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貓妖

蜀中富饒,被稱爲“天府之國”,故而此地的大戶人家向來不少。灌江口此地更是有許多富饒之家,別的我們不說,單表這灌江口有一家姓徐的大戶,靠販賣蜀錦爲生,祖上數代積累的財富,足可傳承四五代,堪稱爲當地第一大戶人家。

徐家當家徐老爺共有四個兒子,各有本事。其長子徐凡越更是各種翹楚,性子隨和清靜,溫文爾雅。平日裡,着爲徐家長子便在鋪子裡打理生意,或是與幾個好友一道飲酒對詩,也很是自得其樂。

卻說這一日,徐公子來到當地最大的酒樓,當地太守和兒子依舊其餘幾個富家弟子已經等候多時了。於是,大家寒暄一番,便開始開懷暢飲,談天說地起來。幾人的座位靠窗,正好可以欣賞下面的街景。徐凡越正好偏頭看去,卻看見兩個男子在大街上手牽着手,不禁微微一楞。

身邊的太守之子張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眉頭一皺,厭惡地道“哼,這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有這般不知廉恥之人!”

幾個人看去,也是一臉的厭惡,開始說起這龍陽之流的事情來,都是面帶譏諷,語帶嘲弄。徐凡越卻沒有搭話,他一直望着那兩個人,雖說看不清兩人的樣貌,但卻覺得兩人氣質出塵,有說不出的清雅之感。

以兩人的耳力,樓上幾個男子的聲音自然是聽見了。沉香的腳步一滯,知道對方說的是自己兩人。楊戩卻是毫不在意,繼續拉着沉香的手朝前走。他向來不顧及別人的看法,現在也是。他衝着沉香微微一笑,搖搖頭,示意兩人繼續走。

走到酒樓下,楊戩道:“要不要進去坐坐?”

沉香瞄了樓上一眼,想了想:“也好。”於是,二人攜手上了樓。

徐凡越看着兩人走上來,不禁道:“他們上來了……”

“不會吧?讓我們和這種人……”身邊的張駿的話剛說了一半,就頓住了。

徐凡越循聲望去,卻見那兩位男子,都是一襲白衣,一見到年長的那一位,頓時覺得震魂奪魄。世間男子,他見過多少,卻無一人能與之相比,清雅貴傲,就好像一滴墨滴入水中,被緩緩暈開,出塵脫俗,唯有“神仙”二字可比擬。他身邊的那位年紀略小,也是清雅絕倫,飄逸除塵。兩人比肩而行,雖說皆爲男子,卻令人覺得極爲般配,直覺賞心悅目。

“天下竟有這般人物……”身邊的一個好友不禁讚道,“我今日纔算是見到了……”

“是啊……”就連張駿也驚呆,“神仙……也不過是如此吧……”

卻見二人入座,點了一壺清茶,那年輕一下的翻着菜譜,倒是點了幾樣小菜和點心。那年長的微笑地看着,兩人時不時地說上幾句話。

“怎麼想起來吃東西了?”楊戩笑道,神仙都是不食人間煙火,兩人也許久未吃過凡間的食物了。

“想試試。”沉香道,“吃不了,就帶着哮天犬他們!今天早上,哮天犬可是擔心極了你呢!”

“要不是三首蛟,他就進來了。”楊戩爲他沏了一杯茶,“不然可就尷尬了。”說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幾樣小菜很快就上來了,兩人也不過是略略吃了一點,幾乎都是在說話。卻在此時,沉香臉色一變,望向楊戩,楊戩端着茶杯的手也停頓了了一下。兩人都察覺到了……妖氣……那妖氣由遠極近,正朝着兩人的方向而來。沉香看看楊戩,楊戩微微搖了搖頭,表示先按兵不動。

徐凡越呆呆地看着那年長一些的男子,他並不喜好男風,但是乍見到這名男子,只覺得神魂皆被其所吸引,身子一時之間完全動不了了,眼不能移,口不能言,只能這麼看着。

沉香暗笑道:“帝君大人的魅力真是大啊,看這位小公子的魂兒都快被你給勾了去了!”

楊戩已經習慣了這些凡人的目光,他不甚在意地道:“不過貪圖一副皮囊罷了,隨他去吧。”說些,又對沉香淡淡一笑,“你的桃花債也比我少不到哪兒去吧?!”

沉香認真地道:“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這叫一碼歸一碼!”

這時,張駿推了推徐凡越:“凡越,風越怎麼還沒有來?”他口中的風越乃是徐凡越最小的弟弟,與徐凡越感情很好。

徐凡越回過神來:“他……他一會兒纔回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身邊的好友笑道,果不其然,徐風越身着淡青色錦緞長袍,緩步上的樓來,這位徐家最小的兒子,修眉俊目,五官風流,是名極出衆的美男子。他朝着幾人拱拱手,正要說些道歉的話,一轉眼卻見到了楊戩二人,當下臉色大變,一臉的惶恐。

“道行不淺,能夠發現你我收斂的仙氣。”楊戩微微點頭道。

“看樣子,他現在是這徐家的第四子,可這真正的徐家四子去哪兒了?”沉香打量了對方几眼,“不容易,一隻小小的貓妖也能夠修煉到這個地步,妖氣也很純,不像是什麼害人的妖孽。”

“他好像很怕我們……”楊戩看見那貓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有點好笑。

“帝君大人你嚇壞他了。”沉香見楊戩故意發出幾許仙氣,那貓妖自然是害怕的。

兩人說說笑笑,就準備回去了。沉香讓小二將桌上的東西包起來準備帶回去。兩人經過徐凡越那一桌的時候,徐風越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身邊的張駿都奇怪起來:“風越,你怎麼了?這大夏天的你怎麼發起抖來了?”

“不……沒……”徐風越不敢擡頭,只覺得身後的兩股仙氣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經過了自己,下樓去了?!他們不管自己了麼?不可能沒發現自己身上的妖氣吧?!徐風越轉過頭去,看着那兩人遠去的背影,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青年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衝着自己微微一笑,點點頭,目光友好,沒有絲毫的厭惡感。徐風越眨眨眼,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我今天很乖啊,主人!”哮天犬一邊啃着雞骨頭一邊道,“我們去了西山,還去了……”他一邊吃一邊興高采烈地說着。

逆天鷹站在沉香的肩膀上,沉香把點心掰成小塊餵給它,它也是不是地叫上一聲,算是給哮天犬做補充。

“是啊,去了西山,和一隻貓打了一架……”三首蛟在一邊白了哮天犬一眼,端起茶杯喝茶,並且順手從哮天犬的盤子裡拿走了一隻雞腿。

“這是主人留給我……我的……”哮天犬急了,“我不過是教訓教訓那隻小貓,幹你什麼事而?!”

“主人說了是給‘我們’帶的!”三首蛟咬着雞腿,得意地瞪着他。

“貓妖?”沉香想起今日見到的那位,“可是一隻道行大概有八百年,黑色的貓妖?”

“是啊,主人你們見過?”哮天犬急忙點頭,“那小貓妖還挺厲害的呢,還抓了我好幾爪子!”

“他去西山做什麼……”沉香看了看楊戩,“他現在又是徐家第四子,難不成這當中有什麼蹊蹺?”

“讓哮天犬去查查吧!”楊戩點點頭。

哮天犬自然是樂意出去的,他咬碎了一根骨頭,點點頭,含糊不清地道:“是的,主人!我明日就去!”

雖說是今天不處理事物,但是楊戩不過是隨口一說,到了晚上,還是要來把今天的事情理一理的。每一座廟宇,所要處理的不過就是百姓的祈求,以及讓自己轄地風調雨順,庇佑一方百姓不被妖孽所侵擾。

楊戩翻看着今日的祈求簿,依舊是些家宅平安之類的祈求,大筆一揮,准許的准許,駁回的駁回。當他翻到後面的時候,卻是一怔,對沉香道:“你來看看。”

沉香走過去接過簿子,卻見那頁上寫着:“徐家四子於上年外出,歸家後性情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其母乃徐家正房,唯恐其子已遭不測,特祈求真君能保佑其子安全歸家。”

沉香看了看楊戩:“那麼……那隻貓妖爲什麼要變成徐風越的模樣?難道徐風越已經遭遇立刻不測?”

“正好我也派了哮天犬明日去西山看看,是否還能遇上這隻貓妖。”楊戩擱下筆道,“明日,我們再去瞧瞧,這位徐家四子……”

沉香沉吟片刻,道:“我看這隻貓妖的氣情且純,不像是會殺害凡人的妖孽,我倒是覺得他有幾分像小玉。”

提起小玉,楊戩就想起沉香和自己所說的那個“故事”,有幾分吃味地道:“怎麼,有了小玉這個妹妹,你還想再給自己找一個弟弟回來?”

“你這可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帝君大人!”沉香雙手擱在案上,下巴抵在胳膊上望着楊戩,“就許你在外面有桃花,不許我多幾個弟弟妹妹的?”

楊戩見他脣角含笑,眼待戲謔,眉梢一挑,真真帶出三分風情來,心中一動,起身走到沉香的身邊笑道:“就許你吃味,不許我說幾句?”說罷,順手一攬,就將他攔腰抱在懷裡。

沉香一驚,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笑罵道:“好你個楊戩,都說‘溫飽思□’,你倒是合了這句話了!”

楊戩把臉湊到他的耳邊道:“你都這麼說了……我自然是要‘恭敬不如從命’了,嗯?”說罷,輕輕一笑,抱着沉香往牀榻邊走去。

哮天犬一大早就準備出發了,他東嗅嗅,西嗅嗅,找準了大致方位,大喝一聲道:“天地無極,萬里——追蹤——”果不其然,那隻貓妖的的確確是在西山!哮天犬立刻駕雲,朝着那個地方去了。

西山上洞穴甚多,都說狡兔三穴,這貓妖倒也是十分的狡猾。但對於哮天犬來說根本不成問題,想起當年的萬窟山千狐洞,這幾個小洞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沒幾下,哮天犬就發現了那貓妖的藏身之所。

哮天犬落下雲頭,手持骨頭,站在洞外大喊道:“貓妖,快快出來受死!在你狗爺爺的面前,你休想逃命!”

那貓妖正在洞內打坐修煉,每日裡他都要化成人形在外面奔波,只有到了半夜纔可以到山上來吸收日月精華,幫助自己修煉。聽得哮天犬的喊聲,立刻想起了昨日和自己打架的那隻惡狗,不禁心頭火氣,衝出洞來。

這貓妖其實生得不錯,半妖半人的時候,還有兩隻毛茸茸的貓耳立在頭上,一雙琥珀色的貓眼又大又圓。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手一伸,兩隻貓爪立刻顯現,上面的指甲又長又尖,閃着寒光。他定睛看去,對面的這隻惡犬今天看起來只是一個人,並沒有那隻老鷹倒是鬆了一口氣:只有他一隻,自己還是有勝算的!

“你這隻惡狗,不去看家守大門,來找我的麻煩做什麼?!我本與你無怨無仇,大家各自修煉,你來幹什麼?!”貓妖惡狠狠地道。

哮天犬一聽,感情這隻小貓把自己也當成妖怪之類的了,不禁嘿嘿一笑:“小貓妖啊小貓妖,看樣子你還不知道你狗爺爺的身份啊……”他清了清嗓子,“聽好了你!你狗爺爺我乃是天下衆狗之王,英烈昭惠清源道妙顯仁敷澤興濟帝君,二郎神楊戩座下的——哮天犬!”說着,他做出了一個十分瀟灑威風的姿態,只可惜哮天犬這小身板在加上他那表情,到給對方一種猥瑣之感。

貓妖冷哼一聲:“哮天犬?哮天犬就長成你這個樣子?!別騙人了!”哮天犬被這句話氣得差點兒一頭栽倒,“再說了,二郎神住在天上,他怎麼會到灌江口來?就算來了,你這個樣子……也陪叫哮天犬?!”

哮天犬氣得哇哇大叫:“好你個死貓!看你狗爺爺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說罷,一揮骨頭就衝了上來。

兩人立刻打了起來,貓妖原本根本就沒有把哮天犬放在眼裡,昨天和他打了一架,也沒有多大的本事嗎!但是這次認真起來,貓妖不禁心驚,這隻狗的法力遠遠超過自己,昨天他根本只拿出了三成的法力來和自己“玩”!

不過一百招不到,那貓妖就被哮天犬打倒在地,骨頭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那貓妖被迫擡起頭,氣憤地道:“無論你是誰,爲什麼要找我的麻煩?!”難不成是來搶自己的山洞的?

哮天犬得意地一笑:“小貓妖,都說了你狗爺爺我是哮天犬,你還不相信,現在知道狗爺爺的厲害了吧?!”說着,收回了骨頭,“好了,跟我走,我家主人要見你!”

那貓妖害怕於對方的法力,只能跟在哮天犬的身後,對於哮天犬的話,他始終是半信半疑的:這麼瘦骨嶙峋,難看得不得了的狗會是哮天犬?哮天犬可是神犬,不管怎麼說也應該是威風凜凜的大狗吧,怎麼會是這麼一隻……

眼看着哮天犬帶着自己來到了二郎真君廟,那貓妖驚訝的“咦”了一聲。哮天犬心中得意,打開了結界,帶着他進入了裡面,那貓妖更是驚訝的“咦”了一聲。直到進入了結界裡面,顯現出內部的院子和房屋的時候,那貓妖終於忍不住了,對哮天犬道:“你真的是……哮天犬?”怎麼看怎麼看都不像啊!

作者有話要說:**你就不能不抽麼?我好不容易可以回覆留言了,你還給我抽出三四條一模一樣的回覆來,你讓我情何以堪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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