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卿一走,賀琮就摔了一隻前朝花瓶。
他不是個愛後悔的人,可此時想着剛纔顧衛卿的動搖和掙扎,他就覺得自己是真的錯失了一次大好機會。
蠢死了。
他悻悻的想:她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女人,女人都是軟弱的,自己把她想得未免過於強悍了些。上佳的機會他沒要,白白放棄了,下回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可誰又敢保證,他剛纔趁火打劫,他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呢?
他喜歡顧衛卿,不只是因爲她的皮相,更多的是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如果他處心積慮,就是把她變成他最嫌棄和厭憎的女人,那還值得麼?
粗暴直接的方式或許最有效,得到的卻不一定是讓他滿意的結果,那不如索性就緩緩。
方源自以爲是的勸道:“王爺對顧公子,是太過嚴苛了些兒,這女兒家……咳。”方源臨時改了口:“王爺必定比奴才明白,這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您給顧公子多些甜頭,還怕她不唯您命是從?就是養個寵物,還是恩威並用呢,也沒有個天天動輒打罵的道理,更何況是顧公子,究竟與衆不同。”
賀琮這個氣:你知道什麼,就在本王跟前瞎得吧,他幾時天天劫輒打罵了?他沒好氣的道:“本王待她還不夠好嗎?”
好幾回都是欺君枉上的大罪,又兼她百般算計,自己都沒跟她計較,更沒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小命,還想怎麼好?換成別人試試,不知道死幾回了。
憑她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想得美。
方源陪笑道:“王爺以前也不是這般心浮氣躁的性子,怎麼如今倒是關心則亂了呢?那顧……顧公子,若是王爺中意,不如就正正經經的擡進府,日夜耳鬢廝磨,想來王爺就不至於如此忐忑不安了。”
方源也鬧不明白自家王爺這是怎麼了?
按說王爺閱女無數,什麼樣的女人沒經着過?再驕縱再烈性,可哪個不是被王爺降服得老老實實的?他可從來都沒見王爺這般耗費心神過。要說這位顧……顧公子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方源倒是能列出幾條來,可都不至於讓王爺性情大變。王爺對這位顧公子,也真稱得上是屢屢破例了。
顧公子看似對王爺也挺服帖的,但總好像差了點兒東西,但要說具體是什麼,方源又說不出來。
別說是賀琮心神不定了,在這段關係中,就連方源都是替自家王爺揪心,而不是替顧衛卿揪心。
就好比說顧衛卿養着個蘇朗,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假若真被她覷着空和蘇朗成就好事,胎氣形成,方源不擔心王爺把顧衛卿弄死,他擔心王爺會氣得吐了血也要打落牙齒把這個孩子容納下來。
方源不懂得賀琮的心思,不知道他是大男人心思作祟,既想讓顧衛卿折服,又不肯被她輕看,是以千方百計,想讓她自己馴順。偏顧衛卿油滑之極,百般試探賀琮的底線,總是看似吃虧,轉頭就把便宜又討回去。
賀琮當然惱火。
要是顧衛卿是個尋常女人倒好了,賞些金銀首飾就輕得不知道自家骨頭幾斤幾兩,給她一個妾的名份她就歡喜得連自家名姓都忘了……他早把她接進府了。
朝夕相對,再豔的美人也會有膩的那一天,他最初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女人只要舍了身子,心就會不受控制的偏過來,那時賀琮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
可偏偏顧衛卿即使就在身邊,賀琮也抓不着她的軟肋,她看似處處柔順、服帖,可其實一旦從他身下逃開,他就什麼都抓不住了。
賀琮一方面是氣惱,恨不能掐死顧衛卿,好一了百了,可一方面又好奇,想知道到底她腦子裡都揣了些什麼,要自己做到什麼程度,她才又會展露出新的不同於從前的面目來?
這種打開空箱子,卻不停有翻新驚喜的感覺,讓賀琮欲罷不能。
可欲罷不能之外,他又很恐慌,因爲他有預感,自己有沉淪下去的危險。
他當然不怕自己喜歡誰,也不怕顧衛卿知道後會藉機要挾,可這種失控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這種複雜又難以言說的感受,他如何說給旁人聽?
賀琮一腳將方源踢開,似笑非笑的道:“別自作聰明瞭,本王幾時心浮氣躁了?又幾時忐忑不安了?你這雙狗眼若是看不清東西,本王替你換一雙如何?”
不要啊。王爺,奴才知錯了,以後您的事奴才一定不多嘴。
方源一捂眼睛:“奴才是胡言亂語呢,王爺恕罪啊。”
賀琮不理他,摸着下巴想心事。
他不是抓不住顧衛卿的軟肋,好比現在,她那麼想要個孩子,就差敲鑼打鼓,人盡皆知了,偏她當局者迷,自以爲瞞得天衣無縫。
他不動聲色,就能將她捏得死死的,憑她怎麼費盡心機都白搭。
賀琮當然可以大發慈悲給她一個孩子,但是,這之後呢?顧衛卿可不像是有子萬事足的人,況且得隴望蜀是天性,難道要他爲了滿足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從而犧牲他自己的根本利益?
他的孩子,將來要繼承他的王位,不說非得去問鼎定座,但一定得做個富貴王爺。由她生?那成什麼了?如果她安於做他身邊的女人,他當然歡迎,可萬一她肖想王妃的位置呢?
不用孩子拿捏她?賀琮也不知道自己有幾分勝算。
賀琮多少能理解顧衛卿爲什麼那麼想要個孩子,左不過是想替顧家留個香火。
可他偏偏就是不想讓她滿足。
這種心理多少有些變態,但賀琮哪管顧衛卿的心情如何。他既不會讓她得償所願,又不會放她離開,因此當他知道她從未想過嫁人時,那種心情竟無以言表。
可她不嫁人,卻不代表她是爲了他。這讓賀琮挫敗。可讓他說定個期限,幾時肯放她離開,他又不甘心。明明她纔是那個被拿捏的弱者,可他卻被她置於進退維艱的地步,這讓賀琮十分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