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大殿中,除了美味膳食的香味,還彌散着另一種氣息。
太后聽了嬤嬤的傳話,身體一震,下意識回道,“怎麼回事?”
臉生嬤嬤慌慌張張的跪到太后身前,說道,“回稟太后,奴婢奉命過來傳話,湘妃剛剛似乎用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一直腹痛不止,已經傳了太醫過去,那邊說……說……湘妃似有早產的跡象……”
“什麼?”太后身體一僵,腦中迴旋着六個大字,“七月活,八月死”這是民間相傳的生子之說:一般早產的娃娃中,七月活下來的比八月的要多。
時下湘妃正是懷孕八月,想到這裡,太后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帝和太后都到了湘妃宮中了嗎?”
“回太后,皇上、皇后和諸位貴妃已經在湘妃的宮裡等着了。太醫正在醫治,產婆也都接進宮了。”
“好,那就好……”
雲錦公主慢慢行至太后身側,攙扶着她行出桌几,說道,“素聞湘妃胎象穩固,今日不知是因何腹痛不止?”
跪着的臉生嬤嬤不說話了,臉漲得通紅很是爲難的樣子。
“湘妃娘娘的吃食之中被人加了東西……”李嬤嬤邁着細碎的步子快速從殿外走了進來,“回稟太后,湘妃娘娘那邊已經開始產子,太醫剛剛查驗過湘妃娘娘的吃食,稱在翡翠羹中發現了碎骨子粉末,。”
“碎骨子?”久居深宮多年,太后自然知道碎骨子是用來做什麼的,雖有清熱之效,卻也可墮胎催生,湘妃腹中之子剛滿八月,還不足生辰時刻,恐怕……
太后越想越是心驚,眉頭慢慢擰起,轉頭一瞬,看到一旁的上官羅漪,這才意識到剛剛所回之事都被她聽到了,當下已是迴避不及,只得幽幽嘆了口氣,“皇上怎麼吩咐的?”
“因爲翡翠羹是棠貴妃着人送過去的,所以嫌疑自然最大,眼下,貴妃已經被帶至湘妃處……”李嬤嬤的語速越放越緩。
六公主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太后,那翡翠羹剛剛雲沫也是聞過的,味道的確很特殊,原本我還納悶,此刻一想倒也情有可原……”說着,不由後背開始發涼,回想剛剛,自己可以險些跟棠貴妃討要了那吃食的。
雲錦公主一聽妹妹這胡言,登時臉色掛不住了,此刻別人想脫開關係都來不及,她竟然開口說自己碰過那吃食,下意識的偏過頭看向太后,卻見她面色如常,這才慢慢鬆了口氣。
說來也是,饒是別人說了剛剛六公主那番話自然是要被懷疑的,可是六公主是什麼人物,皇帝的掌上明珠,純淨猶一汪清水的存在,太后應當不會懷疑她罷。
“不行,哀家要過去瞧瞧,雲錦雲沫,你們兩個都未出閣,不得沾染了血腥,回宮等消息吧,羅漪啊,今日一餐恐怕就要到這兒了,雲錦,照顧好客人。”
上官羅漪欠身,允諾了一聲,便看着太后被李嬤嬤扶着,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雲錦公主不由皺起了眉頭,“哎……宮裡又要不平靜了。”
且說,太后來到湘妃的湘竹宮時,只有皇上和皇后兩人高高坐着。
皇上顯然已經怒極,正威顏怒視下首之人,棠貴妃滿頭蓬髮,雙手拄地,膝蓋已經跪的痛到不行,啪嗒啪嗒的淚珠尤在滴落,一副哀慼之態。
內室,湘妃慘痛的吼叫彷彿能震徹天際,那撕裂般的嗓音聽了都讓人心驚。
皇上和皇后見太后過來,連忙請坐,看茶,又是忙活了一陣。
棠貴妃見太后來了,哭泣之聲尤大,“皇上,臣妾冤枉啊,明明是每日都送來吃食,都是好好的啊,臣妾怎敢對湘妃腹中之子有所算計,望皇上明察啊……”
她心底裡當然知道是被人算計了,剛剛從梅林回宮的時候,那翡翠羹是交給手下的丫頭一手送到湘妃宮裡來的,且這翡翠羹送過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偏偏今日就出了事情。
怎麼想這事情都跟上官羅漪有關,但又想不通,她明明沒有接觸過那食盒,到底是怎麼下手的呢?
不管怎樣說她都沒有證據,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己,倘若她一味攀咬別人,只會給皇上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棠貴妃越想越是心驚,倘若這事也是上官所設計,那麼此女子的心機之深當真不可想見:因爲畫作冤枉她的時候,她那般冷靜,竟然絕地反擊,用畫軸之事讓皇帝對自己失望,只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重頭戲在湘妃的吃食上。
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當下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期盼湘妃母子平安。正思慮至此,只聽內室中,湘妃的哭喊聲戛然而止,似乎已經拼盡了身體的最後一股力氣。
皇帝一時也顧不上滿臉淚水的棠貴妃,只張望看向內室,緊張的起身,卻見門簾始終沒有動靜,“到底怎麼回事?湘妃如何了?”
皇后面露緊張之色,內心卻無比激動,她早已知道湘妃的情況,當下只是等着看好戲罷了。
太后的眉毛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她知道里邊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至少到現在,她都沒聽到嬰孩的啼哭聲。
許久,門簾才緩緩動了動,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顫抖着鑽了出來,幾乎站不穩的行至幾位主子面前,噗通一聲跪下,“回皇上,湘妃娘娘……湘妃娘娘產子疲勞,已經昏厥了,七皇子……七皇子他……”
一聽是皇子,皇帝更是喜上眉梢,剛剛提起來的半顆心也慢慢落了下來,“好,好啊,快快抱出來給朕瞧瞧。”
嬤嬤聞言,卻毫無動作,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突然,內室傳出一陣吼叫,“我的孩子怎麼會這樣?不會的,不會的,你們都是騙我的,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是湘妃的聲音,皇帝一着急,連忙就要衝進去,卻被一旁的皇后攔住了,“皇上,產子場面血腥,會衝撞到您的,不可進去啊。”
“可是湘妃她,湘妃,朕就在外頭,朕一直陪着你。”
“皇上……這不是咱們的孩子,不是……”湘妃的聲音聽起來那般虛弱。
“到底發生了什麼?”皇帝幾近崩潰,猛然回頭看向地上已經滿頭大汗的嬤嬤,“你,快說,裡頭到底怎麼回事?”
“皇上,湘妃娘娘所誕下的……是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