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這種狀況能隨便出門嗎?”
庫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他緊張地注視着諾嵐悲傷的雙眼,遲疑了一會,然後才鼓起餘勇,小心翼翼地問道:“貝爾當初不就是被光明教的人發現了嗎?”
“……庫克!”維拉抱怨地瞪着他,她不喜歡他人在諾嵐面前提起貝爾。
“沒關係!”諾嵐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勉強朝維拉露出一絲輕笑“你不是對我說過的嗎,不要深陷在過去,要活在當下,我會慢慢……適應的!”
聽完,維拉抑鬱地抿着嘴脣,她低頭維持了沉默。
諾嵐望向庫克,詳細地向他解釋:“關於貝爾,他覺醒力量的時間還不久,也就……不到半年,很容易因爲外在因素暴露出來,當時是因爲水銀的影響,不過我不會啊,因爲我們的程度不一樣啊,就算身體被直接注射水銀對我應該也不會有作用,除非我主動暴露出來,不然沒人會發現我的真面目!”
“原來如此!”庫克恍然地點了頭,他稍微鬆了口氣。
然後,他又突然問:“等等,你剛纔說……覺醒?”
“……覺醒,恩……是啊,就是覺醒!”
諾嵐無奈地喘了口沉重的粗氣,也不再進行隱瞞,她伸出手,在掌心匯聚了一團氤氳的紫光“這就是被你們認爲是妖魔的力量,其實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平常的東西,但凡生物都有,當然,你們也有,只不過大多數人都無法發掘出這股力量,而我們通過鍛鍊就能自由操控這股力量,而先天存在的也不在少數!”
繼續望着兩人驚駭的表情,諾嵐打趣似的將掌心對着他們說:“當然,我也能爲你們強制解放出那股力量,只不過到時候你們也會被當成妖魔……”
“那還是不要了!!”維拉和庫克頓時面色蒼白地不斷搖頭揮手。
“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爲什麼不把真相解釋給光明教的人聽?”
“喂,稍微有點腦子也會知道的,光明教的那羣老頑固,你覺得他們會認可嗎,稍微說的多一點就會認爲我們妖言惑衆了!”
“啊,說的也是!”
他們露出苦笑,呼出沉重的呼吸,目光有些蒼涼地望着諾嵐,等到沉默過後,三人相互默契地笑了笑,這是屬於他們的秘密,不會告訴給任何人知道。
緊接着,他們離開了別墅,三人一起去附近閒逛,因爲維拉和庫克都知道諾嵐是強忍着悲痛淒涼的心情,所以她這時候是最需要有人安慰和放鬆的。
當路過人來人往街道的時候,路邊的行人依舊像剛纔那樣,他們都用咄咄逼人的目光厭惡地望着諾嵐,面色凝重極爲警惕,就好像提防着出籠的惡魔。
當從路邊的人羣裡偶然聽到幾個年幼無知的小孩稱呼諾嵐爲‘魔女’的時候,諾嵐頓時陰沉地低着頭,她用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維拉則氣急敗壞地大罵。
就在這時候,一名身穿紅衣的小女孩朝遠處跑了過來。
小女孩的手裡擡着沉重的籮筐,裡面裝滿了鮮紅的蘋果,她匆忙地趕着路,卻沒留意腳邊的石塊而不小心摔倒在地,籮筐裡裝着的蘋果也盡數灑在地上。
“呀啊!”小女孩慌張地爬起來,並着急撿起散落的蘋果。
一顆蘋果順着坡路滾到諾嵐腳邊,她順手把蘋果撿了起來,然後向女孩走了過去,準備把蘋果交還給她“你剛纔沒受傷吧?給……你的蘋果!”
“啊哈哈,我走路太不小心……埃?”
小女孩笑了笑,而當她擡起頭,目光盯着諾嵐數秒之後,臉色忽然狂變,露出猶如見到妖怪的表情,她還沒來得及撿完全部的蘋果就抱起籮筐慌忙逃走了。
“對…對不起,請不要殺我!!”
諾嵐頓時啞口無言地怔在原地,她半句話也說不出,就在雕像似的被固定在原地,手中的蘋果掉落到地面,然後順着坡路滾向遠處。
而看到這一幕,路邊圍觀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他們厭惡地瞪着諾嵐,眼神中充滿了鄙夷,更有甚者則不分青紅皁白地趁機對諾嵐進行批判。
“你看到了嗎,剛纔那個孩子驚慌失措的樣子!”
“竟然爲了區區幾個蘋果就對那麼小的孩子下手,果然罪大惡極!”
“她一定也是妖魔,光明教那羣人爲什麼還不把這樣的人抓起來啊?”
“果然如此嗎?”庫克目光凝重地望着周圍,心中滿是遺憾。
最終,諾嵐彷彿無法再承受這份嫌惡,她顫抖地撕扯着身邊維拉的衣服。
“我們……回去吧?”
“恩,我們這就回去!”
維拉緊張地點頭,於是,他們迅速穿過紛擾的人羣,到達下一條街道,由於不是商業街所以人少了很多,諾嵐輕輕閉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寧。
在過了沒多久的時間,耳邊忽然又傳來幾聲爭吵。
但這次卻不是針對諾嵐的,他們望向聲音來源處,只見一對母女,女人悲傷地跪在地上,懇求着面前正仰着頭,身穿光明教教服的牧師。
牧師是位長着淡淡鬍鬚,滿臉傲慢的中年男性,他低頭望着跪在面前的那對女子,喋喋不休地叫囂着,並舔了舔嘴脣,貪婪地露出了奸笑。
“爲什麼還沒有償還罪孽?你的丈夫所犯下的罪孽,得有人替她償還!”
“求求您!牧師大人,請再寬限……再寬限幾天就好!”
遠遠的望着他們,諾嵐疑惑地問:“怎麼回事?”
“啊,這件事你不知道!”庫克恍然搖搖頭,然後解釋道:“你還記得幾個月前那場戰爭失敗的緣故,給國家帶來相當大的損失,而爲了彌補這些損失,他們開始像普通民衆加重了賦稅,並要求他們去購買贖罪券!”
“贖罪券?那是什麼東西?”
維拉厭煩地皺着眉頭,接着說道:“因爲光明教,他們宣稱,每個人生來就是有罪的,而人生又會不斷的犯罪,而這些罪孽則會伴隨一生,而光明教會幫助他們淨化靈魂,所以要求每個人每月都要購買價值1000的贖罪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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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1000?!”
諾嵐震驚地咬着牙,她曾在旅館工作的時候也不過每月2000的薪酬,再加上賦稅給每個家庭都增添負擔,關鍵是小孩子沒有工作能力卻也要購買贖罪券。
庫克又繼續說:“不過,這件事也逐漸激化光明教與普通民衆的矛盾了,但是以光明教的手段想要擺平他們,應該並不是難事!”
“真是荒謬!”諾嵐氣憤地大罵,然後迅速朝那對母女走了過去。
“諾嵐,你要幹什麼?別衝動啊!”維拉和庫克匆忙追了上去。
此時,牧師已然不耐煩那名母親的說辭,一臉凶神惡煞地地瞪着她:
“寬限?我們已經寬限的夠久了,你明不明白?如果你不能償還罪孽,那是就是邪惡,違反了光明教的信條,你應該知道有什麼後果?”
聽完,母親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她絕望地低下了頭。
“但是,我也不會那麼的爲難你們!”
牧師陰險地露出詭笑,他把手朝着她身邊的女兒伸了過去。
“不然,把你的女兒送到教會裡工作一陣子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不要!!”
女人立刻尖叫了起來,她用力緊抱着她的女兒,而牧師的手也被突然趕來的諾嵐抓住,她毫不費力地捏地牧師直叫“哇啊,疼疼疼疼疼,快鬆開啊!?”
“你在幹什麼?”
諾嵐冷冷地瞪着牧師,然後忽然將他往後推了出去。
“你身爲光明教的教徒,卻在光天化日之下對無辜的婦女和小孩子施暴,而且還仗勢威脅、欺壓,你這樣也算得上是正義嗎?”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位妖魔的姐姐啊!”
“給我收回去,貝爾他纔不是妖魔!!”
“不是妖魔,那麼之前被處死的究竟是誰啊?!”牧師連連冷笑,然後搖頭說:“好,我不跟你談這個,我這是按規矩辦事,光明教可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你!!”
“天天養着這些沒用的廢物,國家就是因爲他們才腐爛的!”
“在我看來,你才更像是廢物!”
庫克說:“一段時間沒見,諾嵐的性格似乎變了不少,如果在從前,她是絕對不會這樣直接上去和別人進行爭辯,該說是變得膽大了嗎?”
“也許是因爲失去重要的人的緣故吧,才導致她性情大變!”
“不過,繼續放任他們吵下去,可不是什麼好事!”
只見兩人面色陰沉地盯着對方,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怎麼了,這裡真熱鬧呢!”
兩人回過頭,只見身着主教袍的薩拉特出現了他們面前。
“主教大人!”牧師恭敬地低着頭,瞬間沒了脾氣。
而諾嵐面色冷淡,她稍稍瞥了他一眼後,將目光望向別處。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是來收取贖罪券的!”牧師目光冰冷地瞪了一眼那對落魄的女子,並喊道:“這次就放過你們,再給你們兩天時間!”
說完,牧師像受到侮辱一樣,他匆匆離開了。
諾嵐輕輕將跪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來,只見她瞳孔暗淡地搖搖頭,甩下一句“抱歉,我們還有事!”後,便帶着她的女兒離開了。
諾嵐再次麻木地僵在原地,她再一次認識到光明教所謂的虛假‘正義’,這次他們竟然將毒手伸向的無辜的民衆,人們被強加而來了子虛烏有的罪孽,而真正犯下罪孽的惡人們,卻根本沒有人給予制裁,反而變本加厲地欺壓窮人。
“諾嵐,你最近……還好嗎?”站在身邊的薩特拉輕聲詢問。
“我很好,主教大人,不勞煩您費心了!”
諾嵐草草的回答了一句,還等他回答,就同維拉和庫克迅速離開了這裡。
“你爲什麼不聽薩拉特把話說完,我覺得他應該是真心對你好的?”
“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事情也不想考慮!”
諾嵐一臉陰沉,而維拉和庫克也都識趣地不再說話。
風彈奏起淒涼的曲調,漸漸的,迎接着傍晚,三人靜靜地走在變得冷清的街道上,在通向返回家的最後一條街道旁,忽然傳來陣陣雜亂的議論聲。
回過頭,只見大量的人羣聚集在不遠處的噴泉廣場的旁邊。
木頭搭建的高臺屹立在人羣的中央,一名衣衫襤褸的帶着面具的少年正站在高臺上迎向着衆人,他一邊講,一邊還揮舞着手臂,神色異常激動。
底下騷動圍觀的衆人露出形形色色的表情,有人認同,也有人表示震怒。
少年神情激昂地叫喊着:“有些人,即使外表裝的再像天使,但也可能將自己潛藏在內心深處,而裡面……卻是惡魔!”
“他們,像毒蛇橫行,他們,像餓鼠暴食,他們,爲了自己的利益,毫無節制的放縱,他們,貪得無厭,不顧人民的生死!!”
諾嵐呆呆地站在那裡,作爲一名圍觀者,她完全被少年觸動了。
“所以,這世界上沒有神,只有光明教,他們僞裝着虛僞的神,而他們的光明,也只是建立在踐踏平民的利益而得到的東西,所以……”
正當演講陷入最高潮,周圍卻騷動了起來,幾名士兵從人羣裡衝了出來。
“抓住他!就是他一直在詆譭光明教!!”
“可惡,來的這麼快嗎!”
少年臉色一緊,但他沒有慌張,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做到會發生這些事的準備了,他深吸了口氣,他要用最後的時間把該說的話說完。
“人民啊,不要再繼續被光明教欺騙了,它根本不配稱作光明!!”
轟,士兵們野蠻地打破了高臺,高臺瞬間坍塌了,而少年掉落下來,他被士兵堵住了嘴巴,然後無力的被壓制在地上。
“竟然敢做出這種事,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
“來吧,讓我們瞧瞧這傢伙究竟是誰?”
說完,一名士兵摘掉少年臉上的面具,並隨手扔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