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氣,突然手掌翻動,手中仙劍長吟一聲,脫鞘而出,猛然向圓覺擊去
同時,拂塵一揮,卻是瞬間在圓覺前後左右都佈下了一道結界。眼看那仙劍帶着凌然劍意來到自己身前,圓覺卻是依舊面容淡淡,只捻動佛珠的右手手指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待那仙劍劍尖距自己身前只有一指距離時,圓覺突然低聲地喝了一聲,“咄”,他脖頸之上的紫珊瑚佛珠,突然金光四射。
然後殿中衆人只覺眼前一花,晃晃間,只見四面八方突然現出數雙巨大的金光色手掌,輕輕拍在了青嵐方纔所佈下的結界上。又有一雙手掌從他胸前顯現,併攏起食指和中指,夾住了青嵐刺來的勢在必得的一劍。
殿中一時金色和青色光芒大作,這兩種光芒糾纏不斷,片刻之間卻也是分不出高下來。
圓覺長眉突然一挑,緩緩睜開雙眼,低低誦了一聲佛號,嘴角微微一動,低聲凝聚成線,對着青嵐說了一句什麼。站在一側的清虛面色一變,但是,瞬間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態,只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態從容地望着這兩人。卻聽圓覺這才說道,“你我相交數百年,我圓覺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這其中必有蹊蹺,萬不可上了別人的當。”他話語剛落,卻是瞬間撤去了渾身靈力,青嵐刺出的一劍少了阻擋之勢,卻是順勢刺入了圓覺的左側肩頭位置。
汨汨鮮血從圓覺肩頭流了出來,從他袈裟之上流過,瞬間將袈裟上那一株菩提染得血紅。青嵐突然呆立在當場,不自覺地鬆開了手中仙劍,砰然一聲落在了地面之上。
清虛這才從一側站了起來,走到兩人中間,勸和道,“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怎麼還是如此,要是被門下弟子知道了,成何體統。”隱隱之間,竟是一副把自己放在,天下玄門之首的語氣。
圓覺和青嵐默默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是一閃而過,青嵐卻是猛然甩掉了清虛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一副狠狠地神情坐回了遠處。
她緩緩飲了一口冷茶,冷冷說道,“若是我門下弟子再有任何閃失,休怪我不客氣。”圓覺微微一笑,回道,“你若是執意被業障矇蔽雙眼,我雖是出家之人,卻也不介意再造一次殺孽。”兩人語氣之中,一時竟全都是,劍拔弩張,魚死網破之意。
清虛手指虛點,止了圓覺傷口的血流之勢,又從懷中取了些丹藥給圓覺服下。
這才又對着兩人說道,“這山河社稷圖數百年來也不曾發生變故。如今卻是陡變疊起,不排除有人想用這山河社稷圖,削弱我玄道勢力。你們兩人都是當今玄道德高望重者,還是不要意氣行事。總會有查明真相的時刻。此刻,我們雖然無法強行收了這山河社稷圖,但是,不妨我親自去裡面走一遭,要是有那一派門下弟子,再遭變故,也好加以出手援助。你們看,如何?”
“不可”,圓覺和青嵐,卻是突然同時出口,否定了清虛的提議。
玄元門第一殿中,清虛不過剛剛將自己的想法和建議提出,就遭到了圓覺和青嵐的一致反對。
圓覺面上神色雖因方纔所創變得愈發蒼白,但是一雙眸子中卻是金光熠熠,光芒四射。
他轉身面向清虛說道,“這山河社稷圖,我們保管已有數百年。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所在,你我最清楚不過。靈力修爲在玉清境界者進入不過會遇到諸般磨難,但是若像清虛真人這般修爲在太清以上者進入,恐怕會引發九重天劫。此刻這羣弟子,要是幸運的話,還能倖存下來一些,若是清虛真人你進去,怕是會適得其反。”
清虛面上微微閃過一絲怒氣,端起桌上的冷茶,淺淺飲了一口,淡淡說道,“還是大師想得周到,我方纔着急之下,竟忘了這些啦。”
他微微笑了笑,目光一轉,又重新望向那光牆上所映出的景象來。
蕭原俯在小七身軀之上,迎着獵獵狂風,向着慈航齋的一衆女弟子奔去。
他嘴脣翕動,似是在喃喃自語着什麼,與此同時,他雙手手掌不斷變化翻轉,在半空中不斷挪動,似是在描摹着什麼東西,一絲絲靈力隨他手掌變動而不斷滋生纏繞。
不過多時,隱隱間,他手掌挪動變化翻滾間,竟是隱隱顯出一個物事的大體輪廓。蕭原心下大喜,手掌繼續急速翻滾間,猛然繼續催動體內靈力。
只是還未等他體內催涌出來的靈力,完全纏繞到那輪廓之上,只聽一聲清脆聲響,那之前凝聚起的靈力,竟是轟然迸碎,那物事的輪廓也是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原體內靈力此時卻是毫無阻礙地從靈海之內奔涌出來,那靈力翻滾不息,直撞筋脈而去。蕭原終是忍受不住,仰天吐了一口血。鮮血瞬間將他一身白衣沾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立在第一殿殿閣門口的石蕤和第一殿殿閣內的三人,目睹這番景象,都是猛然一驚,青嵐更是猛然站了起來,身軀顫抖不已,顯是萬分緊張。
一道清脆的聲響在空蕩蕩安靜的殿閣中響起,卻是她手中端着的茶盞,因她剛纔心緒翻轉,被她硬生生給捏碎了。
此刻那山河社稷圖中,她自己門下弟子,她本是以爲除了自求多福外,已是別無他法。方纔轉瞬之間,那兩個年輕人卻給了她另外一份希望,尤其是此刻似是在動用幻術的蕭原,究竟自己門下弟子有無生還希望,大半都寄託在了此人身上。
她這般心思翻轉間,卻聽圓覺低聲唸了一聲佛號,語氣中滿含着一股不忍,她心下一驚,擡頭又向那光牆之上看去。
蕭原猛然催運體內靈力,所借幻象破碎之間,體內靈海靈力卻是如決堤的大河的河水般,翻滾不息地涌出體外。
本是還相隔數丈的一隊九幽黃泉蟲,似是嗅到了這磅礴靈力的氣息,轉瞬間從原本圍繞成的一圈的形狀,轉爲一個個首尾相接,不多時便在半空中壘成了一道蜿蜒數裡的長線。
金色光芒爆閃間,最首端的幾隻九幽黃泉蟲,被其後的無數同伴催擁,猛然翻滾騰躍而起,直向蕭原脖頸之上衝去。
第一殿殿閣中,清虛雙眼微眯,雙眸卻是不斷轉動,凝在半空中的手掌不斷攤開又攥起,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萬分緊張。
青嵐和圓覺卻是不自覺地對視一眼,隱隱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焦慮和疑惑。
幻術一道,本就是作爲正統術法的輔助而生,而且走的多是柔和之路。
這少年片刻間瞬間凝結出幻象,而且那幻象照形狀看來,似是一個人形。以這少年的修爲和手法看來,其修習幻術時間應該不長,卻能做到如此,這少年的天資和悟性卻是極好的。
只是,他最後那刻,幻象迸碎,雖和他心下急切不管不顧地催涌體內靈力有關,但是,以青嵐和圓覺數百年的修爲和眼光看來,最主要的原因卻是他體內靈力,剛猛霸道之氣太過強盛。
玄元一門心法脫於蜀山,本就走的是清正澹然柔和之道,這少年身爲玄元門弟子,體內靈力卻是隱隱有迥然不同之別,這般疑惑纏繞在兩人心間,卻是一時也解不開。
此外,讓兩人焦慮的是,這試劍大會不過方進行到初試,卻是已經如此生了諸多意料不到的事端,後面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和意外,兩人卻是想不到也不願想。
身在第一殿殿閣門口的石蕤卻是懷揣着不同的心思。
她從母親胎中而落時,便註定只能生活在陰暗中。
這十數年的光陰,她每日除了勤加修習外,便是被卷在了所有的謀劃之中。
在她心中,已是隱隱間形成了,有些東西反抗不得,別人之事閒管不得的想法。
只是,此刻這玄天朱昊鏡中所映出的那白衣少年,卻讓她在心底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心緒波動。
其實,在這試劍大會之前,她也不過是幾次從清言口中暗地聽到,這叫做蕭原的新入門弟子,乃是這一切謀劃的最大阻礙而已。
試劍大會之前,那白衣颯然而落的身影雖然也在她冰冷的內心中,激起來那麼一絲波瀾。
但是更讓她心緒動盪的,這少年雖神色冷清,修爲也算不上高深,但是不過轉瞬間就能讓素來在門中灑脫不羈,獨來獨往一人慣了的折丹,願意拼儘性命來救他,定是有說不清的魅力和讓人折服的東西。
而且,像他那般擁有清冷神色的人,竟是也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和自己毫不相干素昧平生的人。這些對她來說,既是疑惑萬分,又是好奇萬分,心下不自覺間竟是對蕭原產生了幾分興趣。
身在山河社稷圖半空中的蕭原,此刻卻是覺得渾身難受,體內靈力奔涌不息不說,就是隱匿在他靈海中的那兩股莫名靈力,也是突然似是醒轉過來,直衝靈臺而去,並散發出一股炙熱的灼燒感,雖然靈海中的藥王鼎幫着吸取了大半靈力,但是隻剩下的殘餘熱氣,就讓蕭原覺得自己都要被燒化了。
不過轉眼間,數十隻排在最首端的九幽黃泉蟲,便騰空翻滾而來,透過蕭原脖頸上的皮膚,直向他靈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