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
“金小曲,別裝了,你以爲這樣就能躲過一劫?”
奈天的手就像是有魔力,碰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的相思葉就爭先恐後的避開,金小曲日漸暴露在陽光下,滿臉驚恐。
“如果你失憶了,爲何第一次見本尊會如此驚慌,如果你失憶了,爲什麼會故意對東源仙師隱瞞金牛的存在?如果你真的失憶了……”奈天頓了頓,將她的掙扎盡收眼底,“你認爲一個真正失去記憶的人,會如此淡定的對過去避而不談,若是正常人,必定會刨根問底,但你,東源仙師對你的來歷說得清楚明白,只用了一晚,你就適應下來。”
原來果老還說過這些?她怎麼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驚惶在眼中浮現,初上天時,他對自己的狠絕歷歷在目,要麼自生自滅,要麼扔下天去死,那現在呢?難道要死上一回?不,不會是這樣的。
從緊張到平靜,她用了十幾個呼吸,奈天要殺她實在太容易了,但是聽他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沒有失憶,如果真是那樣,也許今日還有轉機。
果然,等她平靜下來,奈天收回戲謔的眼神,淡淡道:“本尊不知你爲何還記得當日之事,但如果你願以永不下凡爲誓,絕不將此事與任何人說起,本尊便可饒你一命。”
“你不殺我了?”
“想讓我殺你?”
“不,不,一點都不想。”
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心裡在想什麼完全猜不到,金小曲忙不迭的搖頭,一顆心七上八下,“神君放心,如果你的事情讓其他人知道了,就讓我永遠回不了家”
沒有什麼誓言能夠比不回家還要嚴重,怕他不信,金小曲一邊起誓,一邊按住自己的心口。奈天眸色深沉,目光彷彿看透人心,沉默片刻,道:“一旦失言,休怪本尊無情。”
約定就這麼輕鬆定下了,沒有流血事件,皆大歡喜。怕他還會反悔,金小曲極盡諂媚之意,噓寒問暖,曖昧至極,但是輪到他們駕雲上山,打道回府時,她又苦了臉。
“大人,咱們能不能改走陸路?”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對這蹦極事件深惡痛絕,如果可以,她也絕不想再回到天上去,可她的話只讓奈天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乾脆將她扔了上去。
“站穩,扶好。”
呼呼的風聲從腳下傳來,眨眼之間,奈天已經筆直的站在雲朵前面。感覺周圍景物在飛變,金小曲再也顧不得什麼人神之別,抓住那唯一牢靠的大腿就熊抱上去。
我不是自願的,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不管頭上的目光有多麼毒辣,她就是低頭絕不鬆手,好在除了剛開始的緊張與僵硬,等後面真正飛起來時,奈天並沒有將她甩開,就連駕馭的速度也比之前慢了下來。
回程雖然短暫卻也是煎熬,兩人都沉默不語,各懷心思,祥雲飛到上空時,直接撞到一樣東西才停下來,前面一連串的驚呼尖叫聲,還有紅鸞獨具特色的唱罵。
“過去。”
奈天腿動了一下,金小曲趕緊連滾帶爬的跳回七星車,剛剛站穩,就被紅鸞又怒又急的抱住,“小曲,那惡賊沒對你怎麼樣?”
“沒事,沒事。”一羣人還在劍拔弩張,金小曲慌忙矢口否認,離開紅鸞的懷抱,就一頭鑽進七星車裡,怎麼也不敢出來了。
“混蛋,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們知道中宮的厲害”
紅鸞氣得跳腳,罵聲不斷卻得不到任何的迴應,奈天根本就沒正眼瞧過她,從金小曲進車的一刻,他就直接縱身入雲,留下層層白浪,眨眼不見了蹤影,而其他執神仙師就絕一些,齊力捲起山風,如秋風掃落葉般的,將他們乘坐的馬車轟飛出去。
等馬車在十里之外勉勉強強停下來,一羣中宮星君都被撞得灰頭土臉,這一次執神殿對大家的打擊報復,已經超過大家連吐幾個月的口水。金小曲很想安慰一下大家,可是一看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她頭上的相思藤,歪歪扭扭都擰成麻花了,更是不敢見人。
從捋順相思藤,到完全收回身內去,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大家一開始打擊嚴重,到後面就慢慢恢復過來,看來吃癟的次數多了,抗打擊的程度也越來越強。
知道早上的糗事不便外揚,大家都聰明的閉口不再提提,馬車驟然加速,朝着一座巍峨的仙鎮飛去。
金小曲恢復的比所有人都,最大的威脅終於解除了,她現在是渾身輕鬆,所以當那座仙鎮出現時,她格外興致高漲的多看了幾眼,本以爲七星車只是路過,可是等搖光星君驅車停下來時,才知道這裡也是此行的目的地。
大家依次下了車,站在車外,紅鸞理了理早已平整光潔的星衣,神色如初道:“吃食已經不多了,我們得去鎮內做下補給,時間約摸要花上一天,你可以跟我們一道去,也可以自己逛逛,看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儘管拿下來。”
兩顆饅頭大的夜明珠硬塞進她懷裡,金小曲掂量幾下,每個都有半斤來重,比以前在驢兒那裡見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珠寶這種東西,她拿着也沒用,本想答應跟他們一道去的,但無意中看見那塊豎在鎮子前面的巨大石碑,忽然改了主意。
“你們先去,這鎮子我來過,想再逛一遍,咱們約着晚上鎮頭見。”
石碑流光溢彩,上面龍飛鳳舞的刻着“諸子歸”三個大字,金小曲瞪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紅鸞不知道她在激動什麼,還以爲是對這仙鎮有了興趣,也沒有再強求,帶着其他星君慢慢走掉了。
金小曲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重回諸子歸的心情,她在執神山上一年多,想盡各種辦法也沒能混出來一次,可今天居然輕輕鬆鬆辦到了,這真叫人情何以堪。
鼻前傳來幽幽暗香,頭頂上的紅巧梅也似乎知道她的激動,更加賣力的散發香氣,金小曲深嗅幾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算了算時辰,大步朝君常來走去。
熟悉的石依舊仙影飄飄,紫煙嫋嫋,還未近身就香氣襲人。她輕車熟路,徑自來到門前,但還未推動就察覺出門是關閉着的,心中一嘆,手收了回來。
“君常來只有晚上纔開,常來君也不知道能不能來,紅巧,看來我們還得再等一等了。”
悻悻的繞過大門,一下子沒了方向,手裡塞着兩顆夜明珠不甚方便,乾脆塞進衣襟裡。四處走走看看,毫無目的,最後也不知拐進哪條小巷子,人一下多了起來。
胭脂巷,經過一座拱門時,她特意看了頭頂的牌匾,原來這天上也有賣胭脂水粉的地方,她還以爲所謂的神仙們個個都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
這條街果然非常熱鬧,兩旁都是商鋪小販,嘴裡吆喝的,手中展示的,都是些女子常用的金叉玉鐲,胭脂水粉之類。走在大街上,迎面遇到的也多是妖嬈女子,她們個個明眸善睞,容貌出衆,身上頭上滿是金花玉釵,捲起的奇香吸引了不少男人的圍觀。
金小曲站在人羣裡,遠遠看着這些奇特的場面,覺得很有意思,同時也覺得奇怪,這裡的人似乎與外面看到的神仙大爲不同,不是說大家的長相另類,而是奇特的相處方式。
見多了冷冰冰的神仙,這裡的人明顯熱情活絡的多,圍繞着那些漂亮的仙女,有些大膽的男仙居然還會主動上去調侃幾句,聊得開心了,兩人便會同時招來自己的法器,一飛入天,不知相約到哪裡去了。
這種事情並不只有一次,見得多了,金小曲更加好奇,眼看着正前面的一對年輕男女再次牽手飛起,她掩嘴驚呼,引起旁邊另一名男仙的注意。
那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仙師,頭戴白布方巾,一身藍衣,手持丹青扇,搖動起來自成風流。他在金小曲目露驚奇目光時就開始打量她,在將她從上到下瞧了個遍後,驚異道:“姑娘是哪家仙姑,小仙爲何從未見過?”
“我不是仙姑,我是……”
“咦,這身裝扮,姑娘莫不是哪宮星君?”
這仙師看人的時候好像習慣側着頭,眯着眼睛,露出尖細的下臉,如若平時遇到這種人,用句賊眉鼠眼來形容最爲恰當,但現在這是天上,自然就不一樣了。
金小曲被他說的一頓不好意思,她在執神殿的行頭早在去中宮的路上就被人分解了,現在穿的是紅鸞的星衣,可能是這人成仙不久,道行不深,所以纔看不出她凡人的身份。
看着她粉腮羞紅的模樣,那仙師微微呆了一下,丹青扇啪的一合,神情激動道:“難怪姑娘如此面善,原來是位星君小仙與姑娘一見如故,相識恨晚,前面不遠處就有間酒肆,不如我們去那裡邊喝邊聊,談些凡間的趣事。”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真不是什麼星君。”
“不是也沒關係,咱們聊聊也可以。”
金小曲本想拒絕的,可那仙師像打了雞血似的,她說什麼完全聽不見。周圍人多,他就拉着自己東躲西竄鑽進一條小衚衕,四周無人之後,神神秘秘的丟出一樣奇特的法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