過來,你代表我過來就可以了。”
“那行,我下午再跟秦秘書確認一下您的行程,如果您過來,我會讓秦秘書提前給您準備車子。”
喬安明點了點頭,又補了一句:“我就不進去了,直接回公司。”
“好,那我就先進去了。”彭助理應着開始往回走,心裡也沒指望喬安明真的會出席晚上的宴請,他只是盡份內之責問一句而已,畢竟以他的身份,真的沒有必要出席這種小宴請。
待彭助理走後,喬安明再次舉起手機,以爲那頭早就掛斷,哪知任佩茵的聲音再度響起,還透着幾分不明的欣喜:“晚上你公司有活動?在哪裡?去吧…作爲老闆雖然要有老闆的架子,但也得深入羣衆…行了,我沒事就問問而已,你忙吧,掛了……”
繼而嘟嘟聲,喬安明握着手機愣了幾秒,才轉身往電梯口走。
一整個上午的培訓,以江磊的口才和講話方式,逗得全場不時大笑,現場氣氛一級好,可杜箬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始終苦着一張臉,一隻手腕託着腮,一隻手捏着那根筆,目光放空,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總算撐到中午,臺上的人宣佈用餐,認真“受訓”一上午的人都瞬間鬆散,再加上共同處了半天,好多人都已經混得半熟,所以成羣結隊地抱着筆記本出去。
旁邊的同事提醒杜箬“收工”了,她才大驚回神,看着幾乎空掉一大半的會議廳,趕緊抓了桌上的筆記本也隨着人羣往外走。
江磊講了半天,口乾舌燥,遂拿了講臺上一早準備好的礦泉水喝起來…剛咕嚕嚕灌一口,就見那抹淡藍色身影躬着身從他面前溜過去…他從進門就開始注意到杜箬了,沒辦法,她穿那麼顯眼的顏色,又有那樣一張臉,想要被人忽略都難。
更何況江磊青年才俊,去年又得了培訓師證,自以爲自己的培訓,臺下必定都聚精會神,可就偏偏有那麼一個人,從頭到尾捏着那支會務組提供的水筆,眼神放空,**.裸地開了一上午小差…這簡直是對他的奇恥大辱,所以現在見杜箬怯縮縮地從他面前溜走,就不免多看了一眼!
當時會務組給他送來培訓名單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杜箬了,性別那一欄,一溜兒“男”,只有她孤零零一個“女”,且職位只是一個銷售組長,這種level,怎麼能破格進入培訓名單?爲此江磊還給人事部的經理去了電話,得到的回答是,這杜箬的名額是後加的,且是喬總欽定…就衝這一點,在還未見到她真人之前,“杜箬”這兩個字在江磊心中就已經有些不一樣了,現在見到她真人,長成這樣,這麼年輕,對她的印象就更“深”了。
杜箬,25歲,桐城人,二流大學本科,已婚,同洲藥業的醫藥代表,資歷兩年…背景很淡,但就是這麼淡的一個人,居然讓喬總欽點入培訓名單,有些不尋常。
江磊將礦泉水的蓋子擰緊,杜箬的那抹淡藍色身影早就消失在視線裡。他眼眸垂了垂,心思也跟着動了動。
畢業就進入勝安,短短十年光景就從底層的銷售爬到這個位置,靠的不是他與顧瀾的親屬關係,而是他真有這本事,一半是因爲喬安明真的喜歡,還有一半是因爲他心思細,處處留意。
所以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勢! wWW★ тт kan★ Сo
喬安明回了公司,一切如常的做事,但腦裡那抹淡藍色倩影總是揮之不去!
對於數月不見的人,思念壓得再低,一旦念想裡的人出現在眼前,任憑他再大的自制力都得全線瓦解,所以喬安明最終還是放棄,給彭助理撥了電話:“晚上宴請我會參加,叫小張準備好車子,6點在公司門口等我!”
……
他承認讓她進培訓名單是他偏私,反正爲她,自己也已經破例不止一次。
他也承認上午從她身邊那樣走過幾乎耗盡他所有定力,可是控制不住,他現在已經拿她沒有任何辦法,甚至拿自己,都沒有任何辦法。
只是那時的喬安明,還偷偷爲那點爲她暗自藏着的小心思都要傷神半天,哪裡知道不久後的將來,“杜箬”這兩個字將成爲他生命裡龐大的“痛”!
爲她瘋爲她癡,傾盡所有寵,卻是一場空蝕!
喬安明給顧瀾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畫室裡畫畫。
早幾年她學素描,也曾揹着畫架去野外寫過生,後來覺得素描沒意思,又開始學油畫,只是學了一年,毫無突破,便又開始學國畫,還好國畫娟麗,符合她這性子,一副畫可以臨摹數個月,絕對適合她這種閒懶無事之人,且畫國畫要求安靜凝神,對她的身體也有好處,所以一開始她的興致也極濃,喬安明見她喜歡,就叫人把地下室收拾出來裝成畫室,還刻意請了老師回來教。
可顧瀾這興致只堅持了不到一年,便又覺得懈怠無味了,自然這畫也就畫得一般而已,空買了一堆貴得要死的畫筆和顏料宣紙。
但是喬安明也沒指望她真的成名成家,自結婚開始,她喜歡的事,他都全力支持,她不喜歡的,他也從不去逼。
只是每到冬日,外面氣溫低,出於身體考慮,顧瀾一入冬就幾乎只蟄伏在家裡,時間太空,她便又端起了畫筆,挑了一幅王蒙的《青卞隱居圖》臨摹,山水畫,出自名家之手,以顧瀾現在這水平,其實真的臨摹不好,可是她偏偏要挑戰,一是她真的太閒,二是面前這幅畫是開始學國畫那年,喬安明送給她的生日禮。
雖是高仿,但也貴得要死。
而喬安明爲什麼要買這幅畫,其實就只源於顧瀾在拍賣會上的一句話。
那會兒她剛開始接觸國畫,所以興趣正濃,拽着喬安明去參加字畫拍賣會,剛好那天就展出這張高仿,她當時坐在臺下,捏着喬安明的手說:“看到那幅畫沒?是王蒙的作品,老師說只要我臨摹上幾遍,基本功就算過關了…”
“那你就臨摹啊…”
“不行,臨摹不了。”
“爲什麼?”
“因爲這幅畫如果要整幅臨摹的話,就得照着高仿,照書上只能局部臨摹……”
而就爲這句話,喬安明當場就拍下那幅畫,晚上顧瀾捧着卷軸回家,一路都是帶着笑,可是顧大小姐從小到大,一時興起的事情做得太多了,當晚回去將那幅畫打開看了看,轉眼就束之高閣,前陣子琴姨打掃畫室纔將它找出來。
現在臨摹了近一個月,依舊是不見端倪,一是太久沒碰畫筆,手生得厲害,二是實在水平有限,真的臨摹不好,只是心有不甘,把自己關在畫室裡折騰了半天,正苦悶之際,喬安明的電話卻適時打進來。
鈴聲在在空曠的畫室裡響起,正好打斷她的苦悶心緒,只是手機被壓在層層宣紙之下,顧瀾有些心急地翻找,不小心就打翻了手邊的顏料,黑色的墨汁沾了一地,她卻無暇去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