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教堂主殿的大廳中,教皇但丁威嚴地坐在王座,但他那蒼老的面容此時卻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他用手敲打着手中的權杖,目光直叫人不寒而慄。
主教薩拉特跪在離但丁十六七米的地板上,但他的表情卻充斥着毅然。
“薩拉特!你是瘋了嗎,昨晚地下室裡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竟然讓人發現那裡的秘密,而且……你竟然沒有阻攔反而讓她大搖大擺地走了!”
“……但丁冕下,一切罪責全算在我身上!”薩拉特面無表情地低着頭。
聽完,但丁愈加憤懣,他眉頭猙獰地瞪着薩拉特,並用蒼老萎縮的手指指着他叫道:“將罪責算在你身上?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萬一消息傳了出去……”
“……尊貴的但丁冕下!”但丁的話語突然被打斷。
身旁的牧師嚥了口口水,遺憾地望着薩拉特,雖然是他轉告但丁昨夜在地下室裡發生的事情,但看在薩拉特過去也待他不薄的份上,他也不忍心繼續看着薩拉特受苦。
然後,牧師主動向前走了幾步,勸解道:“其實也別太怪主教大人了,對方的戰鬥力很強,三兩下就把士兵們全部打倒了,就算是主教大人也不一定攔得住啊!”
“你是什麼東西?小小的牧師,這裡哪輪得到你來說話,給我滾出去!!”
聽到但丁的暴怒,牧師頓時被嚇到臉色鐵青,身體僵硬地不能動彈。
“但丁……冕下……”
“還沒聽到我說的話,給我滾出教堂!!”但丁再次兇狠地怒吼。
牧師戰戰兢兢,他艱難地低頭看了薩拉最後一眼,然後狼狽地離開了。
在牧師走後,但丁從王座站起身,他朝薩拉特走去,每走一步,他都用手裡的金色權杖敲擊着地面,彷彿死神的腳步一般,它緩緩契合着薩拉特的心跳節奏。
幾秒鐘後,但丁走到了薩拉特的面前“……擡起頭來!”
薩拉特擡起頭,他清晰地看到但丁憎惡而殘酷的臉,只見他雙手緊握着權杖,然後高高舉起,用力猛揮在了薩拉特的頭上,隨着一聲悶響,鮮血順着它的額頭淌下。
薩拉特的視線有些模糊,他艱難地搖晃着身子,最後用雙手撐着地面。
但丁重新把權杖立於地面,一股肅穆的威嚴佔據了臉龐,但丁彎着腰,伸手拽下了薩拉特胸前的徽章,那正是代表着光明教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偉大標誌。
但丁繃緊了臉,憤恨地盯着他吼道:“薩拉特,你這是在包庇罪惡,從今以後,我不允許你再自稱爲正義,你是邪惡,你會與她同罪,你將受到正義的審判!”
“罪惡?”薩拉特咬着嘴脣,突然輕蔑地笑了起來。
但丁面色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敢對正義不敬?”
“就像她說過的那樣!”
薩拉特閉着眼睛,回憶起諾嵐說過的話語,然後慷慨激昂地說:“我們去欺壓平民、魚肉百姓就是正義?我們爲了所謂的研究,去犧牲無辜的幼童,並他們當作妖魔的餌食,企圖獲取妖魔的力量,這種做法……難道就是正義的嗎?”
“你不需要判斷對錯,我是神的代言人,我的話……就是絕對正義的!”
“不,我不認同,正義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的,正義是……正義是……”
薩拉特一邊搖晃,一邊激動地站起身來,他擡起頭,臉上已經滿是決意。
“正義是做正確的事,是去做讓他人認同的善事,光明教如此倒行逆施,已經違背了民意,它已經不是當初的光明教了,它染指了罪惡,他現在是……邪教!!”
薩拉特目光漸漸變得陰沉,他低着頭,緊緊握住權杖,猙獰如刀削的薄脣依然吐出扭曲的話語“果然……薩拉特,你已經墮入黑暗,你的內心已經被妖魔所腐蝕,無藥可救!所以,就由我……無罪者但丁來親自處決你!!”
說完,但丁面色愁苦地裝作一絲不忍,然後雙手握住權杖,輕輕一抽,權杖竟然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長劍,他將長劍對準薩拉特的頭顱,毫不留情地準備劈下。
而薩拉特也輕輕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一刻,他無怨無悔,因爲即便是死,他也要反抗僞裝在光明教之下的黑暗,以及他們所貫徹的虛僞正義。
而就在這時候——
轟隆隆,地面劇烈搖晃,兩人身形不穩地摔倒在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丁用劍支住地面好不容易纔站了起來。
接着,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從大門跑了進來,語無倫次地大喊道:
“報告!!但丁冕下,地下室……是怪盜黑羽,她又來了!!”
“什麼?!”
但丁扭曲着臉,霎時神色大變,也顧不上處決薩拉特,他急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拳頭都捏出水來,十萬火急地跑了出去,在他走後,薩拉特也着急趕往地下室。
他們來到地下室,只見諾嵐站立在房間的中央,她全身都充斥着奇異的紫光。
在這股光芒的影響下,四周豎立於十字架的孩子們的身體彷彿產生共鳴一般,也閃爍着光芒,並不時劈打着電光,地板與天花板的紋路也發出極爲耀眼的光華。
“這個儀式,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諾嵐皺着眉頭,輕描淡寫地望着地板與天花板浮現出的紋路所構築成的法陣,她靜靜說道:“不知道是哪裡的巫術,將這五個小孩當作祭品,朝中心點輸送原力若達到某一個介值,就能將原力永久性的固定下來,從而擁有這份力量,但考慮到普通人的肉體素質可能無法承受,所以成功的概率應該在……0.6391%!”
“你究竟是……什麼人!?”但丁膛目結舌,目光冰冷地看着諾嵐站立的方位,不由得心思暗涌,他急切地叫喊了起來“難道你想搶走屬於我們的力量嗎?!”
“搶走?這種虛無渺小的力量……用不着搶!”
“魂淡!給我上!!”
但丁臉沉得像黑鍋底,立刻命令所有的士兵向諾嵐發起進攻,十幾名士兵紛涌衝了過來,但他們還沒觸及到諾嵐,就被無形的力量所擊倒,彈飛到房間的四角。
“怎麼可能?”但丁震驚地豎起了眉毛,只見那些士兵已經昏厥了。
“你到底是誰?”
“我?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妖魔啊!”
諾嵐露出明媚飄逸的笑容,然後張揚地舞動着身軀,他揮起手,無比恐怖的原力從他身上涌出,猶如風暴般堆積在整個房間,那些孩子身上的原力則消散了。
一陣無法呼吸的感覺讓他們無比難受,他們用力掐着自己喉嚨,匆匆逃離了房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諾嵐突然大叫,她彷彿從五臟六腑中擠出了咆哮,五顏六色的氤氳光芒像無法適應似的在她身上胡亂遊蕩,諾嵐流出艱難的汗水,然後又全身一震。
“畢竟我又沒有絕緣力,讓我做這種事果然還是太困難了!”
諾嵐在笑,美麗的臉龐帶着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着一抹溫柔,他倉促地將雙手朝上。在吸收了這些小孩的原力後明顯與自身的原力排斥,讓她產生一絲疼痛。
最終,這些無處可去的原力被諾嵐以強勁的實力強硬逼出了體外,瘋狂的聚涌在她的手心,然後混雜了諾嵐本身的原力,凝聚成一個光團,最後全力擲出。
“給我……去吧!!”
轟,恐怖的光波猶如鐳射炮彈般從諾嵐手中擊出,激盪的力量摧拉枯朽地豎直貫穿了天花板,將所有的岩石化成了粉末,將頂上的建築物連連摧毀並轟向了外面。
當巨大的爆鳴聲傳遞而去,街道上的行人紛紛愕然地擡起頭,只見一道璀璨耀眼的光柱從教堂裡衝出,然後飛到幾千米的高空中忽然爆裂,化成美麗的煙火四散。
“那是什麼東西?好大啊!”
此時,隨着‘咔嚓’一聲巨響,地下室開始片片崩塌,碎石不斷下落。
但丁陰沉地站着原地,他擡起頭,透過頭頂的空洞甚至可以外面的天空。
而做完這一切後,諾嵐疲憊地喘着氣,最後一揮手,將十字架上的繩索劈斷。
那些被當作祭品的小孩子落在地上,過了沒一會兒,他們陸續醒了過來,他們茫然地望着四周,看到但丁那如惡鬼般的恐怖嘴臉,他們都嚇得哇哇大哭。
“你到底……做了什麼?!!”
諾嵐艱難地脫口道:“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法中和了這些原力,讓他們消失了,按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妖魔的力量吧,可惜你們駕馭不了這力量!”
但丁暴怒地大吼:“混賬!我要殺了你!”
“好啊,只要你能做到的話!”
諾嵐他擡起眼簾,目光蒼涼地望着惱羞成怒的老者,心中不禁涌起一絲仇恨“你就是光明教的教皇,你自稱無罪者,但在我看來,你比誰都要罪孽深重!”
聽完,但丁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陰沉,兩隻眼睛圓睜,他顫抖地用手裡的權杖指着諾嵐“你這個妖魔!我要用最爲殘酷的方式……處死你!!”
諾嵐面色慘淡地看着但丁,然後陰沉地問道:“爲什麼要殺死貝爾,如果你只是想要得到妖魔的力量,但你爲什麼要殺死貝爾?”
“你說他啊,殺雞儆猴罷了,爲了正義,我們不得不掩蓋底下的黑暗!”
聽完,諾嵐的瞳孔漸漸地收縮,她搖搖欲墜地用手遮住雙眼,然後轟然大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冰冷而淒厲,宛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絕望的嘶吼。
“這就是你的正義,這就是……光明教?我沒有看到任何的光明和正義,我只看到骯髒敗穢的猙獰獠牙,所以,虛假的僞裝者啊,繼續貫徹你們的卑微吧,用鮮血與悲傷洗清你們腐朽的傷口,很快,你們就將爲你們的罪孽贖罪!”
“你在嚇唬我?”
但丁拉扯起虛僞的獰笑,莊嚴地俯瞰着諾嵐蒼白的面龐:“正義是絕對的,勝者即是正義,權力即是正義,就算不公平又怎麼樣,你真以爲這個世界存在公平?”
“對對對……你說的很對!!”
諾嵐像心神崩潰地不斷搖頭,正如那句話,正義是因人而論的,它能保護人們,也能扼殺希望,弱小貧窮的人乞求公平,平庸的人尋找公平,位高權重的人分配公平。
那些虛假的正義,用歡樂的笑僞裝着面具,轉身摘下面具,將絕望留給世間,也許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只是她看到的世界比較真實,也比較陰霾。
有些東西她不會懂,也不願意去懂,所以她纔會那麼痛,她的過去不夠痛,有些傷痕不夠重,所以這都是夢,那些美好只是夢,可惜還有恨,裡面還有〔痛〕。
彷彿在暗無邊際的世界裡,她看見光,卻發現那不是希望,於是便開始走遠,而她的心已經疏遠,不想沾染這塵世,直到自己的身體染上鮮血,染上憎恨。
“這不是……正義!”
想着這些,諾嵐像癱瘓似的失去全身力氣,她悲涼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中的悲痛無處可去,最終化成兩道濃稠的淚水順着臉頰流落地上。
看着這些的諾嵐,但丁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微笑,他慢慢走了過來。
“不!!”就在這個時候,薩拉特忽然衝了過來,他擋在諾嵐的面前。
“不要傷害他,但丁冕下!”
但丁冷冷地瞪着他“薩拉特,你想幹什麼?”
而諾嵐也詫異地睜開雙眼,望着擋在自己身前的薩拉特有些單薄的後背,然後,他低着身子,伸手緊緊抱住如此脆弱的自己,彷彿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減輕她的痛苦。
“你要幹什麼,快……快放開我!”諾嵐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我不會再放開了,你說的沒錯,正義是存在的,但光明教不配被稱作正義,他們骯髒卑劣,自漸形穢的醜惡,我不想再繼續錯下去的,所以……我要保護你!”
“……傻瓜,你根本保護不了我!”
諾嵐輕輕搖着頭,但此時,她的嘴角卻揚起一絲美好甜蜜的微笑。
“沒錯,薩拉特,你也可以陪她一起死,做對絕命鴛鴦吧!!”
但丁忽然露出無比陰森惡毒的獰笑,面色瘋狂地向着周圍的士兵指揮道:
“把他們給我抓起來,明天正午……公開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