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素低着頭困惑地看着嶽西,他沉聲說道:“娘子,你難道沒聽懂爲夫這番話的意思嗎?”
“你又沒說鳥語,我當然聽懂了。”嶽西笑笑,拉着贏素往小道上走去:“這裡不是好地兒,咱有什麼話還是下去再說吧。”
贏素被她拉着走了幾步又站住:“嶽西,我在和你說正經事!”
“不正經的事兒咱也不能在這兒說啊……”嶽西嬉皮笑臉道。
贏素張了張嘴,感覺有千言萬語堵在嘴邊兒,一對上嶽西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又說不出來了!
不應該這樣兒啊……
“別發呆,我沒瘋沒傻當然聽得懂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不動嶽西也只好停下,想了下才開口道:“你說的那些‘正事’只是你的‘正事’,並不是我的。”
“你……”贏素的眉頭鎖得更深。
“你別急,聽我說完。”嶽西擡手伸向他的眉頭輕撫了兩下,又給贏素抹了一腦門兒黑。她眼珠子轉了轉,全當未見!
“我呢,沒什麼遠大的志向更沒有什麼氣魄和眼光,與我來說,就想看着你和孩子們都好好的,我娘能長命百歲,咱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除此以外的事情太多太大,我也管不過來,並且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陛下啊,該您做的事兒還得您自己去做,別想拉着我們母子跳火坑!”
“可……若是有一天爲夫不在了呢?”這話贏素很不想說,他捨不得嶽西,也捨不得那兩個被她‘拐走’的孩子。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嶽西一揮手,大大咧咧的一笑:“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咱還是趕緊回家吧,這次無論如何也得求我娘把你身上的蠱毒給解了,要不你見天的要死要活的,下次我再和你翻臉的時候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下狠手!”
“你這女人……”這下輪到贏素哭笑不得,不明白小時候那麼可愛的小姑娘怎麼長大了就長歪了呢?
不過,似乎長大了的她倒是越來越合自己的口味了……想到這裡,贏素趕緊打住了自己的念頭,覺着自己現在也是越來越‘歪’:“都是被你帶壞啦……”
他小聲嘀咕道。
“嗤!”嶽西馬上撇嘴:“自己長得像個肉包子就別老怪狗追着……”
“呵呵!”嶽西話說了一半就住了口,贏素已經笑出了聲兒:“娘子此言甚秒,爲夫深以爲然!”
嶽西閉了嘴,覺着自己腦袋也挺像包子,說的話竟能把自己給繞進去!
“趕緊走吧,韓陽春就在山上呢,此地不宜久留。”嶽西拉着贏素只想趕緊下山,餘下的事情還是等安全了再說吧。
“朕知道。”贏素腳下如同長了釘子,依舊不動。
“這次若是讓他再逃脫,以後再捉可絕非易事。”贏素轉身往山上望去,咬牙說道:“娘子既然已經下來了……這些反賊便一個不能留!”
“贏素!”他的話讓嶽西心裡一驚,雖然早就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還是下意識地覺得韓陽春雖然身份可疑,但細想起來似乎也不是十惡不赦的歹人。
“娘子是想爲他求情嗎?”贏素的聲音忽然變冷並往後退了一步,他負手而立眼睛緊盯着嶽西。
嶽西也盯着他,見他表情嚴肅然而一張俏臉卻被自己抹得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土,實在不怎麼威嚴……
她低了頭,咬着嘴脣說道:“他說在山上埋了火藥,逼得太緊,也許就是兩敗俱傷。”
“今日他若擄走的是朕,也許尚有一絲活路。”贏素不爲所動,語氣依舊是不容商榷的:“可他卻帶走了你,那朕就容不得他了!”
他的話一說出來嶽西頓時無話可說。
再怎麼說,她都是個女人,哪怕韓陽春並未對她做出什麼不堪的事情來,但是,單憑她與他同乘一車幾個時辰,事情要是傳出去就是惹出無邊的閒話來!
“您信不過我?”少傾,嶽西輕聲問道。
贏素搖頭:“韓陽春若是真……”他負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怒火似乎是在一瞬間燃燒起來的,贏素頓了頓才說道:“娘子是不會爲一個行爲不堪的人說情的。”
他這樣說總算讓嶽西心裡舒服了些,琢磨着想個什麼法子再幫韓陽春說說話,單憑他到了登州掃平了倭寇一事嶽西就對他的看法很有改觀。
“娘子先下去吧,山下有官兵把守,不要怕。”贏素眼睛在嶽西臉上一瞟便已猜透了她的心思,於是直接趕人。
“趕我?”嶽西圍着他轉了一圈隨即往山上望去:“陛下這是勝券在握了?”
贏素也擡頭往山上看去不置可否。
“我……跟你回家。”嶽西側頭靠近他低聲說道。
贏素兩條秀氣的眉揚起,眼睛一亮隨即俏臉一沉:“還想爲韓陽春說情?”
“嘿嘿!”嶽西心中所想被人家一眼看破卻完全沒有尷尬的意思,反而伸臂挎進贏素的臂彎,她笑嘻嘻地說道:“不是,我是想兒子了!”
贏素眨了眨眼,回頭一瞥站在石壁邊上的侍衛,他低聲問道:“孩兒們還沒有名字呢……”
“怎麼沒有?”嶽西瞪了他一眼:“老大叫贏大,老二叫贏二。”
“……”贏素皺眉,覺着這名字委實叫不出口。
“小名兒,哦!乳名……”嶽西趕緊解釋道:“我給他們起了名字的,同風,扶風。爲了少點麻煩,我跟乳孃說孩子他爹姓君。”
“君同風……君扶風……”贏素輕聲唸叨着兒子的名字,又問道:“此名何解?”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我挺喜歡這句詩,就取了其中的兩個字,你要是覺着不好就從新起。”嶽西笑着說道。
“尚可。”思索了片刻之後贏素點頭:“那句詩也不錯,娘子都念了與爲夫聽聽。”
“此處月黑風高,實在是殺人放火的天氣,不如……回家我再念給你聽?”嶽西咧着嘴,露出一口好牙。
贏素身子站的筆直,側臉看着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爲夫就想知道娘子爲何一定要爲韓陽春說這個情,你們兄妹何時親密到了這個地步?”
“呸!誰跟那個睡他妹的變態親密啊?”嶽西馬上抗議道:“你非要問,那我就據實說,登州倭寇鬧了幾年,幾乎每年都有倭寇上岸燒殺搶掠的事情發生,這個就是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對吧?”
“嗯。”贏素點頭承認:“不止是登州,沿海一線倭寇匪患猖獗,已經成了我大昭的痼疾,朕早晚都要除了這些匪類!”
“別的地方不說,登州附近鬧了那麼多年的倭寇就是被韓陽春剷除了的,單從這點說,他算不算有功?”
“這裡倭寇從未剷除,今年還有婦人被搶的摺子遞到朕的書案上,不知娘子這句此地倭寇是韓陽春剷除的……這樣的消息是從何而來的?”贏素沉聲道。
“假的!我都告訴你了,這裡的倭寇肯定是假的!”嶽西擡頭瞅着他說道:“早先我只是懷疑韓陽春與倭寇是一夥的,他藉着倭寇的名頭乾點殺人越貨的不堪勾當,現在看來常年鬧騰此處百姓的應該另有其人……”
嶽西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山頂傳來的一陣叫喊聲打斷,她忙轉頭往山上望去,竟看到山頂上火光搖曳一片通明!
“得手了!”贏素面上一喜,對着一片黑乎乎的灌木叢吩咐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上去說吧!”
“是!”灌木叢一陣搖晃,一條黑影衝上了山頭,兩個起落便沒了蹤影。
跟在身邊的那名侍衛現在歸了娘子,連他這個皇帝都指使不動,贏素只得讓伏在石壁上的影衛上去報信了。
“娘子既然捨不得爲夫獨自下山,那就先坐下歇歇吧。”此時贏素說話的語氣明顯輕鬆起來,他脣角輕揚撫着嶽西往不遠處的一塊岩石走去,正是韓陽春坐的的那塊。
嶽西坐下,屁股下面一片冰涼。
贏素顯然也沒想到這石頭冷成這樣,趕緊拉起她來,脫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折了幾層鋪在石頭上才又拉着嶽西坐了下去:“岳母說你身子禁不得寒涼,否則以後都不能再有子嗣的。”
“什麼?還生?”嶽西詫異的看着他:“兩個兒子還不夠?”
贏素低頭頗爲爲難的說道:“除非娘子不許爲夫碰你,我們這麼又不是七老八十,有了孩兒怎麼辦?”
“哎呦我的天啊!”這話立時讓嶽西覺得肚子開始絲絲拉拉的疼了起來,幾乎馬上就有了陣痛的錯覺!
一想到生孩子時受的那份罪,她馬上什麼心思都沒有了,也顧不上韓春陽的死活了,只覺得渾身都是肚子,哪兒都疼……嶽西愁眉苦臉的發了愁,很想把贏素身上的東西切了去,倒也一了百了!
贏素不動聲色地瞅了她一眼,見她一個人發了呆,也不打擾,而是坐姿端正的目視前方,似乎是在等人。
“啓稟陛下,已經生擒了昭毅將軍!”影衛悄無聲息地跪在了贏素的身前沉聲說道。
“帶過來。”贏素點頭道。
“這什麼味啊?”發呆的嶽西鼻子已然好使,她伸着脖子往四周探着聞了聞說道:“你是帶了一隊火頭軍上來麼?怎麼到處都是一股子菜油味?”
“就是,妹子,你看看他把爲兄都弄髒啦!”
一條人棍從天而降,韓陽春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從山上用繩子放了下來,落到了嶽西的眼前,嶽西走去過一看,他身上的繩子捆綁的模樣與綁自己時同出一轍!
只是韓陽春從頭到腳都被潑了油,臉上也油汪汪的透着光……
嶽西仔細的看了他一遍忽然笑道:“得!遭了報應了吧?這麼快就被捉住了?”
“唉……”韓陽春嘆了氣:“爲兄跑得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