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以巴納扎爾上校爲首的法國外籍軍團官兵,見狀也只能火速倒車撤退,然後在一片空曠的停車場上暫時停下,爬出裝甲車略爲休息和透氣,同時開始研究地圖,試圖找出一條能夠繞過火場的進攻道路。
“……根據我的估計,這肯定是有人在刻意縱火,企圖跟我們同歸於盡——真是一幫不要命的傢伙!”
他的德國副手,金髮碧眼的女巫師達綺芬妮嘆息說,“……街道兩邊這些老舊的木板房子,恐怕都是被澆了汽油的。而且在佈置陷阱之前,竟然連屋子裡的人都沒有疏散……這就是英國人的紳士風度?”
“……聽說古代有些梟雄人物,在事敗身亡之前,會動手殺光自己的親人好友,爲自己殉葬……英國的這幫極端主義瘋子,或許也是一樣的想法。”巴納扎爾上校嘟囔道,“……我軍的最新進展狀況如何?”
對於這個問題,達綺芬妮立即在隨身平板電腦的液晶屏幕上,調出一幅倫敦地圖,然後粗略地畫出幾個箭頭。而巴納扎爾上校卻一看就惱了:“……什麼?就連我們進展最快的先頭部隊,也還沒有打到肯寧頓(倫敦南部的一個街區)?真是太慢了!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軍旗到泰晤士河邊?”他氣哼哼地說。
“……你也得體諒一下我們的士兵,自從踏上英格蘭的土地以來,他們幾乎是不眠不休地連續作戰了這麼些天,實在是非常疲憊了。”達綺芬妮揉着臉上的黑眼圈,有氣無力地答道,“……所以,我們必須……”
“……咻——”
她的話音未落,頭頂卻突然傳來了破空聲。急得巴納扎爾上校大叫了一聲“臥倒!”就把她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裝甲車外的所有人在這片瓦礫堆裡趴下,然後就聽到從某處射出的一發rpg火箭彈打在裝甲車的旁邊爆炸了,當場炸斷了一根履帶。但那個敵人的火力手顯然也暴露了他自己,車載機槍立即追着他的屁股一頓狂掃,直到將其攔腰打成兩截。而被伏擊的法軍倒是沒啥損傷,互相攙扶着又爬了起來。
“……呼叫空中支援!炮兵齊射!再給他們加把火。”但巴納扎爾上校還是惱了,立即如此命令道。
於是,剛剛在這裡架起的迫擊炮,立即就依據炮兵觀察員的指令開了火,成串炮彈落下的時候發出了淒厲的嘯聲,把附近幾幢疑似藏着敵人的樓房打得碎石迸飛,幾乎被火球和熱浪掀翻夷平。
但是,爆發在倫敦市區的殘酷巷戰,恐怕還要很長時間纔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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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晤士河北岸,某一片很有歷史韻味的倫敦老城區。
在一片如迷宮般曲折幽深的街巷中,幾名焦頭爛額的武裝人員,正在跌跌撞撞地匆忙奔跑。
而在他們的前後左右,幾乎都已經是一片絕望的烈火濃煙——無數明亮炙熱的火焰,正在在夜空中狂亂地舞動,忽大忽小,越燒越紅,漸漸地匯成大片,把一切能燒的東西都燒了起來!
呼吸着滿是焦臭味兒的渾濁空氣,聽着噼裡啪啦的火焰燃燒聲,躲避着建築物垮塌崩起的碎石木屑,暈頭暈腦的麥克米倫突然腳下一個踉蹌,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當即就痛得他眼冒金星,差點暈厥過去。
但是,接下來無論他怎樣呼喊和咒罵,也不見有人攙扶他起來。無奈之下,麥克米倫只得哼哼着獨自坐起來,回頭一看,卻發現四周一片空空蕩蕩,最後幾個隨從不知去向,自己眼下已經是孤身一人了!
這個發現讓他不由得呆愣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才把腦袋靠在牆壁上,爆發出一陣自嘲的大笑:
“……哈哈哈哈!走了!都走了!什麼偉大的事業,什麼純潔的英格蘭,統統都見鬼去吧!”
眼中帶着淚花,癲狂地大笑了幾聲,想到自己一生奮鬥的事業盡數灰飛煙滅,眼下已是舉世皆敵,走投無路,麥克米倫總團長就不由得感到一陣萬念俱灰,索性從腰間拔出自己的手槍,準備在這裡飲彈自盡。
然而,還沒等他把手槍湊到太陽穴上,伴隨着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面前。
“……庫庫庫,該死的小老鼠,終於逮住你了,逃得還真快啊!差一點就讓你給溜了!”
這是一位身穿哥特式黑蕾絲洋裝、肌膚潔白如玉的嬌小美女。她留着一頭齊耳的可愛短髮,斜帶着裝飾性的小禮帽。但更令人注意的,則是她那對異色的雙眼——黑色的左眼平凡無奇,但金色的右眼卻洶涌地釋放着難以形容的壓迫力。讓這隻身輕體軟易推倒的萌蘿莉,彷彿變成了一頭擇人慾噬的洪荒兇獸!
——麥克米倫無比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霎時間就好像變成了木頭一樣,莫名其妙地再也不能動了!
“……庫庫庫,這位大叔,你的塊頭這麼大,人家好像扛不動呢!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呀?!”小鳥遊真白很可愛地咬着手指,貌似有些苦惱地打量着麥克米倫的身材,頓時就讓他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爲了減輕負擔,究竟應該砍掉兩隻手?還是兩條腿好呢?對了!還是讓這位大叔自己走吧!”
小鳥遊真白笑顏如花地一拍手,於是,劫後餘生的麥克米倫先生,就不得不平舉起雙手,以殭屍跳的形式,被某隻腹黑蘿莉的“邪王真眼”驅使着,一蹦一跳地向着威斯敏斯特國會大廈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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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凌晨,倫敦市區西部,沖天的熊熊烈火,將夜幕映照得亮如白晝。
橘紅的火光,淒厲的慘叫,沖天的黑煙,灼人的熱浪……在這個火魔肆虐的夜晚,倫敦老城區那些擁有幾個世紀曆史,擁擠而又古舊的街區,由於在防火安全標準上的嚴重落後,於是在夜色中迅速變成了一片片熊熊燃燒的火炬,爆裂聲、坍塌聲、呼救聲一時間此起彼伏,卻幾乎得不到任何迴應。
一幢又一幢各式各樣的房屋,在裹挾着火星的風中騰起了烈焰。一個又一個的街區,被烈火和濃煙逐漸吞沒。在那些心驚膽戰的人們眼中,彷彿天在燃燒,地也在燃燒,世間的一切統統都在燃燒!
雖然火勢蔓延的速度並不算特別快,但問題是在當下這種戰亂廝殺的環境裡,根本沒有誰能夠把居民組織起來滅火。就算是有些人願意嘗試着同火魔搏鬥,也會因爲全城斷水斷電,既沒有水源也沒有消防車,而在消耗掉僅有的少量泡沫滅火器之後,就變得差不多束手無策,只能任由漫天的火焰盡情肆虐。
更糟糕的是,那些僥倖衝出起火建築,並且試圖跟火魔搏鬥的居民,不僅要徒勞地竭力撲救火勢,還要遭受各路暴徒的無恥偷襲——而混亂的形勢和致命的大火,又將這種恐懼給成倍數放大了……
最最要命的是,這個悲慘的夜晚裡,不僅有暴徒們趁火打劫,還有不少惡人在非常努力地到處縱火。
最終,大多數人都在絕望之中放棄了拯救家園的努力,成千上萬扶老攜幼的逃難市民,倉皇地丟棄了家園,踏上前途未知的逃生之路。
這些僥倖未被烈焰燒死的人們,一個個腦袋上裹着粗布,口鼻上掩着浸溼的毛巾,拖着裝滿傢什的拉桿箱,在足以令人窒息的塵埃和煙霧中艱難掙扎……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是一次相當辛苦而危險的遠足。
有些人非常吝惜自己財物,竟然不顧如今性命垂危,硬是拖了太多的行李,連家裡的銀器和裘皮大衣都捨不得扔,結果很快就體力不支,一個個中途掉隊摔倒……接着,這些人通常都先是給無數雙臭腳踩個半死,然後讓蔓延過來的大火燒成灰燼——在火場四周,空氣中到處瀰漫着人肉被燒焦的刺鼻臭味……
至於另一些更愚蠢的人,竟然想要在火海中開着汽車逃難,根本沒考慮過在經歷了幾天的戰鬥和一夜的大火之後,那些早已被磚石瓦礫、廢棄汽車、焦黑屍體、折斷的街燈和行道樹給層層掩埋的街道,還是否能容許自己的小轎車行駛——結果,他們不是在半路上棄車而逃,就是讓轎車變成了埋葬自己的鐵棺材。
還有些人一方面是體力不夠,另一方面則是實在無法忍受滾滾熱浪的灼燒,於是他們根本還沒有跑出火場的範圍,就不管不顧地隨便找了個小池塘跳進去,但是在享受了短暫的清涼之後,卻發覺這其實是在自尋死路——這回的火勢實在太大,溫度也上升得太劇烈,那些庭院內的小池塘很快就被燒熱煮沸,跳進水裡面的人則發覺已經被大火包圍,即使趕緊上岸也無處可逃,只能慢慢變成湯鍋裡被煮熟的肉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