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燁親王認識它的主人?”
凌月夕收回錦袋挑眉問道。
白御宸怎會不認識,那原本是他的錦帶,被徐炎塵討了去。那麼,他有沒有對凌月夕……可是一想到凌月夕因爲徐炎塵怒沉鬼門,火燒罌花谷,他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可她究竟是怎麼做到?想至此,話由口出:“你是怎麼做到?”
凌月夕的前世,最恨害人不淺的毒品,做臥底那一年,她親身經歷了黑幫的殘忍,恨極了所謂的煉獄之類懲罰人的酷刑。尤其是聽到徐炎塵被迫毀容,她便一刻也不想容下這些害人的東西。
白御宸看到自己問完這句話,凌月夕眉宇間多了一抹厲色,明眸善睞卻寒氣逼人。
“煉獄,不該在陰間麼?”
既然是煉獄,本妃就送它回到陰間。
說白了,凌月夕就是這句話,將一座擁有幾百人的小島幾個時辰內送到了海底,他居然還說的如此風輕雲淡,饒是一向處變不驚的白御宸,面色也是微微一變。
“你爲什麼要燒掉罌花?”
這話一出,連玉黛也鄙視了一眼,這人腦子有毛病麼?難道他以爲他問什麼,郡主非要回答什麼,果然,凌月夕吃完手中的烤肉,起身往馬車內走去。
“喜歡!”
秦榕和衛瀾相視一眼,眼中含了笑意。
因爲喜歡,所以防火燒了那些養富了陌上賽的罌粟?這是什麼道理嘛!記得當初郡主可不是說喜歡。
她說罌粟是一種比劇毒還厲害還殘酷的毒物,它可以摧毀一個人所有的信念,最終像螻蟻一樣死去。
對這樣的回答,白御宸並沒有氣惱,只是微微驚訝後臉色凝重。
凌月夕,不是什麼人就能駕馭得了的女人。
蕭墨珏,我竟會羨慕你。
白御宸心中攏上一抹蒼涼。
酉時三刻,迎請隊伍進入新都。
新都裡面又建了兩道城門,分別爲西城門和月城門。
西城門大多是百姓居所,良田宅地,後面又堵了座小山包。月合城門裡來自各地的商販,張燈結綵的店鋪,還有——鎮國公王府。
此時,往日裡熱鬧的鬧市靜悄悄的,有一種奇怪的氛圍。馬車停下了,凌月夕想,或許是因爲快要到王府,要改乘軟轎了。
她剛要讓玉黛出去瞧瞧,卻聽一個風鈴般悅耳美妙的聲音。
“按大燁規矩,還未進門,一對新人是不能見面的。王爺迴避,還是由羽蝶迎新人進們。”
凌月夕冷哼一聲,那個聲音她自然記得。
好像是北海候的女兒來着,言語中對麒麟王一往情深。
麒麟王盯着馬車,面具下不知是怎樣的神色,見他不說話,白羽蝶以爲是默許,婀娜的走向馬車。
這時簾子掀開,走出一個身着青玉色宮服的女子,先是對着麒麟王萬福,然後對戴着面紗無限風情的女子道:“我家郡主說了,哪有未出閣的女子來接新娘子,在天朝這樣的女子是沒教養的表現!”
嘖嘖嘖,連凌月夕也對晴兒的一張利嘴刮目相看了。
“你——請轉告郡主,自古嫁夫隨夫,如今是在大燁,若是按着天朝的規矩,令我大燁置於何地?”
好一個白羽蝶,一席話將還未露面的凌月夕推入衆矢之的。
“這不還是沒嫁麼?”
馬車內終於傳出一個慵懶的聲音,麒麟王目光隱晦,盯着車簾。他很想看看這個女人的表現。
隨着語落,馬車裡走出一身紅嫁衣的女子,罕見的水雲莎流水般傾瀉,站在車板上的凌月夕似從天而降的九天玄女,讓人不由得仰視。
人羣中發出一聲聲低嘆。
從六年前的聽聽風谷戰役,瑞澤皇后,天月郡主,天朝鳳女凌月夕的名號傳遍了天朝每個角落,那時候所有人心中她是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豪俠的形象,應該有着一雙凌厲的鳳眸,一張令人望而生畏的臉,然而,廢后讓人們漸漸忘記了談論這個已成爲歷史的皇后,可是,就在沉寂了三年後,一張軍令狀令天下人再次膛目結舌。試問天下,哪有放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不坐卻鬧着跟皇上合離的女人?那時候,他們以爲這個天月郡主是不解風情的女人。
今天,他們終於見到這位傳奇的女人,卻是生生的令人驚歎不已。她美得蠱惑人心卻不顯僑情,神情端莊眉目俊秀又透着萬分妖嬈,她的身上有着睥睨天下的氣勢,又有着女兒家的風情,這樣的女子,僅僅‘傾國傾城’四字稍顯遜色。
他是想象過換回女兒裝的凌月夕是何等風姿,卻是未想過出落的如此美豔大氣,這樣的她,若是和別人親親我我,麒麟王覺着,對他是一種難捱的殘忍。五年前,他愛上了還是個小女孩的她,經歷了生死苦痛,再相見,他居然還是放不下,只可惜,他們自始至終有緣無分。他的心中,沒有了往日平和的心境,只有血腥和殺戮,他要讓這中原大地陷入戰火,讓蕭溯瑾和慕天容痛苦的悔恨當初的所作所爲。怒火與仇恨在他心底燃燒,垂下的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掌心的刺痛依然不能緩解體內白蟻吞噬血液的奇癢難受,這時,凌月夕的聲音似一股清泉,讓他將要發作的瘋狂突然抑制住了。
“麒麟王,難道你不該表示一下誠意?”
凌月夕挑眉微笑,神情多了一份可愛。
北疆當地有習俗,新娘到了門口,需要新郎抱進去。
愣怔的白羽蝶終於晃過神來,側首看了一眼麒麟王,此刻,他的目光全在凌月夕身上,帶着三分讚賞,七分探究。想着五年前他在昏迷中喃喃的名字,白羽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涼,不覺瑟縮一下,就在這檔口,麒麟王大步走了過去,對凌月夕伸出手,然後,在白羽蝶的頭暈目眩和圍觀羣衆們的歡呼聲中,麒麟王抱着凌月夕一步步走向王府。
鎮國公王府在北街最深處,引進來的護城河水從王府面前流過,垂柳掩映,可見幾只灰雀偶爾撲飛。
倒是個安靜的居所。
相比外面的熱鬧,王府裡倒是安靜的多,凌月夕打量着新建的園林,心中釋然。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熱鬧,偌大的王府,來往的下人們不過十多個。
沒有任何儀式,也沒有任何客人,就連白羽蝶也被關在王府外面,心中恨恨的離開。
門頭大紅燈籠高懸,洞房裡紅紗羅帳,一對紅燭高燃,放下凌月夕,麒麟王轉身就要離開。
“別走!”
凌月夕扯住了麒麟王的衣袖,聲音低沉,從身後圈住了他的腰,臉緊緊貼在他的後背。
“蕭墨珏,你用五年時間懲罰了我,還要怎樣?你知道我每天嚴格的訓練自己,有時趴在地上起不來時,只要想着有一天能再見到你,便又有了力氣。難道你不覺着今天,纔是我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麼?”
“你想要怎樣?”
蕭墨珏胸口起伏,冷漠的問道。
“我要成爲你的妻子。”
“你已經是了。”
“可我們還沒有喝合巹酒。”
凌月夕的語氣中略有些惱怒。
已經默認自己是蕭墨珏了,還要裝酷麼?
“你不後悔?”
蕭墨珏掰開凌月夕的雙手,緩緩轉過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凌月夕,緩緩取下面具,凌月夕清楚的看到他嘴角殘忍的笑意。
“不後悔!”
那句話是隨口而出,好像是很應該的一句話,凌月夕倔強的盯着蕭墨珏寒星冷月般的眸子,目光不卑不亢,認真而又執着。
“跟我來!”
蕭墨珏突然走出洞房,一個飛身躍過牆頭,凌月夕皺眉也跟了上去,她最討厭這個世界的輕功了,用了五年,纔算個三等功,姿勢哪有他們那麼優雅。
好蕭瑟的院落。
只有一棵葉枯樹幹的老槐樹及磚縫裡鑽出來的荒草。
跟着蕭墨珏走進房子,才發覺這是他的書房,博古架後的機關打開,有個深長的密室。
兩旁的壁龕將暗室照的通亮,驟然看到衆多的靈位,凌月夕還是受到了驚嚇,待看清銘刻的名字時,恍然大悟。
“你若想成爲我蕭墨珏的妻子,就要祭拜他們的英靈,還要在他們面前發誓。”
“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凌月夕突然對着蕭墨珏說了一句,不待他開口,雙手交疊行了天朝的大禮,三拜後起身揚起右手,聲音沉靜有力:“請各位英靈作證,我凌月夕今日嫁給蕭墨珏爲妻,從此榮辱與共,你們的冤屈,我定會給你們一一討來,我要拿慕天容的燕國來祭奠你們!”
“哼,好一個燕國,凌月夕,你到底還要向着他。”
面對蕭墨珏的冷嘲質問,凌月夕淡淡道:“當年知道了事情真相,因他的坦誠相見及對你聲譽的恢復,我已經原諒了。你功高蓋主,他生爲一個帝王不能容忍並不爲過,但是慕天容不同,你爲他的江山清剿叛賊,而他恩將仇報用歹毒殘忍的手法加害……”凌月夕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至於你原不原諒他是你的事,既然是你的妻子,日後你有任何決擇我都會向着你,幫着你。”
“凌月夕,你想要做什麼?”
“凌月夕,你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作你的妻子,想要愛你!” щщщ ⊙тtkan ⊙℃o
簡簡單單沒有多少起伏的幾個字,瞬間衝破了蕭墨珏的防線,讓他陡然狼狽,想要逃離。
“可惜,我已經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