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將星隕落(三)

而那一晚,釋天自相府而出之後,便去了蘇摩居準備着大醉的。在帶着溼透的身體,像個沒有了靈魂的人一樣踏進蘇摩居大門時,把負責迎客的幾位姑娘也嚇了一跳,都忘了說迎客的用語。但釋天坐下喝了幾杯之後,又忽然想起,英子回師門學藝學的也是機械術,於是像抓到救命似的飛奔紫薇閣而去。磅礴大雨下的街巷裡行人極少,在飛奔時釋天有幾次不慎跌倒在地,然而幾乎每一次都有一個雨中的赴約人把他扶起。雨中的赴約人有在街道轉角撐着傘的,有在自家門前屋檐下左右觀望的,有在拱橋上癡癡地站着的,還有在纖弱的柳樹下渾身哆嗦着的。那幾個赴約人在釋天經過他們所在的地方時,有的等到了對方,有的還在焦急眺望着,有的在相擁着,但每一個不管是遲卻還是馬上扶起他的人,都給他一個分不出重量的熱心的笑容。那笑容讓他每次跌倒後更加努力地奔跑着,速度快到連紫薇閣下的守衛都沒發現他的身影,快速地穿過了那通往紫薇閣的吊橋,最後到達英子的議事房。

“釋天師兄,你怎麼了?”當英子看到渾身溼透的釋天時有些意外。

“英子,我今晚來是想問你,你會不會用廣佑王珠來救人?”釋天有些心慌,心跳就像從身上滴落的雨滴,似乎找不到規律了一樣。

跪坐着的英子愣愣地看着渾身溼嗒嗒的釋天,說道:“師兄,你是說紫薇發明的廣佑王珠?我沒試過用那珠子救人。”

“英子,我不是開玩笑的,你到底會不會用?”釋天瞪大了眼望着英子。

“我……”英子似乎有些忌諱。“師兄,關於廣佑王珠的一切,都是機械術中的禁術,師傅也是千叮萬囑的,我目前尚未涉獵太多。十多年前,我離開紫薇的棺前時,抓了十個沙匪的小頭領,用自己製造的廣佑王珠練成了十具無魂守着紫薇的水晶棺。至於你說要拿廣佑王珠去救人,我也只是聽紫薇提起過有可能實現。”

“這麼說,是還有希望了!”釋天喃喃自語着。

“師兄,你到底要拿廣佑王珠救誰?”英子站起來看着釋天。

“是,言。”釋天說,“英子,紫薇塔的銀頂上懸着的幾顆廣佑王珠,你能不能拿下來?”

“是伊言師姐,怎麼會?”英子停想了一下才又說,“對不起,師兄!那廣佑王珠懸在上面二十年了,裡面蘊含的能量太過強大,我實在沒把握拿下來。況且就算拿下來了,我也沒辦法駕馭它們。師兄,我看你還是回師門找師傅,看看他老人家有什麼辦法!”

“回師門太久,言的時間不多了。這下該怎麼辦?怎麼辦呢?”釋天來回地走個不停。

“師兄,你先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伊言師姐好好的,怎麼會如此?”英子不敢相信釋天所言。

“一時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還是回去想想辦法!”釋天急匆匆的樣子走掉了。

“師兄……”英子喊着,但釋天已經走出去了。“唉,伊言師姐……”

隨着釋天的身影遠去,另一個人悄悄地又來到了紫薇閣,只見他腰間別着一把長刀。

“有什麼事?”當那個人踏進門時,英子還以爲是手下有什麼事要通報,所以頭也沒回地問着。

“紫薇城主!”來者聲音洪亮。

“是你?”英子聽聞熟悉的聲音回過頭,意外地看了一眼又轉過身去,背對着來者。“你還來做什麼?”

“紫薇城主,你就是這樣待客的嗎?”那人有些氣憤,但他忍住了沒有發作。

“請坐!”英子突然說,“來人,上茶!”

“是,城主!”門外的人應聲道。

“英子。”來者跪坐着。

“東夷王,這裡沒有你所說的英子,我現在是紫薇,以後也是。”英子跪坐下去後甩了甩袖子,看也不看她喊做東夷王的人。

東夷王把刀從腰間拿出來放在身旁,說道:“我知道,不管真的還是假的紫薇,現在不死城只知道有你這個紫薇。”

“城主,茶來了。”

“放下就行。”英子說,“退下吧!”

“是。”

“對不起,英子!原諒父親,好嗎?”東夷王懇求到。

聽聞此話,英子不屑地看了一眼東夷王,說道:“收起你這一套,少在那假惺惺了!我是不會把我學到的教給你的,包括我知道的也不會告訴你。”

“你……”東夷王使不上力氣說下去,因爲他受傷了。

“看這樣子,你是去過荒原,還到過紫薇的水晶棺前了。”英子瞅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倒了兩杯茶。“來,先喝杯茶吧,這是你最愛的。”

東夷王拿起杯子卻喝不下去,看着從進屋開始,始終沒正眼看過自己的英子說道“爲什麼?一個紫薇,就讓你背叛了自己的父親,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像你這樣從來不懂尊重,更不懂關愛妻子和家庭的人,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英子還是沒有直視東夷王,只自顧自地喝着茶。

東夷王說道:“英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

“是嗎?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女兒嗎?”英子橫眉怒視着東夷王說,“既然你都明白,那現在還來抱怨什麼,抱怨我的背叛嗎?就算是,你也沒資格!”

“好,你說的對,我沒資格!”東夷王百般無奈地站了起來,把長刀再別回腰間,轉身之後說,“告辭!”

“廣佑王珠你是拿不到的,別癡心妄想了,小心丟了性命!”在東夷王走的那一刻,英子依舊跪坐着頭也沒擡,在吹着杯中的熱茶。

東夷王只是停一下,英子話完了就又走了,沒有說話。在經過那座吊橋時,他擡頭看了看那十二顆懸在塔尖周圍閃閃發亮的廣佑王珠。

自從那一次,在天坑底下見識到傳聞中的廣佑王珠的厲害之後,沙狼和幾位城主各自回去之後,就開始打探關於廣佑王珠的一切。從這一晚開始,關於廣佑王珠的事,慢慢的將傳遍整個阿爾泰。

西陵城主宮殿。

“荊南,這幾日你的傷勢恢復得如何了?”

“西陵,你的醫術真是神,沒想到短短几日我就差不多好了。”

“行了,別拍我馬屁,你好了就行。我看過兩日啊,你就會荊南王宮吧。”

“行。對了西陵,關於廣佑王珠的事,查得如何了。”

“荊南,我跟你說,關於廣佑王珠的事,你就別打主意了。全阿爾泰,恐怕只有紫薇會用那東西。”

“怎麼可能?”

“別不可能的!我還是那句話,別打那珠子的注意,否則會沒命的。”

“不是吧,你別嚇我!”

“哎,荊南,我倒想起一件事來。那天看到的那把絕情扇,不是你王宮裡被偷的那把嗎?怎麼會到了那人的手上?”

“西陵,我們能不能不提這事?”

“怎麼,都這麼年了,你還怕我說這事情啊?”

“哎,這可是關於我面子的事,你就不能少提嗎?”

“哎呦,你還知道面子嗎?當初你去風流快活的時,怎麼沒想到你那位母夜叉王后呢?”

“那,我哪能想到,她竟然不可理喻到那種地步。我不就是看上個了民間女子嗎,至於找人打造那把絕情扇來羞辱我?更氣憤的是,那絕情扇竟然遇水不溼,遇火還燒不着。你知道從那以後,我有多慘嗎?我就連選妃都沒女子再敢來了。唉,我真服了那瘋婆子!”

“唉……”

“行了,西陵,每回說着說着你就開始嘆氣,都這麼多年了,你就看開點吧。”

“那可是一屍兩命,我……”

“好了好了,兩個大男人在這嘆氣,我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不管你了,我先回房了。”

“好,你先回。”

北荒神的冰宮。

“神主,屬下回來了。您的傷,好些了嗎?”

“雲荒,我叫你查的事,如何了?”

“神主,您是想先聽哪一件事?”

“咳咳……先說說,關於那孩子的事吧。”

“回神主,那孩子確實是十九年前您,您丟棄的!”

“千真萬確?咳咳……”

“千真萬確。不過,神主您可得注意保重身體啊!”

“放心,我無礙!咳咳……或許十七年前,我就不該相信那祭司的話,把自己的孩子丟棄,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罪過。咳咳……那,第二件事呢?”

“神主,最近不死城那邊,確有傳聞說,懸在那紫薇閣上的就是廣佑王珠。據臣下詳查,那十二顆廣佑王珠是二十年前紫薇放上去的。最近這些日子的雷雨過後,那廣佑王珠吸收了非常多的能量,現在每到夜裡就閃閃發亮。若非親眼所見,臣下也不敢相信。不過這廣佑王珠,乃是機械術中的禁術,也是紫薇所製造,我們即使拿到了也沒多大的用處。不知道神主有什麼打算?”

“雲荒,你是有所不知。我在天坑那裡親眼看見,那十個守着水晶棺的無魂的心臟都被廣佑王珠取代了,但是他們的耐力和能力卻比常人還高出幾倍。我這傷,就是被無魂打的。就算我們拿不到廣佑王珠,那其他人也拿不到。廣佑王珠,恐怕只有紫薇師門的人會用。咳咳……”

“神主,臣下會密切關注的。”

“嗯。雲荒,那你且退下吧。”

“是,神主!”

中州城主行宮。

“參見城主!”

“嗯,不必多禮,起來回話吧!”

“謝城主!”

“曲則全,本城主叫你查的事,結果如何?”

“城主,您是說物色美女的事還是?”

“混賬,我指的不是這件事!”

“回城主,這個,臣下只是剛剛開始查!”

“混賬,那你這幾日都去幹嘛了?”

“我,我去物色民間女子了呀!”

“你?!本城主交代重要的事你不去辦,偏偏……”

“不過城主,雖然屬下只是剛剛開始查,但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了。”

“哦?說來聽聽!”

“城主,據我們安插在不死城的斥候回報,最近在紫薇閣塔頂有幾顆閃閃發亮的東西懸在上面,宛若天狼星般。不死城的人都在說,那一定是傳聞中的廣佑王珠。”

“只有這些?”

“回城主,就,就這些。”

“曲則全啊曲則全,你說,我養你這個廢物來幹嘛?”

“請城主息怒,屬下知道錯了!城主,您就饒了屬下吧!”

“行了,別每次都抱着我大腿。我說你曲則全,你就,你就不能像個男人?滾!!!”

“是是是,屬下這就滾!”

“等等,剛纔你說物色美女的事?……”

“城主?明白,屬下明白,這就叫人進來。那,屬下告退了?”

“嗯,下去吧!”

在荒原的中心,沙狼的大帳裡。

“首領!”

“哦?離魂,你怎麼回來了?”

“首領,我……請叫我錦春上!”

“怎麼?”

“……”

“怎麼不說話?我在問你話,離魂!”

“我說了,我叫錦春上!”

“哦?是嗎?那,我交給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錦春上?”

“我……”

“看你這樣子,是沒辦妥了?”

“沒有。”

“那伊言沒死在你寒月刃下,你還膽敢回來?”

“首領……”

“閉嘴!瞧瞧你這幅模樣,就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狼狽。在你手裡,不知道捏着多少人的性命。你,還有臉做回錦春上?”

“……”

“怎麼,你還膽敢這樣看我?自己說說,瞧瞧自己那副卑微的模樣,就算我扇你兩巴掌你都不能還手,小心我挖了你這雙鷹眼,讓你做個瞎子,就算做了錦春上又如何,那也是一輩子看不見陽光的錦春上!”

“首領,是不是挖了這雙眼睛給你,我就算還清你的人情了?”

“瘋子!絕對是個瘋子!”

“首領,我這雙眼睛,給你。從今以後,我不再虧欠你的人情。告辭!”

“慢着!離魂,你以爲你這樣就可以還清虧欠我的人情了嗎?休想!來人,快把這眼珠子拿開,快,快啊,拿遠點!”

“我再說一次,我是錦春上。”

“我不管你是離魂還是錦春上。來人,快把他攔住!”

“沙狼,我勸告你一句,雖然我殺不了伊言,可對付你和你這些蝦兵蟹將,綽綽有餘!”

“大家別怕!他現在雙眼看不見,快,把他殺了,重重有賞!”

“那你們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大家上啊,都跑什麼?站住!誰膽敢再跑,我就殺無赦!”

“沙狼,看來你的這些人很讓你失望嘛。怎麼,難道你還想和我親自動手嗎?”

“哼,若不是我有傷再身,豈會怕你?且放你一條生路,滾,滾出我的荒原。”

“告辭!”

片刻之後,錦春上已經走遠了,身影漸漸地往東而遠去,沙狼和他的下屬也都回到了帳中。

“首領,您就這麼把那人放走了!”

“探頭兵,你找死是不是?”

“首領饒命,饒命,饒命,屬下不敢了。”

“起來,真沒用。我問你,叫你去查探的事,有消息沒有?”

“嘿嘿,這個,首領……”

“說,消息有用就賞,沒用就斬了你!”

“絕對有用,首領,嘿嘿……” “混賬,那還不快說!”

“是,首領。屬下已探知,在紫薇塔頂上,還有幾顆廣佑王珠。”

“果真?”

“千真萬確啊,首領!”

“……好,自己下去領賞!”

“謝首領!”

廣佑王珠,被稱爲機械之心,本是機械術中最神秘最複雜的技藝之一。二十年前,隨着釋天,伊言和紫薇的成名而再次出現在阿爾泰。但是在那時候,人們並不知道紫薇的不死鳥就是靠着廣佑王珠的能量啓動的。因爲在阿爾泰,幾乎所有複雜或神秘機械術,都已經消失或失傳了幾百年。慢慢的,那些機械術對於人們來說,就像是神話一樣。

而釋天,從未放棄過用廣佑王珠去救伊言的希望。他從英子那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蘇摩居,並且喝得酩酊大醉。那一晚,千頭萬緒的楚歌也在安撫藥離睡下之後,偷偷地去了蘇摩居。

當楚歌穿過蘇摩居那繁鬧的歌舞區,去到那通向向陽小閣樓的走道時,腳步聲驚醒了籠中的鴿子。樓道上花盆裡的花,在昏暗的燈光的照耀下,是五顏六色的妖媚。樓道的盡頭的門,虛掩着。

“先別說話,好嗎?讓我先抱一會兒!”在楚歌推開那閣樓的門時,閣樓的女主人摟着他的脖子說。

靜靜地過了一會兒,楚歌問道:“怎麼了,秦夢?”

“沒什麼,來了就好。”秦夢雙手放開後理了理自己的長髮。

楚歌坐下後笑笑說道:“瞧你,說的是什麼話,聽着怎麼那麼傷感?”

“哎,楚歌公子,你怎麼了?怎麼笑得那麼勉強,看見我都不會開心了嗎?”秦夢兩眼一眨一眨地對望着楚歌問。

楚歌說道:“沒事。秦夢,今晚陪我喝酒好嗎?”

“沒問題。”秦夢笑笑說,“想喝什麼酒,我叫心蘭拿上來了。”

“今晚喝酒不想講究了,我只想喝醉。”楚歌心不在焉地說着。

“心蘭,去拿幾壇花雕酒上來。”秦夢打開門喊了一聲。

“幻姬小姐,你不是睡下了嗎?”那被秦夢喊做心蘭的女子,站在對面的樓上不解地問。

“別問那麼多了,去拿就是!”秦夢索性說到。

不一會兒,那心蘭便拿了幾壇酒到了秦夢房裡。秦夢說道:“就放桌上,放好就下去忙你的事吧!”

“謝謝你,秦夢!”楚歌自己幹了一杯。

“嗯?謝我什麼?”秦夢有些感到意外。

楚歌突然抓住秦夢的手,深情又認真地說:“謝謝你,秦夢,從我們相識到現在,不管我是喜是憂,你都不問緣由的默默陪着我。我……”

“我知道,什麼都不用說。你之所以從來不對我說,那一定是有你的理由,而且我相信那是足夠的理由。所以,我不怪你!”秦夢撫摸着楚歌那憔悴的臉龐。

“你知道嗎,秦夢?我想我的前幾輩子,一定是做牛做馬的。”楚歌突然變回了那個往日玩世不恭的樣子。

“嗯?爲什麼呢?”秦夢喜笑顏開說着,那對左深右淺的酒窩馬上就現了出來。

“因爲這輩子遇到你這麼一個好女子嘛,若不死做了幾輩子牲畜累死累活的,哪有這福氣呢?”楚歌調侃道。

“那,你先自罰三杯!”秦夢說。

“爲什麼?這怎麼就,還要自罰三杯了呢?”楚歌目瞪口呆了。

“想知道,爲什麼嗎?”秦夢得意地樣子,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洗耳恭聽,說吧!”楚歌故意了哆嗦。

“要你自罰三杯的原因呢,首先就是我覺得你說的話也非常正確,其次呢,就是你怎麼可以今天才發現,那不是有點太遲了嗎?”秦夢一本正經地解釋。

“瞧你那得意就快成仙的樣子,我都快被你的仙氣薰到了。”楚歌“不以爲意”地看着秦夢。

秦夢踮起腳走着邊說:“那是自然。要沒這點自信,我秦夢哪能配得上你楚歌呢?我認識你以前,可是蘇摩居最有名的舞姬,幻姬仙子的銜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是嗎?還有這回事?”楚歌低着頭自顧自地喝着酒,假裝什麼也不瞭解。

“哎,楚歌,你……”秦夢氣急敗壞的。

“哈哈……我看你還得意。”楚歌哈哈笑着。

“對了楚歌,我最近新創了一個舞,叫‘蝶幻’,我跳給你看看怎麼樣。”秦夢說着突然舞動起來,走着優雅曼妙的舞步,婀娜的身姿在燈光下襬動着。不一會兒,竟有一羣五顏六色的蝴蝶與她“共舞,纏繞在她身體周圍。

“秦夢,這蝴蝶,你哪找來的?”楚歌看着看着大吃一驚。

“看着,好戲還在後頭呢!”秦夢只是笑笑。

不一會兒之後,楚歌在秦夢“收舞”時夢囈般說:“天啊,秦夢,那些蝴蝶怎麼回事,怎麼跳着跳着就燒起來了,而連一點灰燼都沒看到,怎麼弄的?你知道嗎?我剛纔差點就大喊‘着火了’。”

“因爲,我就是仙女咯!”秦夢站立在原地笑呵呵說。

“不可能!”楚歌驚呼。

“什麼?”秦夢橫眉怒視楚歌。

“哎,不是。我是說,你不可能不是仙女!”楚歌說,“不過說實話,剛纔那些蝴蝶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了,只是一種假象而已,就像變戲法一樣。”秦夢說,“就算要弄條龍都不是問題!”

“真的?”楚歌一臉的壞笑。“秦夢,要不你教教我怎麼弄?”

“好啊,你求我就教……”親夢言。

“不是吧,我們都這交情了,還要求?……”

“要,不求我不教的!哎,別鬧了,不是說今晚要喝醉的嗎?……”

“進門看見你時,我就醉了。……”

數日後。

從窗角透進房裡的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把楚歌從秦夢的溫牀上叫醒。“秦夢?”楚歌睜開睡意未盡的雙眼,看見身旁是空的,在房內看不到秦夢的身影,但聽到屋外向陽臺上傳來一羣白鴿扇動翅膀的聲響。“這麼早就起來喂鴿子了。”

“起來了。”當楚歌從身後抱住自己時,秦夢淡淡地說。“陪我看個日出吧。上一次你陪我看日出到現在都有好些日子了。你看,這半邊天都燒紅了,就像晚霞一樣美。若是門前還有一道長長的海岸線,那該多好。”

楚歌沉默了一下,問:“秦夢,你怎麼了?”

“出來幾天,你也該回去了。”秦夢有些不捨,但還是說出了口。

“怎麼,趕我走呢?”楚歌笑笑,放開雙手走到秦夢前面,從秦夢手裡拿過一些飼料放在手心,一隻鴿子輕輕落在他的掌上,啄着他手心裡的飼料。“秦夢,你的鴿子是越來越聽話了。”

“楚歌,你是個男人。”秦夢鼓起了勇氣。

“……我,知道。”楚歌愣愣地看着秦夢。“不過,讓我陪你看完今天這個日出。”

“嗯。”秦夢依偎在楚歌懷中。

一陣陣的微風襲來,地上的白鴿紛紛展翅飛向空中,穿梭在清晨尚未亮透的天空,時而飛遠時而飛近,像一條移動的白色曲線,把昏暗的餘夜劃出一道缺口。慢慢的,柔弱的光線一絲絲滲透進來,掀開了一天的帷幕。

“楚歌,你怎麼現在纔回來?”藥離攔着楚歌說,“師傅今天馬上就要走了。”

“要走?去哪?”楚歌抓着藥離手臂。

“去荒原,去紫薇師叔的棺前。”藥離低着頭。

“師傅現在在哪?”楚歌焦急地問。

“在梨花小院。”藥離啜泣着。

在梨花小院前的小亭中,披着長大衣的伊言迎風看着那片梨花小院,對梨花樹叢中的花奴緩緩地說道:“花奴,我走之後,你就把這些矮梨花樹都挖出來,燒了吧!”

“是,相爺!”梨花叢中的花奴只愣愣地看了一眼伊言,又埋頭做着自己的事。

在伊言的身旁,釋天,無影和餘夢只是靜靜地站着,沒有說話。

“師傅!”匆匆趕到小亭的楚歌愧疚得不敢擡起頭。

“回來了。”伊言笑笑,身體的虛弱讓她說話都有些吃力。

“師傅,我……”楚歌想要說些什麼了,但伊言舉起手示意他別說了。她已經虛弱到,連靠自己的力氣站着都非常地吃力。

“言,我們走吧。”釋天抱起虛弱無力就快站不穩的伊言,深情的看着她那蒼白無血色臉笑着說。

“嗯。”伊言與釋天相視而笑,雙手摟着釋天的脖子。

出了相府,去到一片寬闊的地方,釋天捲起舌尖,對着紫薇閣的方向吹了一聲極清脆的口哨。那聲響的穿透力猶如箭簇一般,極強,聲音傳得極遠。那抓立在紫薇閣塔尖上的黑鷹,聽到了釋天吹的口哨聲後,緩緩地睜開那對閃亮的鷹眼,從沉睡中醒來,晃動着脖子,像是做大動作前先活動活動筋骨一般,隨後鬆開爪子呼嘯着從塔尖俯衝而落。展翅飛出一段距離後,鷹腹裡的廣佑王珠開始慢慢的變得大亮,身上的機關竟自主地啓動了,各處機關極速轉動摩擦時發出的火花茲茲作響。黑鷹的身體在慢慢地“成長”,一點一點的,最後變成一隻巨型的不死鳥,拖拽着鳳凰般的尾巴,扇動着長長的翅膀,繞着紫薇閣盤旋了幾圈後,長鳴一聲飛向釋天他們所在的地方。

“伊言師姐,紫薇!”紫薇閣上,英子眺望着不死鳥的身影越飛越低,越來越遠,最後直至消失在視線裡。“虞美人……”

沒過多久,不死鳥輕輕地落地,那揚起的塵埃在隨風飄散着。從不死鳥的背部,緩緩伸落一把梯子。釋天看了看懷裡的伊言,向着不死鳥緩緩地走去。

“師兄,對不起!”在釋天準備踏上不死鳥背部的第一步時,伊言看着釋天的雙眼,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釋天對自己的那一幕幕的好,放縱着自己的一切,承擔自己犯下的一些過錯,那疼惜與不捨頓時涌上心頭。“其實你說的對,最容易欺騙的人往往是自己。可是我,卻是那一個最難欺騙的人,我因爲怕,我留下之後,會設計許多的謊言欺騙自己。師兄,對不起!我不想用一顆死去的心面對你,我做不到,原諒我不給你機會試着救我,原諒我離你而去!……”

“噓……”釋天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着,看着伊言沒有說話,也不讓伊言再說下去。他每往上跨出一步,腳下的梯子便自收一級。

不死鳥振翅飛起,慢慢地升高,翱翔在空中向西飛去。伊言依偎在盤坐着的釋天的懷裡,眺望着東方微笑着說:“師兄,你看,今天早上的天空,雲彩都是血紅血紅的,晚霞一般,好美!我們好久都沒一起看過這樣的美景了。你看你看,那邊遠遠的還有一羣白鴿在飛呢!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嗯,師兄看到了,真的很美!”釋天順着伊言所指的方向看着。

看着不死鳥的西去,無影話也沒說一句,低着頭第一個先走了,垂頭喪氣的樣子讓人看着覺得有些恐懼。 “走吧……”藥離走的時候隨口說着。

“餘夢,走了!”楚歌走的時候拍了拍餘夢。

餘夢迴過神來說道:“好!”

在向西去飛去,穿梭在雲層之間的不死鳥的背上。

“不管是英雄還是普通的百姓,終將逃離不了死亡的宿命,命輪總有一天會停止轉動。沒想到,我的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師兄,我很害怕。我怕我們師傅看到我的命輪停止旋轉之後會受不了。”伊言伸出手,想要抓住一把擦肩而過的白雲,當拳頭緩緩張開後,掌心裡什麼都沒有。

“不會的,言,師傅可比你堅強多了。”釋天苦笑着安慰伊言。

“嗯。我真後悔當初出師時沒把命輪給偷出來。”伊言想起出師前幾天,焚香祭拜師門祖師,滴血啓動自己那個命輪的那一幕。

“如果你真那樣做,師兄我又得替你受罰了。”釋天說,“師傅的脾氣,你最清楚,說什麼都不會給你拿走的。”

“我知道。可師傅能從命輪上看到我們一生的成敗,而現在的我,實在有愧於他老人家。”伊言看着遠去雲層,彷彿看到了自己師傅和藹可親的笑臉。

“在我們幾個裡面,我可是最失敗的。所以就算師傅責怪下來,還有我在前面擋着呢。”釋天無聲地抽泣着,臉上依舊保持着笑容,但卻是僵硬的。“等師傅罵完了我呢,氣也快消了,那就不會再罵你們了。”

“嗯,我知道。”伊言伸手替釋天拭去臉上的淚。“你一直都是這麼做,我們都知道。”

“言,我們回師門好不好?我們找師傅,師傅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你的。”釋天突然懇求到。

“不!”伊言決絕的說,“自從我親手啓動自己命輪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一切功過是非,都與師傅和師門無關,包括我的生死。師兄,你別忘了,那也是師門的祖訓!……師兄,我還有個最後的要求,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的!”

“嗯,我知道,我答應你!可是……”釋天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有默默的承受。

“師兄,最後一次由着我,好不好?”伊言哀求着。

“那不說這個了。我們就說說,師傅那個怪老頭吧。”釋天勉強着讓自己破涕爲笑。“言,你記得師傅第一次授課時說的第一句話嗎?那可是他老人家說過的,唯一一句讓我們覺得是在教區分善惡的話。”

“當記得了。師傅是這樣說的——”伊言用一種低沉又滄桑語調模仿着自己的師傅說,“其實呢,我們讀書識字,讓自己見多識廣,變成一個成熟穩重,處事得當的人,爲的就是好好折騰……不對,好像用詞有些不當,不管了,就‘折騰’吧。啊,剛纔說到,爲的就是好好折騰自己的人生。不過呢,有的人不但折騰不好自己的人生,還會去亂折騰別人的人生。師傅在此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三個,你們怎麼想的師傅不管,反正出師之後,一切功過是非都與我和師門無關。”

“好像是,師傅說完之後還奸詐地嘻嘻而笑,對吧?”釋天努力地回想着。

“嗯。”伊言突然靜了下來。“其實,師傅是個好老頭!”

“嗯,好老頭!”釋天喃喃地說。

說着說着,虛弱而疲憊的伊言在釋天的懷裡沉睡過去了。

不死鳥的飛行速度很快。隨着伊言的睡去,釋天能聽到只有風的聲響和雄鷹的長鳴聲。

在遙遠的西邊的萬千雪山中,一間幽深雪樹叢林間的別緻小院裡,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禪坐在一間小廟堂內,祠堂裡颳着一塊只寫了“白澤”兩個的牌匾。老人看着面前矮燭臺上一個轉得很緩慢的命輪,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着:“拿起只需要一瞬間,放下卻可能花掉一輩子也難以做到。伊言這孩子,始終過不了這道坎。……也難怪,人這一生,從出生那一刻到死去的前一刻,都在做着放下這件事。人生在世,不過就是幾件事而已,不管做的好與不好,試問誰又能帶走過什麼東西呢?……去吧,你不是神,一溜煙只會剩下一小堆骨灰。倔強和要強的性格,讓你覺得含恨而去對於你來說,卻是了一種擁有。但願你在孟婆面前,能明白到什麼纔是擁有。……師傅也覺得,自己老得差不多了,有些該死了的想法。反正這小島上,如今只剩我一個孤零零的老頭,所以很快就會去陪你和紫薇的。……”說着說着,他便睡去了,永遠地睡在夢裡。

荒原裡,綿延不絕的沙丘尖上的黃沙被風吹散着,像淡淡的如紗的狼煙一樣瀰漫在荒原的空氣裡。

“師傅……”釋天懷裡的伊言抽搐了一下,緩緩地睜開雙眼看着釋天。她覺得自自己剛纔彷彿做了一個怪夢,夢見師傅在自己出師前滴血啓動的那命輪前,禪坐着永遠的睡去了。

“怎麼了?”釋天本來在靜靜地看着西邊的天空,試着抱着熟睡的伊言一起等待,等待着最美的日落時分的到來。

“這裡不是荒原中心嗎?”伊言卻是沒有回答釋天的話,反倒在看着周圍的情況。因爲不死鳥此刻已不在空中飛行,它巨爪下站着的地方,正是天坑巨口的邊沿上。“原來,太陽都快下山了!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到的?”

“下午。”自從下午不死鳥落地後,釋天反倒變得十分的平靜了,平靜到他連自己的思緒都飄去過哪裡也不清楚,以致沙狼的探頭兵中間有出現過都沒發現到。

“師兄,我已無心向晚,你又何苦折磨自己?”伊言有些於心不忍。

釋天看向不死鳥腳下的天坑口,沉默了一下才說:“紫薇,在下面的水晶棺裡。”

伊言看了看釋天卻不說話。她試着靠自己的力氣從釋天面前站起,但實在是太虛弱了,剛站起了一下又因無力支撐,於是又跌倒在釋天伸出的雙臂中。

“言……”釋天更加於心不忍,只得再次抱起伊言。

“師兄,對不起!”伊言的側臉吻上了釋天的胸口,她知道也能聽到釋天的心跳,就像一鍋沸騰着的開水那般。

釋天什麼也不說,只是抱着伊言從不死鳥的背上往天坑下面跳去了。

在天坑的底部,水晶棺裡的主人靜靜地躺着。紫花盛開着依舊燦爛,只是沾染了不少的灰塵。

當釋天抱着伊言從天而降,到達天坑底部時,那十具無魂從牆壁上的石棺裡走了出來,把他們二人圍在了中間。

“退下!”釋天稍稍地運行了一下體內的氣,只吼了一下。那十具凶神惡煞般的無魂,在聽到釋天用內力吼出那兩個字後,竟自主的退回了石棺內。

“他們是英子練出來的十具無魂,用來守着紫薇的水晶棺的。”無魂往後退時,釋天解釋到。

“紫薇……”伊言想要運功跳上水晶棺,但剛一提氣于丹田就又口吐了一絲鮮血。

釋天及時地接住了行將倒地的伊言,不過他是左手接的。因爲在接住了伊言後,他伸出右手把食指放在水晶棺角的一個按鈕上,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把按鈕按了進去。“咣噹”一聲響,整座水晶棺開始往黃沙下面陷落着,彷彿棺底的黃沙就是流沙一般,把纏繞在水晶棺上的紫藤和盛開的話也帶進了沙土裡。但是,當水晶棺下降到齊膝蓋的高度時,又是連着兩聲的“咣噹”聲,水晶棺不在往下降了,棺蓋也在自動的緩緩的打開。

水晶棺蓋在自主地挪動時,伊言說道:“師兄,你走遠些,棺裡有虞美人的毒氣。英子曾和我說過:紫薇的棺裡是因爲注入了一種叫虞美人的毒氣,屍身才得以保存下生前安詳的模樣,但是隻要棺蓋一開,棺內的屍身一旦接觸到外面的空氣之後,很快就會自動燃燒起來,最後會化爲一堆灰燼的,就連開棺的人若是吸入虞美人的毒氣後也會如此。”

“不……”釋天往後退着,但聽到後面那“也會如此”的四個字後,他才發現即使想要把伊言拉回來,那一切也都爲時已晚。伊言不但蹲下去吸入了虞美人的毒氣,而且還吻了水晶棺裡的紫薇的脣。釋天跪在原地,遠遠地看着伊言吻過紫薇後又回過頭來,微笑地看着自己,他只能伸出無力和無奈的手想要抓住自己心愛的人,但卻是遙不可及的。因爲他答應過伊言,自己不能死,不能陪着伊言一起死。他是直到死都不會違背伊言的人。這一點伊言最清楚,比釋天自己還要清楚。

“師兄,原諒我……”水晶棺裡紫薇的屍身已經開始燒起來了,而伊言擡起腳跨了進去,面對着釋天微笑着。像煙花一般五顏六色的火焰,自下而上的很快就把伊言的身體也燒着了,慢慢地把伊言裹在了裡面。

“不……”釋天歇斯底里地喊着,看着伊言那笑臉逐漸被火焰一點一點地吞噬掉,直至消失,最後水晶棺裡只剩了一堆灰燼。他就那樣一直跪在那裡,在看灰燼的最後一絲青煙散去時,竟昏厥過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當那最後的一絲青煙往上飄去後,水晶棺下的紫藤開始瘋狂生長着,就像着魔了一般,迅速地長滿了天坑底部所有的角落,包括那十座隱藏石壁裡的石棺都給封住了,昏厥過去的釋天也被紫藤困在了裡面,彷彿個帶刺的巨型鳥籠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下山了,夜來了。不死城相府的無影,楚歌,藥離和餘夢,一個一個都是傷心欲絕地坐在餐桌旁,看着伊言往日坐的位置,一個個的都不願意動筷子。

“大家,吃飯吧!”作爲大師姐的藥離說了一句,但她自己卻依然沒有拿起筷子。

“對,對,吃飯吧。”作爲二師兄的楚歌首先端起碗筷夾了菜,使勁地往嘴裡刨着米飯。“你們不吃,我吃。我們要是都不吃,師傅就算化成了灰,也會不開心捨不得散去的。”

聽聞楚歌的話,無影,藥離,餘夢卻只是惡狠狠地看了一眼他,隨後馬上都自覺地拿起碗筷,像中了邪一樣,拼了命地往嘴裡刨着米飯,拼了命地夾菜。站在一旁的花奴,看着看着都不忍地落下了淚,嘴裡卻喃喃自語着:“這是每個人都會吃到的‘淚拌飯’……”

不一會兒,四個人都是丟下一句“我吃飽了”就都先後的獨自走了,回到各自的房間去,留下花奴一個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的離開。在他們四個人的腦海裡,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往日的許多的畫面,都是與伊言有關的畫面。

而那個唯一目送着伊言死去的釋天,此刻依舊昏死着。只見他被依舊雙腿跪着地,低着頭,兩隻手自由地垂放着。他就是一隻籠中的鷹,一隻死在了伊言‘心籠’裡的鷹。只是當釋天在昏死狀態下,遊蕩在有伊言的夢裡時,一聲巨響把他拉回了現實,讓他在與夢中伊言再次訣別時,終於明白伊言所說的那句話:夢若是太美太長,就成了一種自我欺騙。

“言……“釋天緩緩睜開疲軟的眼皮時,在他嘴角的血絲也已經幹了。即使當他發現周圍都長滿了紫藤時,他亦無心去驚訝了。只見他忍着痛把繞在身體上的幾條紫藤一根根拿掉,因爲紫藤上的刺深深地刺進了他的皮膚。

“嘣……”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的聲響比上一次更加震耳欲聾。

“聽聲音,是從天坑口上發出的,應該離天坑口不遠。難道是沙狼?不好,不死鳥……”釋天自言自語地說着。但是那些密密麻麻,又相互纏繞在一起的紫藤實在令人煩惱。他開始時想用內力把紫藤纏繞成的囚籠弄散,但密密麻麻的紫藤實在太多,加上又受了內傷,任憑他怎麼用內力衝都無濟於事。最後他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十具無魂,只聽聞他大吼一聲:“出來!”

在天坑口上,沙狼帶着其他的一些沙匪頭目正在圍攻着一個瞎了的人。

而在長滿了紫藤的天坑底部,那嵌在石壁裡的石棺開始劇烈地顫動着。因爲十具無魂在聽到了釋天的那聲吼叫之後,在拼命地推動石棺的棺蓋。“蹦蹦蹦……”一連串的爆炸聲過後,石棺的棺蓋紛紛變成碎片,十具無魂都掙脫了紫藤的束縛。只見十具無魂出來之後,那胸口處的廣佑王珠不約而同地紛紛大亮起來,那茲茲的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連釋天都捂住了耳朵。原來,那十具無魂是要把各自的身體裡的廣佑王珠的能量連在一起。慢慢的,廣佑王珠的能量在釋天的頭頂上形成一個巨大光球,越變越大,眼看着馬上就要爆炸了。釋天知曉那能量的威力,眼看着就要爆炸了,但卻無處可躲,最後找來找去,只有暫時躲在紫薇的那座水晶棺的底下了。

“嘣……”那顆光球聚集的能量太多,終於爆炸開來,把天坑底部除了那水晶棺和底下的釋天,所有的東西都炸得粉碎,包括那十具無魂,有的還在燃燒着。

“言和紫薇的骨灰……”釋天這時候纔想起水晶棺裡燒剩下的灰燼。他從水晶棺下面的黃沙裡爬出來,然後把散落在棺裡的紫藤碎末都一一拿了出來,最後把棺蓋再推合上。在臨走回到天坑口上前,釋天還看看了看那十具變成灰燼的無魂,而十顆廣佑王珠也都散成一塊一塊的黑晶片,幾乎到處都是。

從天坑底部傳出的那一聲巨響和那股冒出的濃煙,讓沙狼和他的手下都吃了一驚,本來遠遠地看見那一座不死鳥時就應經夠震驚的了。

“離魂,這下我看你往哪裡走!”沙狼第一個回過神來。“別想了離魂,就算天坑底下有人也都被炸成粉末。你就受死吧。殺了你,不死鳥也是我的!”

“叫我錦春上!等等,你說什麼?不死鳥?”錦春上身上雖然被砍出了幾道傷口,但依舊不慌不忙地站着,用耳朵辨聽着周圍的變化。奈何,風的聲音有些混淆了他的聽覺。

“別抱什麼希望了,離魂,你是逃不出了荒原的!”沙狼說,“大家上,殺了天下第一的刺客,你們就揚名立萬了!”

“衝啊!”一陣喊殺聲想起,沙匪們的一把把長直刀又和錦春上的寒月刃紛紛撞擊着,“鏗鏘鏗鏘”響着。只是,即使天下第一的刺客雖然沒有了雙眼,但沙狼他們想要殺掉他卻也不是件易事,否則也不用追着幾天幾夜了。雖然一陣拼殺過後,錦春上又被直刀劃中了幾下,但沙狼的手下也紛紛地倒下了不少。地面的黃沙被血染紅了,只是很快就又被吸乾了。

日在落,血在六,與屍體分離的斷頭,斷手,斷腳,東一個西一個,躺在黃沙上未死的人在痛苦的**着。

“離魂,我看你還能支撐多久,我把你耗死!”沙狼得意地說着。

“哼,儘管!追了我幾天,你手下的人都被我殺了,你也該出手了吧。”錦春上冷笑着,從衣角扯下一塊布把臉蒙了起來。“雖然我現在看不見,但我早厭倦了這血腥味!這還得感謝你給我的那兩年時間考慮。”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先考慮考慮自己現在是否還有狂妄的資本。”沙狼咬牙切齒地說到。

“多謝提醒!不過我自認目下我還是有這資本。”錦春上一手只握刀,一手把刀背託在手心,寒月刃已然橫在面前,做好最後一戰的姿勢。長風吹動綁在眼睛上的黑色繃帶,耳朵在靜聽着風裡流過所有動靜。“動手吧!”

“好!”沙狼把刀橫向拋往空中,等到刀落到眼前時,只見他灌注了全身的氣勁雙手握着刀柄緩緩拔出,每拔出一寸,刀鞘就變成鐵屑粉碎掉一寸。被緩緩拔出的直刀身血紅欲滴,彷彿剛從血池拿出的那般,但又像一塊晶瑩剔透紅玉片。

“飲魔?”錦春上能感覺到沙狼手中那把武器散發出來的氣場,邪惡而強悍,像是有懾人心魂的能力一般。

“即使瞎了眼依然這麼厲害,不過,受死吧!”沙狼雙手緊握着刀,斬風破空,怒吼着疾步向前刺去,一閃而過的三角形刀尖,直指錦春上腹部。

“隱藏得真夠煞費苦心的!”錦春上在沙狼幾乎就刺到自己時,一個快速側過身,背風站着,用寒月刃的刀背擋在了前面,讓沙狼刺了個空。誰知在飲魔颳着寒月刃的刀背向前刺出三分之一的長度時,沙狼卻就此使出全力猛然側砍一擊,逼得錦春上連連向後倒退了幾步單膝跪地蹲着。強勁的力道和充滿力量的一記撞擊讓錦春上停下時口吐了一抹鮮血,本就極度疲憊又負傷在身的錦春上暗自後悔自己的大意:沙狼這傢伙,是想速戰速決,不給我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小看他了!

“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離魂,小看你的敵人,無異於幫他把刀磨得更加鋒利!”沙狼看着錦春上嘴角上沒抹乾淨的血跡竊自笑着。

“那是因爲,我小看的敵人不在值得我高看的行列。即使他的本事再高,我一樣會把他的尊嚴踐踏在腳下!”錦春上緩緩地站起來,手裡的寒月刃大亮,但卻如月光般潔白無瑕了。

“口舌之爭,多說無益!勝者言功過,敗者,只能算是非傳聞!”沙狼嘴裡一邊唸叨着,手裡的飲魔血刀又再次砍向了錦春上,但被錦春上巧妙躲開的同時反被劃傷了手臂。

“是嗎?那今天我就要爲自己立一個功。”錦春上躲開沙狼的第二招之後,依舊是面向沙狼背風站着。

“險些着了你道!”沙狼提放着錦春上的同時,小心翼翼地把眼裡的沙揉了出來。

“那,你可要小心了!”錦春上說着便主動出擊了,只見他一邊往前衝着一邊用寒月刃掀起一陣陣的沙塵吹向沙狼。

“……你!竟也會使這種手段?”沙狼被錦春上這一招打了個措手不及,只有招架而全反擊之力,連連向後急退,兩把兵器衝擊的聲音裡充滿了力量和濃濃的殺意。

“不好意思,我從未說過我是個君子!”錦春上旨在想着趁自己還有些力氣時能把沙狼打敗,所以他的每一招每一擊都充滿了最後能使出的力氣了。

“你……”沙狼連說句話的空閒幾乎都沒有。旁邊還剩下幾個傷痕累累的手下,眼看着沙狼處於下風,但卻愛莫能助。但是即便如此,沙狼在錦春上的強烈攻勢下依然穩住了陣腳,慢慢的,疲憊和滿身的傷痕成了錦春上最大的負累,即使有好幾次險些將沙狼擊敗,但卻因爲力氣和體內的真氣不足,以致他幾次的致命一擊都被沙狼輕易的躲過。“這,就是你現在最大軟肋!”沙狼看着上氣有些不接下氣的錦春上,狡黠一笑。

“即使死,我也是站着被黃土掩埋!”錦春上依然淡然。

“好,那你的這雙腳,我要定了!”慢慢把劣勢搬了回來的沙狼揮刀吼着,但卻一頭扎進了黃沙下的探頭兵用的那些地道里。

“呼呼呼……”錦春上在仔細聽風辨別周圍所有的動靜,但只有風的聲音。

“小心腳下!”突然有一把聲音傳來。

錦春上聽聞那句提醒,急忙跳起,躍向空中。只見他雙腳剛一離地,沙狼便從他站着黃沙地面下竄了出來,緊隨着跳起的錦春上的腳底刺去。錦春上右腳用鞋頭用力側向一踢,把沙狼豎着向上刺來的直刀踢歪倒向左邊,緊接着點踏一下,下借用刀尖之力,連番三個筋斗,跳到那個向他發出警告的人的身旁:“釋天?你怎麼會在這?”

“我,說來話長。怎麼樣,你還好吧?”釋天和錦春上並肩站着說,“先借你的寒月刃我一用!”

“怎麼?你,以你的武功,還需要用武器?”錦春上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

“廢話!他拿的,好歹也是一把名刀。我空手和他打,多少都會吃點虧。”釋天說,“再說,尊重對手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嗎?”

“好,那你慢慢打。我……”錦春上把寒月刃遞到了釋天手裡,再次口吐了一口鮮血。

“坐下歇着吧!”釋天扶着錦春上坐了下去,又裝作凶神般掃視了一遍沙狼那幾個傷痕累累的手下,隨**着寒月刃向沙狼走去。釋天才向前走出了幾步,但寒月刃在釋天的手裡已經越發的亮了,亮光由白變紫再變紅,竟連風沙遇到那把寒月刃的紅光時都得拐彎。

“怪不得上一回看見你時我覺得怪怪的,原來你比我隱藏得更加煞費苦心!”沙狼難以置信地看着那拐彎的風沙,但心裡的恐懼已經像雪球一樣,隨着釋天向自己越走越近也越滾越大。

“你錯了,沙狼!不心存惡念和殺意,既是天衣無縫的隱藏方式,也是我們最美的外衣。”釋天沒有出手,他的目的只是想要讓沙狼“知難而退”。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我也不想再多說,還是那句話:我實在搞不懂你那師門,他媽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沙狼哭笑不得,百般無奈。

“你走吧!”釋天手裡的寒月刃的亮光慢慢的變弱了。

沙狼一邊自顧自地倒退着,一邊對那個傷痕累累的手下吼道:“起來,廢物!”

“我說釋天,你爲什麼放他們走?”聽着沙狼那幾人的聲響越來越遠,錦春上有些迷惑不解。

“行了,我先扶你上不死鳥,回不死城再說。”釋天把錦春上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慢慢地走上不死鳥。“慢點,別不下心把血吐到了我身上,很髒的。”

“呵呵……”錦春上有氣無力的卻還要笑一下。“你,還會怕髒?哈哈……”

“你倒還笑得出來,可我……”但釋天還是突然拉下了臉,自言自語地說着。“帝已殞,星也落!”

“……”錦春上不想多問也無力多問,躺下昏便睡過去了。

夜深,人靜。

不死鳥在釋天的操縱下啓動了,向着不死城飛回去。

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三章、刺星第一章、不死城(一)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一章、不死城(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三章、刺星第一章、不死城(一)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三章、刺星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三章、刺星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一章、不死城(一)第三章、刺星第一章、不死城(一)第一章、不死城(一)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三章、刺星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三章、刺星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
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三章、刺星第一章、不死城(一)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一章、不死城(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三章、刺星第一章、不死城(一)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四章、星落,將星隕(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二章?不死城(二)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三章、刺星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三章、刺星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一章、不死城(一)第三章、刺星第一章、不死城(一)第一章、不死城(一)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十二章、兩日猩風(一)第十章、三日風雨天(二)第三章、刺星第七章、將星隕落(二)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九章、三日風雨天(一)第十三章、兩日腥風二)第八章、將星隕落(三)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第六章、將星隕落(一)第三章、刺星第二章?不死城(二)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十一章、兩日不晴天第五章、星落,將星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