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歐美文化之中,那些真正勇敢的男孩,天生就是要拯救世界的。
各式各樣、鋪天蓋地的好萊塢大片,早已明確清晰地向全世界觀衆們充分詮釋了這一核心觀點。
——就像在日本動漫構築的世界裡,拯救世界被御宅族們認爲是屬於女高中生的天職一樣。
所以,作爲一名勇敢的小小男子漢,你就得像個英雄一樣騎在馬兒或者摩托車上,揮舞手中的利刃,劈開前路上的一切荊棘,然後擊敗其他的競爭者,嘲笑他們的無能與無知,這樣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英雄。將眼前的所有對手——從犯罪集團到外星人——統統打敗,就是你人生的意義,以及你的命運與職責。
當然,如果你失敗了,那麼失去了榮耀與驕傲的你,就會從天之驕子一口氣跌落到變得什麼都不是,只是一條找不到歸家之路的人生敗犬,被人嘲笑,被人鄙夷,被人拋棄……直到再次捲土重來爲止。
而大多數人恐怕在一次慘痛的失敗之後就會變得一蹶不振,再也沒有了重新來過的勇氣。
但是,在那絕望的時刻到來之前,恣意張揚的少年們還是相信自己的人生是光明的、無敵的、精彩的。
而亞瑟就是這樣一個富有勇氣、活力和冒險精神的年輕人,在克服了最初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驚恐和頭腦混亂之後,他就已經亟不可待地想要跨上戰馬,展開冒險,去探索這片神秘的新天地了。
當然,“卡梅洛特”南極科考站既不是什麼賽馬場,也不是中世紀歐洲貴族騎士的城堡,裡面當然不可能飼養着馬匹——自從二十世紀初的英國著名極地探險家斯科特,因爲決策失誤,拉雪橇的俄國矮腳馬實在不堪用,結果在最後一次探險中不僅輸掉了發現南極點的競賽,讓挪威極地探險家阿蒙森拔得頭籌,同時也在返程中失去了自己的性命之後,就很少有哪個國家的科考站,還會在南極這種地方養馬了。
而“卡梅洛特”南極科考站車庫內那幾輛原本用於貨運的雪地摩托車,看上去又太過於笨拙和沉重,貿然開出去的話,弄不好就會陷入泥沼動彈不得……幸好,作爲極地最著名的特色交通工具——用愛斯基摩犬來拖的狗拉雪橇,在“卡梅洛特”站內還是有幾架的,可惜學會了趕愛斯基摩犬拉雪橇的人卻很少。
沒辦法,那些老員工都已經在穿越之前,就乘着“阿瓦隆”號破冰船走了,留下的都是新丁和生手。
於是,如今“卡梅洛特”南極科考站內,僅有的幾位學會了如何使用狗拉雪橇的能人——英國陸軍蘭斯洛特少尉、科考站臨時站長兼廚師安布羅斯、外加環境科學系大學實習生亞瑟,就組成了一個小小的探索隊,乘着一輛狗拉雪橇向東方出發。而騎着魔法掃帚的梅林巫師,則戴着防風眼罩,在他們頭頂上跟隨飛行,以便於隨時提供遠程預警,防止這支小小的探索隊伍在半途中遭到什麼敵人或怪獸的突然襲擊。
幸運的是,在從“卡梅洛特”南極科考站到目的地的這段旅途中,他們始終沒有遇到什麼真正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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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在經歷了大約一個小時的辛苦跋涉之後,來自“卡梅洛特”南極科考站的衆人,終於抵達了梅林.班納德之前從空中隱約看到人工建築的位置。
然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並非是一座人來人往的繁榮城鎮,而是一處人跡全無的廢墟城市。
以歐洲古代文明的標準來看,眼前這座沿河而建的廢棄城市,似乎已經算得上是一處重要都會。但是按照現代世界的標準標準,這個約摸方圓一公里的鎮子,恐怕還遠遠不如一個主題公園那麼大。
此刻,曾經包圍着這座城鎮的圍牆,早已基本坍塌,城內的建築也是破爛不堪,即使是那些挺氣派的大理石神殿也是如此,幾乎沒有一座是真正完好的,不是牆倒柱斷,就是屋頂有了個大窟窿。
在這些磚石建築的縫隙裡,到處都叢生着東一叢西一叢的枯死雜草,甚至攀着橫七豎八的藤蔓。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城牆內的很多地方都有交火和抵抗的痕跡,神廟外側的牆壁被烈火燻黑,還有似乎是被巨石砸開的窟窿,街道上滿是支離破碎的各種各樣的屍骨,人類、馬匹和牲畜的骨頭都有……
對於來自“卡梅洛特”南極科考站的衆人來說,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城內這些建築物都是人類體型的標準,而不是巨人或小人的規格。而且在遍地狼藉的殘破街道上,還散佈着幾座希臘羅馬風格的戰士雕像殘骸,由此可見,他們應該沒有穿越到什麼矮人、獸人或巨人等非人類智慧生命統治的奇幻國度。
而且,在此之後,穿越經驗豐富的梅林先生,甚至還從一些建築物廢墟的門楣和立柱,以及散落在廢棄城市四周的墓碑上,看到了許多“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不列顛尼亞”等詞彙的古代拉丁文字樣,外加各種富有羅馬帝國風格的徽章,從而進一步縮小了本次穿越地點的時間和空間範圍。
“……古羅馬的不列顛尼亞行省?上帝啊!想不到我們竟然回家了!”梅林忍不住苦笑着說道,“……可問題是,這地方到底是古代英國的哪裡?而我們具體又穿越到了古代不列顛的哪一個時代?”
這個令人皺眉的問題,在他們踏着厚厚的積雪和凌亂的殘垣斷壁,從城市中央某座古羅馬神廟廢墟的後面,突然發現了一座還算完好的溫泉浴池的時候,終於得到了更進一步的精確回答。
“……這個溫泉浴池……我曾經見過的!而這附近的地形,也跟我記憶裡的那個地方很相似……”
蘭斯洛特伸出右手,一邊撫摸着池畔那些雖然略顯殘破,還覆蓋了泥土和雪花,但依然栩栩如生的羅馬戰士和女神鵰塑,一邊看着眼前咕嘟咕嘟冒着氣泡的溫泉浴池,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如果這裡真的是大不列顛島,應該只有一個地方有着著名的古羅馬溫泉,那就是我的故鄉,位於埃文郡東部的……”
然而,蘭斯洛特的話音未落,他們就突然聽到了一陣嘈雜的戰馬嘶鳴聲和響亮的叱罵聲,以及某個悽悽慘慘的哀鳴,從並不是很遠的地方突然傳來!面對如此劇變,他們幾人趕緊從溫泉浴室的廢墟里鑽出來。踮起腳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就發現遠方的雪原上出現了幾個模糊的身影,
於是,梅林從懷裡摸出望遠鏡,進一步仔細觀察,發現竟然是三個身披獸皮、舉着斧頭和長矛的彪形大漢,正在一邊狂笑和咒罵,一邊彷彿戲耍似的,追殺着一個手無寸鐵、身穿長袍的矮個兒胖墩……
於是,蘭斯洛特、安布羅斯、亞瑟和梅林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就舉起各自的槍械,從正面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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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之後,讓科考站內衆人等得望眼欲穿的狗拉雪橇探索隊,終於從東方的城鎮廢墟凱旋歸來。亞瑟等人不僅取得了自己在本時空的第一筆殺人戰績,還救回來了一個鼻青臉腫、渾身髒破的傳教士。
這位中世紀的傳教士留着彷彿倒扣飯碗的蘑菇型頭髮,穿着粗糙的亞麻布袍子,外面裹着一層獸皮用以保暖,胸前掛着簡陋的木質十字架,胳膊下夾着一隻木盒子……這傢伙剛一看到“卡梅洛特”科考站的模樣,就已經是精神瀕臨崩潰,居然對着考察站中央主樓圓頂上的那個紅龍雕像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念叨着畫起了十字,似乎是在祈求上帝的保佑,任憑亞瑟和蘭斯洛特怎麼拽着他的胳膊,也沒法把他拉起來。
與此同時,梅林卻沒有關心這位本時空土著的精神狀態,只是騎着掃帚徑自飛到了“卡梅洛特”科考站頂層餐廳的窗外,又舉起魔杖施展了一個擴音術,對還在交頭接耳的衆人宣佈說:“……女士們和先生們,歡迎回到我們的祖國,剛纔已經打探清楚了!這裡就是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溫泉之鄉,巴斯城!當然,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旅遊景點,而是殉教紀元214年,或者說公元498年的巴斯城廢墟!”
(公元紀年雖然從耶穌誕生的年份算起,但這種說法最早卻要到公元525年,才被基督教神學家狄奧尼修斯-伊希格斯正式提出,之後直到公元八世紀纔得到廣泛應用。而在此之前,西方基督徒一般使用“戴克裡先歷”,以迫害基督徒的羅馬皇帝戴克裡先登基之年,亦即西元284年作爲元年,俗稱“殉教紀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