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52 對峙
喬安明忍住呼吸,依舊不鬆手:“到底什麼孩子?你懷孕了?”
“是…可是你相信我,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杜箬的解釋一字一句,意思依舊沒有講得太清楚,但是對於喬安明來說已經夠了…
原來她早就懷了別人的孩子,難怪弟弟病成那樣也咬牙不去找他,難怪他刻意飛到宣城,也只是換了一句“一時興起”,真是可笑,他喬安明有生之年,居然也會被一個丫頭狠狠擺了一道。
嘴角森寒的笑意,他終於捨得鬆開杜箬的手,上身挺直,退到離她一丈遠的距離。
“懷了多久?什麼時候的事?”
“快兩個月…”
“父親是誰?方不方便告訴我?”
杜箬搖搖頭,將身體背過去面對着牆,心臟彷彿被一把捏緊,痛得幾乎快要窒息,所以她不敢看他的臉,對着自己愛的人撒謊,估計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
喬安明見她背過身去,也不再追問,只是空冷的補充:“你有不告訴我的權力,只是你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出是誰。”他似乎噓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又像想起什麼,繼續講:“不過我一直不知道你懷孕的事,如果你今天不說,可能我會一直被矇在鼓裡,所以我不懂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會對孩子下手…”
他稍稍解釋了幾句,意思含糊其辭,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沒辦法,酒精已經讓他沒了理智,杜箬的話更是讓他的腦裡亂成一片,最後見她依舊背對着自己,又往後退了幾步,用盡量平和的口吻道:“對不起,打擾
。”遂開門就走了出去。
房間裡再次恢復安靜,安靜得杜箬覺得以後所有的人生都將是荒蕪一片。
其實喬安明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杜箬就知道自己恨錯人了,所謂“虎毒不食子”,如果他真的容不得這個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讓她去做流產手術,沒必要找人在巷子裡堵她,那麼如果那兩個男人不是喬安明指示,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個。
杜箬又想起上次在餐廳的洗手間,顧瀾陰森森的表情,那樣一個身體殘弱的女人,居然故意停掉兩天藥,用自己的生命當道具去演一場苦情戲!
杜箬當了醫藥代表這麼多年,明白如果一個心臟病患者停藥兩天是一個什麼概念,心臟隨時可能猝死,若搶救不及時,那就是死亡的代價。
這樣一個願意用生命去賭的女人,若她知道有人還懷着喬安明的孩子,又會做出怎樣出格的事?
杜箬將身體翻過來後背抵在牆上,一點點順着牆沿滑下去。
她終於還是逼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前路迷茫,她必須給自己找好一條路。
如果剛纔他再在房間裡多停留幾秒,或許她會轉過身很沒出息地說出真相,可是他消失得那麼極速,彷彿都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過…
做出這樣的選擇,一是爲了保證孩子的安全,二是爲了以後她的路可以好走一些…若沒有這個孩子,或許她可以不計較承諾地跟他繼續纏綿下去,可是孩子已經存在,他有顧瀾,有家室,有滿身的權勢聲譽,她不想讓他爲了自己爲難,所以她便一廂情願地設了如此“心狠”的局。
五月的三亞還不算太熱,深夜的海風也有些涼,沙灘上喧譁的人影漸漸散去,終於只剩杜箬一個人。腳底下的細沙柔軟溼膩,海風捲起浪花一浪浪輕輕拍打着沙灘,海岸線已經看不見,整片海域變成暗沉的湛青色,連着天際,就像杜箬此刻的心情,盡頭在哪裡已經看不見,只能順着被浪花打溼的沙灘邊緣一路往天邊走…
身後突然想起窸窣的聲音,應該是鞋子踩在沙裡發出的摩擦聲,繼而一件薄薄的男士襯衣披到自己的肩膀上,杜箬回頭,莫佑庭就站在月光裡
。
所以人生很多事情應該都是註定,如果那一天莫佑庭坐了一早的航班回去,或許以後那麼多的糾葛就不會發生,至少他的人生應該還是十分平穩,不會爲了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耗廢掉那麼多心思。
只是大多數人在每一次衝動的時候都不會想到以後,莫佑庭這樣一意孤行地留在三亞,無非是想多陪她一段時間。
“你怎麼還沒有回去?”
“嗯,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決定留下來陪你!”他難得用正經口氣說話,再加上那一日的月光柔皎得幾乎不像話,所以杜箬竟然破天荒地沒有衝他發脾氣,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說了兩個字:“傻瓜…”
“是,很樂意爲你變成傻瓜!”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無敵的情場公子居然還有緊張的時候。
杜箬將蓋在她肩膀的襯衣拉了拉,很平靜地踩着沙子繼續往前面走。
莫佑庭不緊不慢地跟着,走累了,便徑自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來,面朝大海,雙手抱膝…
“莫佑庭,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麼事?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我跟你說上次在巷子裡打我的是劫匪,其實是我騙你…”
“騙我?”莫佑庭的聲音突然變大,神情緊張地坐到杜箬身邊,問:“難道不是劫錢?難道想劫色?”又進入無厘頭的莫氏講話方式,只是杜箬這次沒有笑,而是將頭埋下去擱在膝蓋上。
“不是劫匪,是有人故意爲之,我一開始以爲是喬安明派人要弄掉孩子,可是剛纔他去我房間找我,我才知道原來他根本還不知道我懷孕的事…”
杜箬的聲音很微小,周邊是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莫佑庭是真的越聽越糊塗。
“什麼弄掉你的孩子,什麼有人故意爲之…”他側身糾結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地叫:“啊…你是說一開始你以爲那些人是喬安明派去整你的?”
“是…”
“那現在呢?到底怎樣,你能不能一次說完…急死人了
!”
“現在就是…我有些想明白了,應該不是喬安明派的人,而是他老婆…他老婆不想我生下這個孩子,所以找人想要讓孩子流掉…”杜箬講述的聲音很平靜,莫佑庭卻聽得心驚肉跳。
最後膝蓋一拍:“操,他老婆怎麼這麼歹毒,我怎麼感覺像在看電視劇,還是那種無厘頭的宅鬥劇!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上次她沒得逞,會不會再找人來故伎重演……不行,你再住回原來的地方不安全,杜箬,要不我重新給你搬個地方吧!”
莫佑庭一口氣說出所有的焦慮,眼神緊張得彷彿仇家就要臨門。
杜箬卻又是無奈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回答:“不用,我想他老婆以後再也不會來找我麻煩,我跟喬安明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況且我跟他講,這個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她頓了頓,怕莫佑庭沒明白,又補了一句:“言之意思,我騙他,我給他帶了綠帽子…”
莫佑庭把這裡面的邏輯極速理了理,最後眼神一暗,心疼道:“爲什麼要騙他這種事?你知不知道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女人背叛,更何況是像喬安明那種自以爲是高傲的男人,你這樣對他講,無疑就是切斷了以後以後所有複合的可能!”
“複合?”杜箬聽到這兩個字就忍不住笑:“我早就沒有打算跟他複合了,如果我沒有懷孕,或許還能陪他往下走一段,但是現在有了孩子,如果我要保住,就必須忍痛一刀斬斷我和他之間所有的關係,這樣我才能確保這剩下的個月平安無事…”
她頓了頓,表情依舊很平靜,只是突然就低下頭去,繼續講:“況且,就算讓他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又怎樣?他不可能離婚,他身上有那麼重的責任。顧瀾不能生育,又對他有恩,如果他爲了我和孩子跟她離婚,你讓外界的眼光怎麼看他?所以我不想讓他爲了我而爲難……莫佑庭,我不想最終,自己成爲他生命裡的負擔…”
杜箬講到最後一句,語氣明顯就已經有些嗚咽,聲音就像那從遠處飄過來的海浪聲,沙啞低沉
。
莫佑庭知道杜箬對喬安明有感情,只是從未想過,她對他的感情已經這麼深,而自己總是這樣無措地坐在她的身邊,聽她講那個男人,什麼都做不了,唯獨撐開手臂,將她攬進懷裡…杜箬這次沒有犯倔,很柔順地倒在他的肩頭,藏在喉嚨口的嗚咽漸漸變大,成爲一串高昂的哭聲…
面前的深藍色海域,低沉的浪花聲徐徐而來,最終全部帶着她的哭泣,被海風捲遠。
很多人把“深愛”理解成“佔有”,可是若沒有緣分在一起,那麼倒不如清清楚楚地斬斷關係,所以在杜箬的感情理解裡,深愛即是,讓不捨得離開的人,好好走……
星域的行政套房都是整座酒店視野最好的海景房,站在陽臺上便可俯瞰整片星域的私人海灘,而他站在陽臺上吹了半小時冷風,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從近處一點點走遠,身後有個高瘦的身影追上去,將襯衣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之後兩人互相併排着走了一段,席地而坐,她便將頭慢慢靠上他的肩膀…
頭頂是深藍的蒼穹,面前是黑色的大海,裙裾飛揚,兩具相擁而坐的身體…那樣羨煞旁人的柔情蜜意,喬安明都要忍不住爲他們祝福。
只是心口的傷還未愈,已經上癮的東西,就算戒也需要一點功夫…喬安明一直放在陽臺雕花扶手上的手臂垂下去,朝着那抹倩影看了最後一眼,遂垂眸轉身走回了房間。
陽臺的門緊緊關上,呼嘯的海浪被隔在門外,他覺得依舊不夠,擡手把窗簾都拉上,裝修豪華的套房裡燈光輝煌,電腦就放在書桌上,屏幕上的那張表格已經打開大半個夜晚。
他赤腳踩着腳底柔軟的地毯走過去,手指再次撫上額頭,深深吸一口氣,毫無懸念,今天又將是個不眠的夜晚。
第三日的行程是出海,勝安基地爲此包了兩艘豪華遊艇。
按照會議流程的安排,早晨點,所有人員必須在酒店的大廳集合,有大巴接着一起前往遊艇俱樂部。
杜箬前天夜裡沒有睡好,所以起得稍晚了一些,用過早餐到達大廳的時候,大多數同行人員都已經等在那裡。
喬安明就坐在大廳的卡座裡,與對面的客戶微笑攀談,一改平日的沉悶裝束,當日上身着淺沙色翻領pl衫,下身藏青色寬鬆休閒褲,即使置身於衆多男士之間,杜箬依舊可以一眼看見
。
沒有辦法,氣質與生俱來,況且那日的喬安明從穿着到神情都是難得所見的清朗俊逸…
杜箬混在一羣同行人員中間,緊緊埋着頭,眼光再也不敢往卡座那個方向瞟過去,指針終於指向點,徐棟和地接導遊宣佈啓程。
一大幫人往門口停着的大巴走,身後卻突然想起急切的呼喊聲。
“杜箬,等一等!”
杜箬回頭,莫佑庭正從電梯口往自己的方向跑,手裡拎了一個紙袋子,下身寬鬆的沙灘褲袋裡裝了一個水壺,鼓囊囊地隨着他奔跑的頻率左右搖晃。
騷包的莫大公子如此高調的登場,所有同行的參會人員都一起跟着回頭看,杜箬趕緊埋着頭快步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問:“什麼事?我們要走了!”
“沒事,就是給你備了一些東西!”遂低頭從拎袋裡一件件把“寶貝”掏出來:“這是孕婦防曬霜,可以抵擋海上的紫外線,這是話梅,如果孕吐就吃一顆,這是暈船藥,你放心,我查過,這藥孕婦也能吃,還有…”他將拎袋裡的東西一件件掏出來全部塞到杜箬手裡,很快發現她拿不住,於是又一股腦兒再次把那些東西全部裝進拎袋裡,連着拎袋一起交到杜箬手中,最後才把褲袋裡的那隻水壺掏出來。
“這裡面裝的是鹽汽水,海上太陽大,所以遊艇裡準備的飲用水都是冰的,你別喝,會吃壞肚子,這個水壺可以保持鹽水常溫,你就吃這個…”
如此細緻的交代,杜箬身旁的同事都忍不住感動:“哇…杜組長,這是你男朋友吧?簡直二十四孝典範啊…”
杜箬早就耳根都紅得發燙,但是莫公子依舊覺得不夠,很快將自己身上披着的格子襯衣脫下來披到杜箬肩上:“海上風大太陽大,你沒有準備防曬服吧,就披我的襯衣吧,以免皮膚被曬傷…”
嘖嘖……如此悉心的照顧,溫柔的體貼,引起周圍人一陣唏噓和尖叫。
杜箬真想一拳捶過去,心想這丫是故意的吧,故意這樣高調登場!只是見他依舊站在那裡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愣愣又問了一句:“完了嗎?還有東西要給我嗎?”
本來是無心的一句問話,哪知莫大少直接就摁住她的肩膀,雙手輕輕一攬,垂眸在杜箬的額頭印了一個吻
。
吻得很淺,卻是溫情綿綿,熱帶城市早晨迷人的陽光,甜蜜的擁吻上演,周遭人羣早就口哨一片,杜箬已經完全羞得找不到邊,可莫大少鬆開懷裡的人,依舊不怕死的還要補一句:“到此爲止就算完了,玩得開心點,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事打我電話,我在酒店等你…”
杜箬恨不能一個眼神剮過去,無奈周圍全是人,她也只能牽強笑着,點了點頭就埋頭往門外走。
喬安明一直坐在卡座上,他出行自然不會跟下屬擠大巴,有專車接送,所以他就坐在那裡,很“享受”的觀看了一幕清晨情侶之間,依依不捨擁吻的畫面。
莫佑庭目送大巴開走,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緊身背心,光着膀子站在大廳的入口處揮手跟窗戶口的杜箬告別,回頭經過喬安明的卡座,故意停下腳步,稍稍側身,朝着他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那神情和姿勢,是赤.裸.裸幼稚的挑釁。
可是喬安明依舊覺得心口一刺,本想勉強也扯一個笑容算是迴應,只是嘴脣動了動,最後還是沉着一張臉將頭轉過去。
杜箬一路上都將頭靠在車窗上,想着剛纔莫佑庭體貼卻略顯“幼稚”的舉動,開始盤算喬安明當時的反應,他會是怒還是毫不在意?應該是毫不在意吧,她都已經對他說出那麼絕的話,他沒有理由再來留心自己的事,而對於莫佑庭呢?那傢伙似乎有時候真的很會疼人,手裡那滿滿一袋子的東西,杜箬果然是毫無準備的,如果不是他送過來,估計她今天不是在船上曬成人幹,就是吐到腸子出來最後暈死過去,可是她對他的感覺也僅僅侷限於“感激”而已。
莫佑庭哼着小曲往房間走,剛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就收到杜箬的短信,有些緊張的打開,卻只有短短一句話:“謝謝你爲我準備這麼多東西,還有剛纔的那段戲,演得很好。”
早晨所有美好的心情被她這簡短的一條短信全部澆散,嘴角生生扯一扯,嘴裡喃喃自語:“你明知道我不是演戲,你明知道我是真的想要對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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