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臉色頓時僵硬在臉上,看着洛婭茫然的神色,她疑惑地眨着自己赤金色的眼睛。
“不……不會吧!?”亞莉莎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來,她難過的抓緊洛婭縮在身後的手腕“洛婭……是我啊,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亞莉莎着急地追問着,卻被洛婭推開了。
洛婭低着頭再次退後,白皙而清瘦的臉龐露出愁苦惆悵的神色,眉宇間淡淡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爲她心痛,單薄的肩膀使得她看上去像一個懵懂的孩子,晶瑩的目光帶起淡淡的憂傷。
“……失去記憶了嗎?”艾蘭咬着嘴脣,並連帶周圍人一起沉默了下來。
洛婭經過兩百多年的沉睡,當初爲了將洛嵐從體內抽離出來,剝離了部分地魂,而洛婭的人魂又經過三輪轉世,靈魂已然不全,從而發生某種碰撞而喪失了記憶,這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艾蘭擡起頭,面色寂寥地仰望遠方深邃的天際,輕聲嘆了口氣:“是嗎?這樣也好,對她而言,如果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可能……這也是一種幸福吧!”
亞莉莎則默然,對於知曉洛婭過去的她來說,自然清楚,她過去的回憶到底有多麼痛苦,也許真如艾蘭所說的那樣,遺忘,對於洛婭來說,真的是一種幸福。
但洛嵐並沒辦法接受這項‘事實’,她激動地顫抖着肩膀,走到洛婭的跟前。
“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
洛婭頓時凝固着臉龐,眼眸變得澄清,眼神茫然失措,而內心卻涌起一團火熱,她下意識地擡起手,輕輕撫摸着洛嵐的臉龐,雖缺少了溫度,卻能充分感受到暖意“你跟我……長的好像!”
洛嵐沒有排斥,原本猙獰的面孔也漸漸變得柔和,她神情溫柔地凝望着洛婭。
而就在這時候,洛嵐忽然臉龐一顫,她突然意識到問題,既然洛婭不記得她們,那麼剛纔她爲什麼會記得燎日,而且還喊出了他的名字,不可能燎日的記憶深刻到壓過朝夕相處的同伴。
那就有可能是故意僞裝的,洛婭剛甦醒過來,所以她閒情逸致地開起了玩笑。
果然正如她所想的那樣,看着衆人糾結的模樣,洛婭的薄脣噙着一抹不易擦覺的微笑,清澈眼瞳中也蓄着一抹肆意,帶着溫柔地笑意,最後忍不住地噗呲一聲抹嘴泄出了聲。
“抱歉……我剛纔是在開玩笑的!!”
結果就除了洛嵐外的其他人都紛紛膛目結舌地看着她,震詫地豎起了雙眸,而目光接觸過去的時候,也忍不住渾身顫動,最後臉上的錯愕都逐漸變成了笑容。
“洛婭!!”
他們的眼中頓時充滿了驚喜,顫抖地撕扯着喉嚨,彷彿被高唱凱歌般發出了吶喊,而被那呼喊聲掩蓋,他們紛紛擁抱住洛婭,眼中噙着一絲淡淡的淚水,無不興奮地漲紅着臉,分享着喜悅。
“好久不見,大家!”洛婭輕輕地掙脫了她們的懷抱,退後了半步,她將手放在胸前,鄭重地擡起了臉龐,嘴角上揚,形成了幾乎完美的弧度“……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淚眼汪汪的亞莉莎再次無法抑制地率先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洛婭,而艾蘭和墨菲也勾肩搭背地激動地歡呼着,從而間斷的喜悅籠罩着他們,不成言語的音波震響四周,撼動着整座白玉之庭。
此時,殘留在天際的虛空碎片灑落着閃爍的蒼藍光輝,草木也綻放着晶瑩的光輝。
格雷、亞瑟和艾伊娜相互而望,也露出淡淡的微笑。
而看着這一幕,洛嵐釋然地搖着頭,她靜靜地站在衆人身後,嘴角抿起一絲輕柔的弧度,淚花像水晶般凝結在眼裡,她深吸了口氣,也露出了完美的笑容“……歡迎回來……洛婭!”
片刻之後,衆人鬆開了洛婭,她有些愧疚地盯着洛嵐“……嵐!”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些年……辛苦你了!”
洛嵐沉默了一會兒,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忍住心裡快要穿出來的喜悅,恢復了原本冷冽的神情,她擡起手朝洛婭額頭敲了兩下“……這沒什麼,你不用太在意,反正也是我該做的事情!”
洛婭咬着嘴脣,依然愧疚地低了低頭“……對不起…”
“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洛嵐大聲吼道:“你又沒做錯事情,就不要與任何人道歉,不要這麼貶低自己行嗎?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你自悲自憐的個性還是沒變,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能回來!”
點點光亮,清幽卻璀璨,此時,一陣輕風清揚,吹亂了她宛如深夜般的墨發,並輕拂在胸前,那她那似迷離的雙眼,好似看到了不可置信的場景,並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於是,她失神了,只見洛婭激動地朝她撲了過來,用力抱緊她纖細的身體,洛婭的眼裡滿是淚水,她撫摸着洛嵐的黑髮,雙手扼緊她的背部,而順着脊樑傳來的熱度像是要將她融化。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洛嵐茫然失措地顫抖着神經,她的臉龐就好像她的面頰上驀然涌上兩片紅潮,那紅潤從她頰邊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她本能地想要掙扎,用力脫出她的懷抱,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四肢頃刻間變得軟弱無力,然後好像被完全觸動了一般,眼裡也流出了淚水。
兩人緊緊擁抱着,鼻尖飄過相互淡而不膩的清香,兩人深邃的眼眸裡閃着絲絲光亮,無聲的言語震懾着她們的心靈,交織着她們的心跳,瘋狂地悸動着,任由溫潤熾熱的靈魂纏綿在一起。
這時,洛嵐發出沉重嗚咽聲,她彷彿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抖着,緊緊抓着洛婭的背部,如此沉穩自抑的自己,彷彿是遭受到不可抵抗地誘惑上,沉浸在令她朝思暮想的那片溫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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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片刻後,洛嵐終於意識到周圍的視線,放鬆的身體猛地緊繃了極限,她掙脫了洛婭。
“看什麼看啊,再看把你們眼睛挖出來!!”洛嵐抹着臉頰上的淡淡紅暈,簡直像是受到了侮辱,她冷哼地一聲,漠然瞪着眼前的衆人,然後惱羞成怒地大吼了一聲,便忽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逃掉了呢!”
亞莉莎遲疑地張了張嘴,欣然笑着重複道:“她逃掉了呢!”
洛婭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還有謝謝你們……能夠容忍我的任性!”
“沒什麼,只要能回來就好啦!”
艾蘭擡起頭,微微抿起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兩百年……看起來也不是特別長啊!”
然後,她別有深意地盯着洛婭“……你覺得開心嗎?”
洛婭模棱兩可地低着頭思考了一會兒,神色複雜地手指戳着太陽穴“……不知道!”
“不知道!!?”
“那對我來說只是夢而已,只是幾場我永遠沒辦法去奢望的夢,現在夢醒了,一切都將繁華落盡,它們也將都遺忘在心底,幾百年的瞬間,卻還像是昨日的風景,我覺得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改變,我還是我……”洛婭低頭苦笑,然後興奮地說道:“但如果說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心態不同了吧!”
洛婭說道:“我不願意再去低頭垂憐,受他人的束縛,所以……我以後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衆人震驚地看着她,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洛婭的眼神忽然遭到改變。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臉龐蒼白地望着別處,那裡出現了一道幻影。
身披白素衣的金髮少年神色悠閒地靠着宮殿前的石柱站立,並緩緩朝洛婭打了個招呼。
但是別人看不到他,那並非一般的幻影,而是沉浸在洛婭心底的夢魘,他敞開了微笑。
“……洛婭,好久不見!”
“抱歉,我有些事情……先一個人待會兒!”洛婭皺着眉頭,然後匆忙離開了艾蘭他們。
她走到一片荒蕪的空地,沉重而急促地喘息着,然後回頭看着一直徘徊在他身邊的尤萊亞。
“你還在呢……我以爲你已經消失了!”
尤萊亞回答:“因爲你心裡還想着我,我就是你的一部分,你永遠無法擺脫我!”
聽完,洛婭的臉色忽然凝固,她神色複雜地低着頭“……你還好嗎?”
“這個說法真是可笑,我只是存在你心底的幻覺,有什麼好不好的呢,你對尤萊亞的依戀才誕生出了我,你的思想和祈願構築了我,但只要你遺忘掉尤萊亞,我也會跟着消失!”
洛婭緊咬着牙,眼裡閃過一絲陰柔“那麼……我能把你當成是尤萊亞嗎?”
“爲什麼……你的執着毫無意義!”
“也許吧!”洛婭深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已經認清事實了,不再期望於過去,但是……我還是不想要忘記,我想要看着尤萊亞,就把這件事當成我一個人的小秘密吧!”
尤萊亞笑道:“當然,畢竟我並不存在,如果你對着你自己的心底說話真是會被當成瘋子!”
“那就當成是瘋子吧,我不介意被別人當成是瘋子,不過我不會受你的蠱惑!”
“真有那麼自信嗎,但我告訴你,你的‘噩夢’還沒結束,時刻繃緊神經吧!”
“噩夢……是嗎?不……我接受你所說的一切,也許我以後還會做更多的‘噩夢’,但是我用剩下所有的人生……否定它,我會重新開始,給我好好看着吧,從今以後,我會做我該做的事情!!你剛纔說……只要我不去想你,你就不會出現……對吧,那麼……我就不想你了!”
洛婭悲傷地搖了搖頭“我雖然不會消滅你,但是我也希望……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眼前!”
“……消失吧,尤萊亞!”
尤萊亞長長的嘆了口氣,釋然道:“好吧……如果是現在的你的話,也許……”
洛婭輕輕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尤萊亞的幻覺已經消失了。
但是她並沒有感到自己的精神有什麼不正常,原本在兩百多年前噩夢之源所造就的影響還殘留在洛婭體內,但是她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因爲就算說了也沒人相信吧,能夠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尤萊亞的幻影,如果不是發瘋,那就是精神失常了。
最後,她心神舒暢地深呼吸,並安心地笑了起來。
“你在……跟誰說話呢?”耳邊一道聲音忽然蕩了過來。
洛婭神情爽朗地擡着頭,望着艾蘭他們。
“沒什麼……自言自語而已,我現在已經……好……很好了!”
靜靜地看着洛婭,格雷的眼神忽然一怔,腦中發出淡淡的聲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渾身燃燒起看不見的灼熱團塊,他的每一片皮膚都在絞痛,每一個細胞都在割裂。無法形容的痛苦在全身迸發着,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從體內鑽出來一樣。
“格雷!!”
“他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艾伊娜驚異地搖了搖頭,一臉擔憂地伸手觸摸他“——好燙!!”
衆人一陣焦急,只見這個時候,格雷身上突然閃爍着一層透明的原力,就像是之前亞瑟獻祭的靈魂構成的透明形狀,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覆蓋在格雷身上,充滿了浩蕩而神聖的氣息。
“這種感覺……他的靈魂怎麼……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出來了!!”
“等一下!!”洛婭大喊着,慌忙走過去,艾蘭他們移開位置。
她將手指點在了格雷的眉心,格雷立刻停止的痛苦的喊叫,但他的意識也逐漸消失了。
格雷翻了白眼,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緩緩地站起身,身前披掛着一層虛無的幻影。
一位藍髮少年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眼神顫抖地望着洛婭,露出一絲冰冷的表情。
艾伊娜震驚地瞪着雙眼“格雷的樣子……變了!?”
艾蘭墨菲和亞莉莎相互看了看,然後匆忙望着洛婭“這個……難道是……”
“沒錯!”洛婭點了點頭“這是寄宿在格雷身上的創造神前世的靈魂的殘念,他是來找我的!”
洛婭抿了抿嘴脣,流露出苦澀的笑容。
“克拉爾……沒想到我們還能以這種狀態再度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