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位大王微微一停頓,便策馬上來,他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年,年紀不大,模樣清秀,但是眉宇之間那股狠辣殺氣,在這個年紀的少年人身上是不常見的。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確暗暗有些吃驚。
“見到我們南院耶律大王,還不跪下!”一個面相兇狠的遼兵狐假虎威的喊道。
原來是遼國南院大王耶律單,十三嗤笑一聲,不削回答。
那耶律單大約三四十歲,體格魁梧,皮膚黝黑,典型的遼北漢子,常年在馬背上廝殺,身上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你叫什麼名字?”耶律單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十三。
十三冰冷的目光回視着耶律單,在他眼裡那已經是個死人了,而他從不和死人說話。
耶律單並沒有在乎被十三漠視,他的目光往後一掃,一個嬌俏的美人兒,正躲在十三身後,初見月長得雖然不能說傾國傾城,但是絕對可以讓人過目不忘,耶律單望着初見月的眼中驚喜多一分,十三眼中的殺氣就重一分。
“我可以不殺你們。”耶律單看着這姐弟二人,彷彿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是你——”耶律單的手指着初見月:“要跟我回去!”
十三的聲音冷到了極點:“你找死!”
馬上的耶律單哈哈一笑:“目前的局勢,誰先死好像已經不是個問題了。”
此時的初見月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先躲過去眼前這一劫再說,她輕輕抓住十三的手:“十三——”
十三知道她想說什麼,這個女人又不是沒做過,十三眸子一黯,語氣中不由添了幾分怒氣:“你閉嘴,我不是莫離中!”
初見月一下子語塞,耶律單帶着幾分嘲弄的揮了揮手:“拿下他們!”
十三扯過初見月,以手中長劍爲界限,人來殺人,佛擋殺佛!一時間殘肢斷體遍地,血腥味兒衝的人臟腑翻江倒海,十三的眼睛越殺越紅,臉上卻越來越冷漠,劍起劍落之間,數不清多少人被他斬殺於劍下,彷彿此刻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羣擋路的雜草荒樹。
十三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劍到之處必有血光,隨着地上屍體的增多,耶律單看十三的眼光由訝異變爲痛恨,“給我殺了他!”
十三嘴角勾出一絲狠辣的冷笑,耶律單在他眼裡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沒什麼分別,要就是說有分別,那應該是他胯下的那匹戰馬,十三要的是那匹馬!
耶律單越來遠近,十三看了一眼左臂裡已經暈暈乎乎的初見月,正尋思帶着初見月拔地而起,直接取耶律單的腦袋,突然一陣急切的馬蹄聲闖了過來,“見月我來了!”莫離中和李倩分別騎着不知從哪裡搶來的馬,一邊劈開擋路的遼兵,一邊馬不停蹄的衝了過來。
轉眼他們就衝到了十三跟前,莫離中坐在馬上,焦急的衝着初見月伸出了手臂,“上來!”
雖然莫離中和自己不投機,但是至少他對初見月是真心的好,十三微微一猶豫,“姐,我一會兒就來!”還沒有等到初見月回答,十三握着初見月的手臂就一緊,初見月整個人頓時被拋了起來,莫離中立即伸出胳膊,接住半空中的初見月,見莫離中將她穩穩置於馬上,十三心下略安,擒賊先擒王,現在他可以專心對付耶律單了,十三握緊了長劍,緊緊盯着被士兵們護在身後的耶律單,少了初見月,這個距離對十三而言不是問題,他正準備飛身而起,突然聽見身後初見月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十三!”
十三心裡一驚正準備回頭,突然腹中一痛,一柄雪亮的利劍自他的身後刺了出來。
“十三!”旁觀的羅華也一手心汗,他沒料到莫離中竟然背後下毒手,可是羅華卻幫不上忙,他連十三的衣角都觸不到。
“幫幫他,帝江。”羅華衝帝江大喊。
帝江卻搖搖頭:“你別傻了,這些都是早已經發生的事情,你能怎麼幫?你還能跑到幾百年之前嗎?”
“可是之前你不是幫過十三嗎?”
帝江:“那是十三七魄中的屍狗顯現,我去將他騙出來而已,現在十三七魄中的除穢還不知道在哪裡,你看到的是幻像,你當我看到的不是?我若是這時候入了他七魄結成的幻境裡,只能讓他們躲的更遠,他的魂魄並沒有過分的異樣,幻境也還算是穩定,那小子應該不是死在這裡,你放心吧。”
羅華雖然揪心,但是也只能聽帝江的。
殷紅的鮮血順着劍尖越滴越快,落在腳下的塵土裡,馬上莫離中握劍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放開我!”初見月見十三受傷心急如焚,掙扎着要下馬,但是身子卻被莫離中的左手牢牢控制住。
十三本能的想回過身將偷襲他的人斃於掌下,卻想起了馬上的初見月,如果他和莫離中都死了,現在還有誰能保護她?十三暗暗咬住了牙齒,用力一掙,強行將莫離中刺入自己身體的劍拔了出來,噴灑出來的鮮血瞬間帶走了十三週身的力氣,他身子一軟,單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捂住鮮血直流腹部,一手撐地,五指痙攣着深深的陷入泥土中,十三強行壓住心頭的痛楚,咬牙切齒的衝着莫離中吼了一聲:“快帶她走!”
莫離中沒有料到這一劍刺得這般順利,更沒有料到十三竟然不回手,他也愣在了馬上。
掙扎無果的初見月瘋了一般一口咬上了莫離中的手臂,震驚中的莫離中這才下意識的鬆了手,初見月跌跌撞撞翻下馬匹,一把扶住十三,看着十三腹部不斷涌出來的鮮血,初見月聲音都忍不住發抖:“十三,你怎麼樣?”
十三滿頭大汗,劇烈的疼痛讓他有些狂躁,面目看起來很是猙獰,他狠狠推了一把初見月:“你快走!”
初見月握住十三滿是鮮血的雙手,堅決的搖着頭:“你別怕,姐姐在,姐姐一定救你!”
危難之中自己的命從來都是不值錢的,一直都是自己在保護別人,現在猛地看見初見月擋在自己身前,十三禁不住心頭一熱,推她的手也不由自主放緩了氣力,聲音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兇狠,他看着初見月淚盈盈的雙眼,咬着牙:“姐,你快走,你留下,只能連累我!”
初見月卻愈發堅定:“要死一起死,我不會單獨留下你!”
“見月——”莫離中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悔恨:“我帶你們一起走!”
初見月聽見莫離中的聲音,擡起頭,莫離中第一次在初見月的眼中看見了冷漠,“你走吧,我們姐弟死活與你無關!”初見月扯下裙角慌亂的幫助十三止血,再也沒有分給莫離中半絲目光。
那邊本來還有些緊張的耶律單看見這邊突然生出的一幕,心頭一鬆,那個叫十三的少年身手了得,卻不料轉眼間被自己人偷襲,目前重傷瀕危,可是讓自己少去了很多麻煩,他哈哈一笑:“你們誰也走不了了!”
十三捂着鮮血直流的腹部掙扎着初見月的肩膀站了起來。
“十三!”初見月無比擔憂的看着搖搖晃晃的十三。
十三擦去口角滲出的鮮血,艱難的咧嘴一笑:“姐,我不會讓你有危險。”十三話音剛落,頭頂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清嘯,放眼望去那隻海東青不知何時又飛了回來,盤旋在高空不去。一直陰沉的十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殺!”耶律單長臂一揮,落地有聲,四面圍堵的遼兵紛紛舉起手裡的彎刀
齊聲應和“殺!”隨即蜂擁而上,無數兵刃朝這四個人招呼過來。
莫離中、李倩雖有心擋住遼兵,但是面對這麼多的人卻力不從心,地上的十三忍着腹中的劇痛,一把推開初見月,避開了從身後砍來的一刀,擡腳狠狠將那人踹在了地上,但是這一踹牽動了十三的傷口,本來稍稍止住的鮮血再次噴出,十三再也沒有力氣了,冷汗夾雜着鮮血已經將他全身打溼,又是一刀過來了,十三苦笑一聲,反手握住初見月的右手用力將她拉入懷了,緊緊的抱住了,準備用自己的背脊替她擋下最後一刀,“就算是要死,也是我先死”十三心裡想。
在被十三護入懷中的剎那,初見月渾身發抖,她驚恐的擡起頭卻遇上十三溫柔的目光,似乎在安慰自己,又似乎在訣別,初見月的眼淚瞬間奔涌而下,“對不起!”十三的聲音輕的只有初見月能聽得到。
初見月死死抓住十三的手臂,淚流滿面,連聲音裡似乎都帶着些許哀求:“十三,不可以——”
十三聽着頭頂海東青急切的鳴叫,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身後的那一刀落下,心裡忍不住希望他們可以再快一些,他沒有把握自己的身體在死之前,能不能再替初見月擋住接下來的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