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官羅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出皇宮的,這是她第一次無理取鬧,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了什麼發火,可是就在她冷靜的走出跟玉蘭見面的樓宇瞬間,她就改變了計劃,接下來跟夏明遠一起的日子要掰着手指頭數了,若是等夏明遠登基那日她突然離開,無疑是給了他一生的懷念,這會讓他痛苦一生。
與其那樣,還不如從現在開始,讓夏明遠對她厭煩,覺得她無理取鬧,覺得她並不是如最開始那樣的閃閃發亮,也會柴米油鹽,也會斤斤計較,越是這樣,夏明遠越可以冷靜的接受她的離開,所以從現在開始她要逐漸發起無數次的爭端了,這一切都是爲了將來離開的時候那個人的心裡可以好受一些。
其實很多謎團當局者的想法都是讓人猜測不清的,或者跳出這個圈子她立刻可以看出來自己的決定有多麼的愚蠢,但當局的時候不管多麼聰明的人終究還是扯不清的。
出了宮門,丫頭們早就跟着馬車一起等候在門口,上官緩步朝着自己的馬車靠近,卻在這時突然被身後衝上來的一個身影擋住了前路,上官不擡頭也猜到了來人是誰。她緩緩後退了一步,擡起眸子,頗有不悅的看着面前的夏明昭,“四殿下,我們好像沒什麼話好說的吧?”
夏明昭突然低頭下來,一個猝不及防的動作,就快貼到了上官的鼻子,上官卻泰然的站在原地,壓根兒沒有在意的樣子。
“有話沒話這也不是你能夠說了算的。”
上官羅漪嘴角上揚,現出一抹淡笑。“四殿下什麼時候也跟人學會偷聽牆角了?聽人吵架的感覺很好是嗎?你趕上來是想追問我現在的心情如何嗎?還是另有目的?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要先行回去了,比起四殿下現在而言,我要更忙碌一些,府中還有很多事情要搭理,那麼就先告辭了。”說着。上官單膝一禮,就要繞過夏明昭走向馬車,卻在路過夏明昭的一瞬,被他猛力抓住了胳膊。
上官一個愣神,面上的表情更加不悅,這裡是宮門口
。除卻鎮守着宮門的官兵之外,還有一些路過的百姓們,夏明昭公然這樣拉拉扯扯,簡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沒錯。我剛剛是跟着你,並看到你跟那傢伙吵架了,爲了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吵架,或者只是在我面前做一場戲,我特地過來瞧瞧。”說罷,他轉頭看了眼宮門裡頭的方向,那裡,正有一個俊朗的男子朝這邊走着。他顯然已經注意到這邊的不對勁了。
夏明昭嘴角輕輕上揚,索性一個轉身跟上官羅漪面對着面,根本沒打招呼就大力將上官羅漪抱在了懷裡。這個動作真的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連上官羅漪都沒有想到。
畢竟在她腦海中的夏明昭,是個估計自己名譽的人,他現在又是剛剛被解除禁足,正應該好好維護自己的形象,可他卻不管不顧公然在這樣的場合下跟別的女子拉拉扯扯。這成何體統?論力氣,上官羅漪是根本無法掙脫開夏明昭的。她被夏明昭有力的手掌死死的按在了胸口甚至臉喘息都是不能,冬語見這邊情勢不妙連忙抽出利劍搭上了夏明昭的脖子。“四殿下,這裡是宮門口,輕放尊重一些,否則我不客氣了。”
這時候,夏明遠已經邁大了步伐距這裡越來越近了,當看到夏明昭華麗的上官羅漪連掙脫的動作都沒有的時候,他心頭便是一陣扯痛。
就在這時,夏明昭突然鬆開了手,上官羅漪倒退兩步從夏明昭的懷裡分身出來,後退的瞬間伸手賞了夏明昭一個巴掌,與此同時,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夏明昭的臉龐,若眼神可以殺人,現在夏明昭早已經被上官羅漪看的屍骨無存了。
可就在上官漸漸冷靜下來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突然闖入了上官的耳畔,這頻率,上官不回頭都辨認的出來主人是誰,一瞬間,她明白了剛剛夏明昭那一連串動作的用意,這是做給夏明遠看的。
上官整顆心如被撕扯一般,這樣的情形就是有一千一萬張嘴也是解釋不清了,她連頭也沒回,招手示意冬語上馬車。冬語尷尬的站在原地,收回架在夏明昭脖子上的利劍,又面色不好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夏明遠,這纔跟着上官羅漪上了馬車。緊接着消失在了遠處的道路盡頭。
一堆守門的官兵齊齊將目光聚在了宮門口的兩兄弟身上,魯陽郡主是被英王殿下公然宣佈已經是未婚妻的人,雖然皇家並沒有公開承認過,但是民間早已經將這兩個人看成是一對兒,而今天這是要鬧哪樣?堂堂四皇子殿下,大庭廣衆之下,這是要搶走自己皇兄的心上人嗎?
夏明遠腳步漸漸靠近着夏明昭,兩人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對方的臉,最後還是夏明遠先開口了,“爲什麼這麼做?”
夏明昭冷笑,“發自內心,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你霸佔着她這麼久,卻遲遲不肯娶她,我這個做弟弟的都心急了,所以若你再沒有動作,把她收入囊中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夏明遠雙手攥得死緊,看向夏明昭的眼神更加混濁,夾雜着多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夏明昭,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本想放你一馬可這是你逼我的,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們走着瞧吧。”
夏明昭仿若未聞,湊近了夏明遠的耳邊輕聲道,“夏明遠,你難道真的以爲坐上皇位之後可以穩坐,更可以坐擁美人?出身皇室,虧你還有這麼單純的想法,就是你想這麼做,你那個心腸狠辣的母后也不會讓你這麼做,有些事情你還是好好想想吧,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說完最後一句,夏明昭哈哈笑着揚長而去,獨留下夏明遠一人怔愣在原地
。
夏明昭的話他不是沒聽懂,也不是不明白,只是這麼長時間他自己一直在刻意迴避這個問題,甚至刻意在麻醉着自己,告知自己這些都不是問題,待他坐上高位,一切都要聽從他的,又怎麼可能不幸福?可是剛剛夏明昭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猛潑得夏明遠通身冰寒,他開始懷疑自己這樣期盼着皇位到底對不對了。
上官回到紫瓊苑的時候,剛一進院門,就覺得丫頭們的臉色不太好,她瞬間意識到什麼,正瞧這時,綠蘿從正屋中走出來,迎上來連忙稟道,“小姐,老爺在屋裡等您很久了。”
孫志典本稱病,所以今日沒有去宮裡參加宴會,這會兒又來這裡堵人,是打算作什麼呢?上官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沒有帶任何丫頭便獨自進了屋子。
屋內暖洋洋的,孫志典正自個兒坐在桌案旁邊自斟自飲的倒茶喝,聽到門這邊有聲音,也不回頭,只低語了一句,“回來了啊?”
上官羅漪緩步走近,嗯了一句,自己也坐了下來,“義父突然造訪,不知有何要事?”
孫志典舉起來的杯子突然一頓,猛烈的咳嗽了一陣,震得杯子都有些顫抖了,重又喝了一小口,這纔將咳嗽壓了下去,雖然歲及中年,可這幾年下來孫志典老得很快,頭上都已經有少半的白髮了,上官不管不顧只靜靜坐着等着孫志典回話。
“我今日派人過去山中的別院瞧過了,那裡根本米有人回去過,你說,把老夫人和二夫人挪到哪兒去了?”
上官頗有些懷疑的對上孫志典一雙怨毒的眼,很是無辜的道,“義父這話是什麼意思?羅漪怎麼會胡亂挪動老夫人呢?她老人家有腿有肉,進了山裡之後又不會單單隻在別院裡待着,或許正好不巧,您的人過去的時候,她跟二夫人正出去走走便沒瞧見呢,這又沒什麼稀奇的。”
“放肆!好好的大活人,你說搬就從府中搬出去了,我什麼都沒說吧?可是現在人在哪裡你總該給個說法吧?難不成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上官不想繼續跟孫志典在這兒盤旋,突然笑了,“義父,這事情說來話長了,至於去處,的確,羅漪早就跟老夫人和二夫人商量好了的,爲了安全起見,是老夫人囑咐羅漪不要講去處亂說給別人聽的,當然,倒不是要放着義父,而是別的人。您也是瞭解的,羅漪一向很聽老夫人的話,自然不會違揹她老人家的意思,羅漪知道義父是擔心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安危,這是她們安置了之後送過來的書信,兩人都很好,安安全全的,義父看了自然會知道,那麼,義父還有別的什麼事情嗎”
孫志典簡直氣急了,他猛拍了下桌子,直接從座位上竄了起來,“上官羅漪,你簡直是無禮到翻天了,怎麼?連我這個一家之主也不放在眼裡了嗎?”
門外,守着的綠蘿和冬語身子同是一震,面面相覷,又同時低下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