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兒清咳幾聲,過了好一會氣才喘勻,面色由紅轉白,看上去正常了許多。
其實她不是沒有過懷疑,尤其是被程素衣掐住之後。
反正程素衣如今也是階下之囚,姐姐都她被殺了,也不怕再多一個墊背的。
可程素衣偏偏放過她,這話裡面是真是假?祿兒有些動搖。
不過事已至此,哪裡還有什麼迴轉的餘地,是她也好不是她也好,這仇就算報了,自己日後若是死了,奈何橋上也有面目見姐姐,這就夠了。
祿兒扔下一包五石散對程素衣冷道:“這是最後一包,想你還不能適應牢中的生活,我最後在幫你一次,算是還了你之前照顧我的恩情,像你這種毒婦,老天會收你的,生不如死都是輕的,你殺了我姐姐就要付出代價。”
祿兒說完這話,轉身離開了牢房,將程素衣一個人留在這裡。
最後祿兒說了些什麼程素衣早已無暇去管,她的意志完全被這熟悉的香氣控制。
指尖觸碰到的瞬間,程素衣用盡所有力氣將它丟出牢中。她不可以,她知道這東西不是她能碰的,她不想變成神志不清的怪物。
她曾經是警察,她知道這些東西的危害,就算不是警察,普通人也知道這東西是不能碰的。
雖然意識上不想屈服,但她的身體早就控制不住的衝向牢籠,希望找回一絲氣味,可她扔得太遠,根本看不到,這讓程素衣有些絕望。
程素衣蜷在地上,揪着頭髮,強忍住生不如死的痛苦,有幾次都想自殺,她甚至用身體撞牆,終於在清晨雞鳴之時恍惚的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她夢見所有人都在指責她,蘇諾言,她死去的父母,可這些人裡面只有原主在感謝她,然後原主的身影越來越遠,那些指責謾罵的聲音又逐漸的出現。
“不是,我不是這樣,我沒有害人!”程素衣驚醒,發現自己還在這牢獄之中,輕輕笑了一聲。
“就連綠兒都來罵了我幾句,可就算在夢裡,言兒也不願同我說句話,怕是恨極了我。”程素衣靠在牆邊,出神的看着牆上的劃痕,就像看到這些人被盤問的苦痛模樣。
“你是誰啊?我怎麼認不出你了,你是程素衣?還是程曉雨?”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毒癮發作會是什麼樣子,也許直接自殺也說不定。
之前的她從來不信這些,她不信命,不信蕭妃說的,她會比洛言更慘,可她現在信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正當她想着,若凰公主打扮得光鮮亮麗來看她。
“喲,這有些時日不見,怎的變的如此憔悴?”若凰公主見程素衣如此狼狽,打從心底的開心,連忙出言嘲諷,她的婢女也幫腔似的,嘲笑幾句。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兜兜轉轉的,這被人議論的角色,最後還是給了她。程素衣也覺得很好笑,這些人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可就是一點點機會都不願意給她。
“別以爲你做的事情沒人知道,只是礙於身份,大家不敢表露罷了。”程素衣看見若凰公主身後的萍兒,語氣多了一絲憤怒,憑什麼?憑什麼她們做的噁心事要算在她的頭上?
“萍兒姐姐也別笑我,你們蛇鼠一窩,遲早有人會收了你們。”這樑子早就結下了,儘管她一再勸說,可若凰公主根本不領這個情,程素衣索性破罐破摔,反正她如今這般模樣,還能更糟嗎?
“你這下賤坯子,竟敢對公主無禮,看我不教訓你。”萍兒挽起袖子走上前準備給程素衣點厲害。
畢竟若凰公主在旁,她若不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公主覺得她無用換掉她怎麼辦,她只能硬着頭皮耍狠。
“萍兒,怎麼如此沒規矩,跟一個瘋子計較什麼?”若凰公主和善的訓斥萍兒,可眉眼都帶有勝利者的意味,似乎是在說,她贏了程素衣。
“是萍兒莽撞,失了公主府的氣度,請公主饒恕萍兒。”萍兒本來也沒打算動手,若凰公主假意攔她,她也剛好免了這些,連忙接過公主的話。
“你也是護主心切,本宮不予計較,倒是素衣姐姐,這般沒規矩,此番遇見本宮也算幸運,若是遇到陛下,可免不了這皮肉之苦了。”若凰公主繼續嘲諷程素衣。
“是啊!素衣粗鄙,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蠢東西,不如公主冰雪聰明,這過不了多久便要去阿默和親了,萍兒姐姐處處爲公主着想,想來這陪嫁丫鬟的殊榮,要落到姐姐頭上了,素衣恭喜公主。”都這個時候了,若凰公主還要來招惹自己,吵架什麼的,她什麼時候輸過?還是和腦子不好的若凰公主吵。
不得不說,跟若凰公主嗆了幾句,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牙尖嘴利的看着就討打,有人會救你不假,可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就看你的本事了。”若凰公主說完,給萍兒使了個眼色便走了。
萍兒心領神會,叫侍衛找來了安公公,之後也離開了牢房,大概是去回公主的話。
程素衣剛緩了一回,這安公公帶着人就到了牢房。
可能是記恨昨日九王爺對他的獎賞,今日連問候都免去,直接命人將程素衣倒吊起來,拿出昨日的皮鞭,一臉陰笑:“知道程小姐還未用早膳,咱家特意準備了這些,想讓程小姐試試味道。”
程素衣咬緊牙關不發一語,也不屑去看那安公公。
不就是鞭打,她昨天也沒少挨。此時此刻她腦子裡都是若凰公主那句,有人會救她,這人大概就是洛輕銘了,她一定要撐到洛輕銘來救她。
安公公見程素衣隱忍的模樣,覺得程素衣是打從心裡瞧不起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扭曲。
隨後對獄卒使了個眼色,只見獄卒端出一些食盒,打開食盒後,程素衣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
食盒中裝滿調料,這不就是把她當作砧板上的一條魚,任他們料理嗎?
程素衣佯裝鎮定,卻感覺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告訴她危險,要她逃,而她的手腳被早已被綁住,動彈不得。
安公公隨意抽了一鞭,原本就沒有痊癒的傷口再次承受鞭打,皮肉翻了出來,血一滴滴的滲出。
可能是覺得不解氣,又抽了幾十下,見程素衣面不改色更以爲她是嘲笑自己,便又命令獄卒去打。
那些習武之人哪知輕重,自然是卯足全力一鞭鞭的打,程素衣咬住雙脣直至牙牀滲出血,也沒出聲。
安公公看着一語不發的程素衣,實在覺得無趣,便走到程素衣面前看了看是不是死了,可此時程素衣卻將口中鮮血吐出,不偏不倚的如數灑在公公的臉上。
“還是留些體力,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安公公用絲帕擦去臉上的血跡,接過獄卒手中的皮鞭,在上面撒了些鹽,繼續鞭打程素衣。
這一鞭鞭打在程素衣身上,可比剛纔的威力大多了,鞭上的鹽混合着程素衣的冷汗流進傷口,這滋味堪比地獄,疼得她大口大口的抽氣。
不只是鹽還有花椒七角醢醯茴香花椒陳皮,哪一種都讓她覺得死亡近在咫尺。可偏偏只有這樣的刑罰,還要吊着她的命去折磨她,她現在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
除了一開始始料未及的慘叫出聲,其他的時間程素衣都在默默忍受,安公公覺得過於無趣了。
可安公公依舊掛着笑:“這酸甜苦辣滋味如何?”語畢讓獄卒將程素衣放下來,語氣也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他是故意激怒程素衣的,畢竟打一個活死人,有什麼意思,折磨活生生的人,纔有趣得很。
程素衣被放下後,氣若游絲的說着:“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日後報仇?”
“報仇?真是笑話,你以爲你還出的去?”安公公狂笑不止,直到眼淚流出才停下。
“咱家就沒見過進了這地方還能活着出去的,你就算認識九王爺又如何?你以爲你現在還會有人來救你?若凰公主公主和皇后娘娘那個他能吃罪的起?更別提還有二殿下了。你現在還活着就應該千恩萬謝感謝皇恩浩蕩,你犯的罪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贖罪,你還以爲你是什麼,天仙下凡嗎?九王爺會捨命救你?就算九王爺有心救你,你也未必能活着出這個皇宮。”
聽了這話,程素衣想反駁,此刻卻只是無力的伏在地上,現在對她來說怎麼都不重要,蕭妃說的沒錯,就算她得到真相又有什麼用,她不能爲程家平反。
她已經什麼都不剩,又拿什麼跟他人攤牌,獲得公佈真相的機會,早知如此,她還不如逃跑,如果她逃了,噩夢纏身算什麼?
若是她肯逃,蕭妃不會死,洛言也不會死,扁纖塵不必嫁給年邁的公公,扁承德也不必接受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折磨,蕭墨城不會離開,綠兒不會死,祿兒更加不會來報仇,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她想要求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