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莫要亂說話,此事我自有分寸,還請四妹妹與安姨娘回去歇息罷。”慕容昭雪淡淡的道,又擡眸瞧了兩人一眼,轉身瞧向銀香:“銀香,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院了,帶上郭嬤嬤,走罷。”
“是,郡主。”銀香笑着就了聲,走到郭嬤嬤面前,扶起她,跟着慕容昭雪往屋外走去了,留下氣憤不已的安姨娘母女。
到了屋外,影風手中已是拿了兩隻明亮的燈籠,在前爲三人引路。
安姨娘母女大爲無奈,卻也只得眼瞧着慕容昭雪帶着郭嬤嬤離去。
“姨娘,這郡主到底想如何?”李嬤嬤上前,扶着安姨娘問道。
安姨娘皺起眉頭:“若是能知道她想如何便好了…”說着,擡眸望向一邊的冷鈺,見冷鈺正瞧着屋外發滯,眼底深處閃着濃濃的恨意,恨秦氏,亦恨慕容昭雪。
“鈺兒,你在想什麼事?”安姨娘走近冷鈺,出聲問道。
冷鈺回過神來,望了眼安姨娘,微微搖頭:“沒什麼事,我們回去罷。”
安姨娘瞧了她一會,便點了點頭,由李嬤嬤扶着往屋子外面走去了,嘆了一口氣,如今也沒有什麼其它辦法了,也只能順其自然,聽天命了,許是秦氏氣數還未盡罷……
“煙兒,使人去語雪院外守着,若有異動,或有人進出,即刻前來稟報。”冷鈺邊跟着走出去,邊對上前扶着她的煙兒吩咐道。
“是,姑娘。”煙兒點點頭,應了聲。
安姨娘母女走出安楓院後,已然不見慕容昭雪幾人的身影,整個冷府都籠在一片昏暗之中,隱隱几處閃着燈光,帶着陰冷之感。
慕容昭雪幾人走在回語雪院的路上,郭嬤嬤低垂着頭,失落的腳步拖出了“沙沙”的響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幾分詭異。
銀香自小就有些害怕晚上,此時身子發冷,又聽到這般聲音,頓時有些寒毛束起,輕聲道:“郭嬤嬤,你能不能好好走路,這聲音聽着有些嚇人。”
郭嬤嬤頓了頓,卻是輕哼了一聲:“老奴我原先便是這般走路的。”
慕容昭雪斂眸,輕聲開口:“銀香,莫怕,有我與影風在,不會有事的。”
淡淡的語氣,如溫泉般舒適,令銀香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下來,點點頭:“是,郡主,銀香不怕了。”
慕容昭雪微微一笑,眼光瞧向郭嬤嬤,藉着影風手中的燈火,可見郭嬤嬤垂敗的模樣。慕容昭雪想起前世之事,是郭嬤嬤與青環親手將毒藥灌入她的口中,流入她的腹中,是她們害死了她,她心中自是充滿了恨意。前世死前那種毒入腹中的痛苦,她銘記於心,永遠也忘不了。只是想來,郭嬤嬤不過是奉命行事,她不過是秦氏的爪牙。她死後得知,毒死她的主意是由秦氏與青環所想,倒不關郭嬤嬤之事,郭嬤嬤事後倒也有些許後悔之意……爲了郭嬤嬤前世的那些許悔意,慕容昭雪決定饒了郭嬤嬤一命。
“郭嬤嬤…”慕容昭雪朝着郭嬤嬤喚道,語氣並不若方纔對銀香說話那般溫和,此時的語氣反倒爲這黑暗的夜色添上了幾分駭人。
在郭嬤嬤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時又接着道:“你也親眼瞧見了,親耳聽見了,親身經歷了,秦氏的心中只有自己,你只不過是她眼中一個可有可無的下人,不論你對她如何忠心,她都不會感動的,關鍵時刻,你只能成爲她的擋箭牌……你還有家人,還有丈夫,還有兒女,你以爲你幫秦氏擔下了所有的罪責,她便會替你好好照顧你的家人嗎?”頓了頓,又道:“郭嬤嬤,你也做了幾十年的下人了,本郡主想你是聰明的,自是知道該如何選擇。”
郭嬤嬤漸漸的擡了眸,瞧嚮慕容昭雪,在方纔秦氏醒來後怒斥她的那一客,在方纔秦氏看也未看她一眼便離開的那一刻,她對秦氏的最後一抹忠心徹底被抹去了…郭嬤嬤靜靜的看着慕容昭雪,眼中是一片死靜,過了片刻,郭嬤嬤張了張嘴,緩緩問道:“郡主方纔說的條件…可還算數?”
“自是算數。”慕容昭雪點了點頭回答,靜靜的瞧着郭嬤嬤。
“那便好…”郭嬤嬤下了決心,斂下眼光,又開口道:“郡主,老奴記得當日給夫人毒粉的女子,那女子長得很是美貌,美豔中又帶了幾分柔弱之感,在瑤女節當日,那女子穿着淡黃色雲煙衫和白色的宮緞素雪絹雲形千水裙。”郭嬤嬤在東屋時便仔細想了那日陌生女子的裝束,當日她有好好的打量過那位陌生女子,如今稍稍細想便能記起了。
慕容昭雪微微皺起眉頭,腦海中過着當時參加瑤女節比賽之人,淡黃色雲煙衫…白色千水裙…
“對了…那女子還梳着涵煙芙蓉髻…”郭嬤嬤又用心想了想,眼光一閃,接着道:“老奴隨夫人一同觀賞比賽,雖然只注意三姑娘比賽時,倒也注意棋賽時,前十名,那名女子也在其中,所以那女子定是參賽女子,而且在比賽時也頗爲出彩。”
“我知道了,走罷,到語雪院再說。”慕容昭雪微微點頭道,緊接着斂下了眸光,轉身率先往語雪院走去。
影風急忙執着燈籠引路,銀香也拉着郭嬤嬤急急跟了上前;郭嬤嬤稍稍疑惑,莫不是郡主知曉是何人了!
慕容昭雪靜靜的走在前方,一路不語,腳步加快了許多,很快便到了語雪院。
進了語雪院,大部分下人都已去歇息,主屋裡還是一片明亮。
“銀香,讓人帶郭嬤嬤去廂房歇息,影風,讓人保護郭嬤嬤的安全。”慕容昭雪淡淡的吩咐完,便往主屋走去了。
“是,郡主,”影風和銀香兩人齊齊應是,安排好了,影風便去四處巡視了,銀香匆匆往主屋而去。
慕容昭雪踏進了主屋,便見司徒塵與冷彥坐在榻上,正十分興起的玩着五子棋,嘴角不自覺的揚起暖暖的笑顏。
司徒塵將手中的黑棋落至棋盤,仍下一句:“認輸。”便起了身,往慕容昭雪走去。
“咦?”冷彥瞧着整盤棋,緊接着,開心的笑了起來:“哇,我終於贏了!”轉過頭,卻見慕容昭雪不知何時在屋內了,急忙站起身,跑嚮慕容昭雪。
司徒塵已是拉住慕容昭雪,握着她冰冷的素手,心疼的道:“手如何這般冷。”見撲跑過來的冷彥,鳳眸一擡,拉着慕容昭雪走向榻上,輕而易舉的避過了冷彥。
“來,雪兒,捧着暖爐,熱一些。”到了榻邊,司徒塵便拿起方纔下人爲他準備的暖爐,塞進慕容昭雪的手中。
慕容昭雪微微一笑,捧住暖爐,瞧着司徒塵問道:“你如何還未回府?”
司徒塵佻眸:“雪兒不喜我呆在這裡?”
“你知道我不是此意。”慕容昭雪淡淡笑道。
司徒塵點點頭,嘴角揚起寵溺的笑容,正想開口說話,卻見慕容昭雪已是轉身走向冷彥,嘴角一撇,跟着走了過去。
冷彥此次已然學聰明瞭,撲慕容昭雪撲空了,便止了腳步,小嘴嘟起,一臉不高興的站在屋子中間。
“彥兒,怎麼了?”慕容昭雪走到冷彥面前,蹲下身子微笑着問道。
冷彥頭一撇:“雪姐姐不疼愛彥兒了,雪姐姐如今只喜歡他。”說着,胖嘟嘟的小手指向了司徒塵。
司徒塵聽冷彥如此一說,嘴角揚起高興而得意的笑意:“你這小子倒還算聰明,說了大實話。”
慕容昭雪的臉上掛上了三條黑線,倒是沒想到一向沉穩淡然的司徒塵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臉,這一大一小倒是成了一對活寶。
“彥兒,雪姐姐怎麼會不疼愛彥兒?彥兒是雪姐姐最疼愛的孩子了。”拍了拍冷彥的小腦袋,輕柔的道。
冷彥揚起小臉蛋:“真的?”見慕容昭雪點了點頭,又指向司徒塵問道:“那雪姐姐是疼愛彥兒多些,還是疼愛他多些?”
慕容昭雪微微一愣,看向司徒塵,見那張俊逸的臉上滿是期待,又回頭看冷彥,小臉上亦是滿滿的期待,頓時無奈,不雅的翻了個白眼,還真不知如何回答,無論如何回答,這兩人的其中一人定會沒完沒了……
“郡主。”正無奈間,銀香走進了屋子,朝着慕容昭雪喚道。
慕容昭雪美眸一閃,急忙擡了頭,望向銀香:“銀香,可有事?”
銀香搖了搖頭:“回郡主,奴婢無事,只是進來服侍郡主。”
司徒塵和冷彥看了銀香一眼,又齊齊看向慕容昭雪:“雪姐姐(雪兒)到底多疼愛(愛)誰多些?”
“郡主……”銀香疑惑的眼光在三人之間來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彥兒…”慕容昭雪的話還未說完,冷彥便高興的抱住了她:“雪姐姐,彥兒好喜歡你。”而司徒塵則用要殺人的眼光瞧着冷彥,用萬分哀怨的目光瞧着慕容昭雪。
慕容昭雪微微愕然,緩緩擠出接下來的話:“彥兒…你…姨娘在哪裡?”
冷彥鬆開了慕容昭雪,笑着回答:“姨娘在廚房裡做東西。”
慕容昭雪擡眸,疑惑的問道:“如此晚了,還做什麼東西?”
“郡主,你回來啦。”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安姨娘手中不知端着什麼,踏進了屋子,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