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陸飛接出來之時,只有苗苗和阮媽媽在場,事情辦的很低調。
不管怎麼說,李陸飛能無罪釋放都是值得慶賀之事,但苗苗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鬱郁的神情早被李陸飛看在眼中,爲了逗他開心,故意模仿着電影裡黑#幫老大的樣子,語氣森然的說道:“幾個小警察而已,連他們局長見了我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大哥,我不在的這幾天,咱們的地盤沒有被黑手黨給蠶食掉吧?”
苗苗並沒有被李陸飛的表演逗笑,反而低着頭小聲說道:“陸飛哥哥,對不起,是我家拖累你了……”
“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家不就是我家麼?”
阮媽媽似乎也顯得頗爲沉重,勉強做個笑容:“不論如何,陸飛能好好的出來就是天大的喜事,有什麼話還是回家再說吧……”
剛一踏進家門,就傳來阮大壯豪邁的笑聲:“英雄凱旋,奏樂,小胖,快點奏樂啊。”
苗苗的小侄子模仿着軍樂團的樣子,在屋子裡邁着不倫不類的正步,還不忘起勁的敲打着金屬盆作爲伴奏,早把李陸飛逗的哈哈大笑。
天色剛剛擦黑,“接風宴”就已經擺了起來。
民間素有這樣的習俗,也可以說是迷信:家裡若有剛剛從裡邊出來的人,一定要好好的辦一桌酒席接風洗塵。一來是爲了慶賀“重見天日”,再就是藉着喜慶的氣氛衝一衝身上的晦氣。
所以這一場“接風宴”十分隆重,雖都是些雞鴨魚肉之類的家常菜,也頗用了不少心思翻新花樣。
“苗苗,把酒給我們斟上,這杯酒意義重大,我一定要喝……”
在阮大壯爽朗的笑聲中,苗苗已把大家的酒杯斟滿。
當李陸飛看到白瓶紅字的白酒之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那是茅臺啊,雖不是說普通的老百姓喝不起的那種,可也相當不便宜了,至少也需要阮媽媽賣好幾天的肉餅才賺得回這一瓶酒。現在家裡處處漏風極缺錢用,真不該買這麼好的酒。既然都是一家人,還弄這個排場有什麼用?
只消看一眼李陸飛的眼神,阮大壯就曉得他在想什麼,彈了彈茅臺酒瓶子笑道:“別心疼,這瓶酒是前年過年時候馬三送給我的,是真貨還是假貨只有天曉得。馬三那個傢伙爲人就不怎麼地道,他的酒也地道不到哪裡去。哈哈,反正不花錢……”
原來是不花錢的酒啊。
喝了兩杯不知道真假的白酒,李陸飛問阮媽媽:“肉餅攤子的生意是不是不怎麼好了?”
阮媽媽的肉餅攤子剛剛開始營業的時候,生意雖不算火爆,也還能說的過去。賺的雖然不多,也值回辛苦錢了。可李陸飛早就注意到了廚房裡剩下的肉餡有很多,想來是沒有賣完剩下的吧。
隨着炎熱的季節漸漸過去,夜市上的生意已有所蕭條,雖還不至於到了無生意可做的地步,卻已經大不如前了。
阮媽媽知道李陸飛在關心這一家的生機問題,心中暖了一下如實說道:“這些天來,白天還算比較熱,可到了晚上會涼的很快,出來逛街吃東西的人
也沒有以前多了。啤酒、小菜什麼的再也賣不了許多,不過肉餅還能湊合下去……”
或許阮媽媽的小生意還能維持些日子,可也堅持不了太久。
因爲蹲在看守所的緣故,這個月的工資基本上算是泡湯了,雖說苗苗的大嫂還做着月嫂的工作,也終究不夠這麼一大家子的開銷,必須想想辦法賺錢了。
“苗苗還在家裡照顧大哥,明天我回醫院找林院長唸叨唸叨,估計馬上就可以正式上班,不過這個月的薪水估計是不用想了。我琢磨着可以乾點兼職什麼的,最好是能賺現錢的那種……”如記流水賬一般安排着明天的事情:“我這樣的,除了當醫生也就只能做點力氣活了。肖傑那邊有好大的工程應該還需要仁手,明天我去看看,做個兼職什麼的也能賺點貼補的錢……”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一邊吃飯一邊聽着李陸飛的安排,好像他本就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顯得自然而又親切.
吃完了飯之後,苗苗很懂事的紮起圍裙收拾碗筷,李陸飛起身告辭:“就這麼安排吧,我先回宿舍了……”
阮媽媽微笑着站起身:“反正今天也不擺攤了,陸飛多在家裡待會子……”
“不了,我離開了這麼些日子,也沒有對醫院裡邊交代好,回去之後還要找領導說明一下,就先回去了。”
“哦,是啊,還要安排工作上的事情呢,工作是正經事,別耽擱了,那你就先回去吧,”阮媽媽說的有點言不由衷,不住的給苗苗打眼色:“苗苗,送送陸飛……”
雖說李陸飛已經在阮家住過好幾天了,可現在不同以前。阮大壯已經出院了,家裡又住不開,只能會醫院宿舍去了。
苗苗起身送陸飛出來,看着他倆一起出門,一家人雖什麼都沒有說,卻不由自主的暗暗鬆了一口氣,好像終於辦成一件大事似的。
就在嫂子和阮媽媽一起收拾着碗筷之時,送李陸飛離開的苗苗已經回來。
阮媽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焦急的問道:“陸飛呢?”
“走了。”
“那你怎麼回來了呢?是不是陸飛說什麼了?”
“陸飛哥哥啥都沒有說……”
看着回來的苗苗,嫂子就好像看到一隻霸王龍,嘴皮動了一下,似乎想說點什麼,卻終於沒有開口,默默的把剩下的飯菜收拾起來。
嫂子不方便說的事情,大哥阮大壯就更加的不方便提起了,可這種事情阮媽媽不能不說。
阮媽媽知道女兒是個單純的人,卻沒有想到她會單純到這種地步,很是生氣的說道:“你……你傻了嗎?沒有看到我給你的眼色?”
“媽,我看到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讓我跟着陸飛哥哥一起回去。”
在悍匪事件當中,苗苗的表現和聶玉坤天差地遠,讓人十分失望。在她的家裡,和悍匪生死相搏的居然是聶玉坤,這不得不說一件很差勁的事情,大家都擔心李陸飛會爲此有什麼想法。
爲了這個家,李陸飛已經成了“進去”過的人。尤其是李
陸飛剛纔在飯桌前說的那些話,已經足以說明點什麼了。
醫院的事情,爲了多賺幾個貼補的錢而準備做兼職,所有這一切瑣碎的事情都是爲了這個家,但卻始終沒有提起和苗苗有關的話題,哪怕是一個字都沒有。
哪怕是淳樸的阮媽媽都已經很清楚的感覺到了,現在維繫着這個家庭和李陸飛關係的東西已經不再是愛情了,而是責任和擔當。李陸飛只希望這個家更快的好起來,至於其他……似乎已經淡了。
維繫這種關係的應該是苗苗和李陸飛的感情,而不是單純的責任,現在看來,好像一切都變了。
挽回這一點其實並不困難,反正李陸飛已經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了,哪怕是用最挑剔的眼光,也無法否認李陸飛是最好的女婿人選。而且李陸飛和苗苗之間,除了肉體上那最後的一層阻隔之外,已經和事實上的夫妻相差無幾。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就是突破最後的這一層肉體關係,也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甚至是挽回的重要手段。
連阮媽媽都不反對甚至是贊同了這一點,剛纔給苗苗的暗示就是讓她今天晚上和李陸飛把事情“辦”了。
原以爲苗苗和李陸飛都很期待這個最後的突破,想不到她僅僅是把李陸飛送到門口,然後轉身就又回來了。
苗苗實在是太不懂事了,這讓一家都很失望:在悍匪事件當中,苗苗的表現實在差強人意,或許這還可以用天生膽小來解釋。可是在緊接着的善後事宜當中,出力的全都是聶玉坤,整個阮家幾乎沒有尺寸之功。哪怕在看守所門口把李陸飛接回來的是苗苗母女,可任何一個人都心中雪亮:這事完全是聶玉坤的功勞,是聶玉坤在忙前忙後的奔走,是聶玉坤在背後上下打典……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幫忙善後的居然是苗苗的死敵,而且還不得不接受聶玉坤的幫助,要不然的話李陸飛就出不來,至少不會出來的這麼快,這確實很諷刺。
唯一能夠扭轉這個局面的是苗苗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同居,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點什麼。可是苗苗居然沒有跟着李陸飛回去,而是有轉身回來。
這讓阮媽媽很生氣,氣的想抽女兒一個耳光:“你……你也忒不懂事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想來陸飛一定很失望……”
“媽,你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你還回來?快去追陸飛啊,還傻站着幹嘛?”
一直以來,阮大壯都十分心疼這個小妹妹,似乎不忍心看她被母親數落,笑呵呵的說道:“陸飛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他不會這麼小心眼的,哈哈……這酒估計不是假的,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勁頭,腦袋都暈乎了。苗苗,送我回房間……”
苗苗什麼話都沒有,推着兄長的輪椅送他到了臥室,費勁的將哥哥攙扶到牀上,剛準備轉身離開,就被阮大壯一把抓住手腕。
阮大壯的聲音很無奈,也充滿了關切:“妹子,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無言的看了看最懂自己心思的哥哥,眼淚已緩緩淌過臉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