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孫氏痛苦地閉上眼睛,良久,孫氏纔開口,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忠兒是嫡子,自然要承爵的。娘娘在後宮,自有她的富貴。”
葉明珠聞言,整個人一顫,心中入一陣寒風颳過。
葉明珠趁着無人注意她,緩緩離去。
“三姑娘,怎麼了?”文媽媽看着葉明珠臉色不太好地走了出來。
“突然間有些不舒服,我想歇一會兒再進去,免得父親母親擔心。文媽媽,還勞煩你囑咐好下人,別跟父親母親說我來過,免得他們擔心。如今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不能讓父親母親再爲我勞神了,我休息一會兒便好。”葉明珠緩緩說道。
“既然如此,姑娘好好休息,老奴不會讓這些下人亂說的。”文媽媽點了點頭說道。
葉明珠回到了自己出嫁前住的院子,忍不住苦笑。
若說孫氏會爲了自己的兒女而放棄自己,葉明珠是相信的。孫氏對她再好,她也終究不是孫氏的親生女兒,孫氏難免有偏頗。願意犧牲自己親生兒女的利益而成全妾室的女兒,這種人絕對是聖母加神經病。可是,葉明惜卻是孫氏的女兒。
葉明珠知曉,孫氏有多麼疼惜這個女兒。可是如今呢?爲了自己的兒子,女兒的死活便不再在乎。葉陳忠就算是承了爵又如何?就葉陳忠的那個性子,安國公府早晚有一天得沒了。
葉明珠在古代,一直很少出門,而安國公府對女兒也極爲重視。雖然說古代重男輕女,於葉明珠而言也沒有太大分別。如今,葉明珠第一次清楚地體會到了古代的重男輕女。爲了兒子的前程,可以不要女兒的性命,事實上,這件事根本就和葉明惜沒有關係。
葉明珠突然間想進宮看看葉明惜,想看看她是否還如從前那般驕傲無所顧忌。如今,她有二品誥命在身,進宮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三姑娘,國公爺請三姑娘過去。”丫鬟稟告道。
葉明珠點了點頭,隨着丫鬟離開。
似乎是終於商量出了結果,葉農義也有心思關心女兒了。
“父親。”葉明珠給葉農義請安。
“好,好,快過來,讓父親看看。”葉農義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兒,“你越來越像你姨娘了。”
看着自己的這個女兒,白姨娘的形象在葉農義眼中日益清醒了起來。
“父親,你也注意休息,瞧你這疲倦的樣子。”葉明珠心疼地說。不管怎麼說,葉農義待她還是不薄的。只不過,若是有朝一日,她的存在阻擋了安國公府的利益,自己的父親是否還會顧及她這個女兒?
葉明珠很想開口問一問自己的父親,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你如今嫁人了,便不如在府裡做姑娘這般自在了。日後,在夫家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也不要吵鬧,好好和你夫君說。實在不行,再向你母親討主意。定威侯府的權勢太高了,我本不想讓你嫁進去的?若是受了什麼委屈,爲父也沒辦法給你討個公道。只是,你母親說得對。你這身體,定威侯府願意迎娶你進門,對於你來講,是最好的選擇。”葉農義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明珠明白的。”葉明珠乖巧地說,“父親,兩位兄長的事情……”
“那兩個混賬的事情,你不用管。”葉農義臉色不太好。
“女兒自然知曉父親會處理好的。只是,不管怎麼說,二哥都是父親的血脈,是明珠的親哥哥,明珠不想看到一家子骨肉分離。大姐姐進攻了,便再難相見了,明珠好難過。若是二哥哥也……”葉明珠垂下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葉農義聞言,身子一顫。
“你的兩個兄長,還不如你懂事。爲父也不忍骨肉分離,罷了,就讓那個逆子好好在家裡反省吧。”葉農義冷哼着說。
葉明珠聞言,心中一片瞭然,果然如同自己想的那樣,葉農義想要將葉陳孝逐出家門。
府裡亂成這個樣子,葉明珠也便不久留了。和孫氏說了說話,葉明珠便想去看自己的表妹周冰心,這才知曉,周太守就快回京了,要不了多久,周冰心便會搬過去和自己的父親一起住。而周太守也娶了一個繼室,那繼室出身不高,人如何,周冰心也不知道。葉明珠又和周冰心說了會兒話,吃過飯,便起身離開。
也不知道葉陳禮去了哪裡,整個人不見蹤影。不過,如今安國公府這局勢,葉陳禮留在家裡也是極其尷尬,莫不如找個藉口溜出去。左右葉陳禮一點兒也不想繼承安國公府。
登上馬車,看着安國公府的牌匾,葉明珠忍不住嘆氣,這便是她的孃家,靠不住的。但願,段墨熯的那種對家庭的責任感永遠不會消失,如此,她的日子還能好過一些。
回到府裡,楚氏就迎了上來。
“我沒事的,我累了,先去睡會兒,你也忙自己的吧。”葉明珠神色疲憊地說。
楚氏聞言,點了點頭,囑咐了丫鬟幾句,便離開了。
葉明珠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神色疲倦地倚在牀上,揮了揮手,示意丫鬟退下。
“噗通!”一聲,似乎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葉明珠看向聲音發源處,只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趴在了地上,似乎剛剛從窗戶上掉了下來。還好窗戶不高,要不然非得把小姑娘摔壞不可。
這個……似乎是楚氏的女兒吧?似乎叫段清珍。
小女孩年紀不大,長得萌萌噠的。葉明珠一看到小女孩,心中就一軟,一掃剛剛的疲倦,把裂開嘴想哭的小女孩抱在懷裡。
四五歲的小姑娘也有些重量了,葉明珠身子又不好,強撐着把孩子抱在牀上。
“珍兒真是頑皮。”葉明珠倚在牀上,將小女孩抱在懷裡,捏了捏小女孩的臉。
“祖母?”段清珍眨着大眼睛,萌萌地喚着葉明珠。
葉明珠整個人身子一僵,她不要讓這麼萌的的小女孩叫她奶奶?她能不能跟小女孩打個商量,沒人的時候就只喚她姐姐啊?
“母親!”門外傳來了楚氏的聲音。
葉明珠神色又一僵。算了,被一個比自己年紀大的人喚作母親沒什麼的,總好過被一個又萌又軟的小姑娘喚作祖母好。
“怎麼了?”葉明珠看到楚氏親自端着什麼。
“這是上好的燕窩,我端來給母親補補身子。”楚氏笑着說,隨即看到葉明珠懷裡的段清珍,“這個頑劣的,怎麼跑過來打擾母親來了?我說她又跑哪裡野去了。”
“珍兒聰慧可愛,我看着喜歡,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你也是,怎麼親自端來了,這種事吩咐丫鬟就是了。”葉明珠笑着說道。
“母親,你不知道,這個丫頭看似乖巧,實際上比她哥哥還頑皮。成天到處亂跑,好幾個丫鬟都看不住她。”楚氏抱怨着,眼底卻是一片慈愛,“翠兒,把姑娘抱過來,別打擾母親吃燕窩。”
一邊的丫鬟想要將段清珍抱走,段清珍卻使勁拽着葉明珠的手不肯撒手。葉明珠沒想到一個小孩子也這麼有勁,弄得葉明珠的手有些疼了。
楚氏見狀皺眉。
“珍兒,你先上一邊去,讓你祖母把燕窩吃了好不好?”楚氏哄道。
段清珍聞言,挪了挪身子,離開葉明珠的懷裡,卻跑到葉明珠身邊,拽着葉明珠的袖子不肯走。
“讓她待在這裡吧。”葉明珠笑着看着段清珍,沒辦法,她對軟萌的小女孩最沒有抵抗力了。
楚氏聞言,也不再說什麼。葉明珠接過燕窩,只覺得定威侯府裡的燕窩似乎比安國公府裡的更好一些。
楚氏見段清珍執意賴在葉明珠這裡,也不再阻攔,只是囑咐下人照顧好大姑娘,不要讓太夫人累到什麼的。
葉明珠在那裡吃着燕窩,自動屏蔽了太夫人三個字。
葉明珠極其喜歡小女孩,而段清珍又是個雖然有些頑皮,卻比較聽葉明珠話的孩子。弄得到了晚上,葉明珠才讓人把她送過去。
一邊的丫鬟本來擔心葉明珠累到,只是當看到葉明珠比以前好的精神,忍不住一陣歡喜。
也不知道是楚氏有意的,還是段清珍自己願意的,段清珍每日都跑到葉明珠這裡來。葉明珠閒着也是閒着,更是樂意和段清珍玩鬧。
葉明珠本想着進宮看看葉明惜,只是閔氏突然間過來了。閔氏告訴葉明珠,她要和兄長去軍營避避風頭,她也和皇后娘娘說了,不管安國公府如何選擇,不要爲難葉昭儀,這些都和一個女兒家沒有關係。她大姐也是明辨是非的,不會爲難一個無辜的女子。只是,待閔氏聽到葉明珠想要進宮看看葉明惜之時,卻被閔氏阻攔。
按閔氏的意思,她的皇后姐姐不會爲難葉家的姑娘,只是,後宮裡有的是想要討好皇后娘娘的,更有愚蠢,看不清形勢的。葉明珠雖然頂着定威侯府太夫人的名聲,然而身子弱,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就不好了。因此,閔氏讓葉明珠過一陣子再進宮。
當然,若是安國公府選擇日後傳爵位給葉陳忠,閔氏也不在意。葉陳忠是個什麼性子,閔氏作爲枕邊人太瞭解了。葉陳忠這個性子,定然不能安穩地繼承安國公府,絕對會在他承爵之前惹出什麼事。而且,若是葉陳忠是因爲閔氏而無法承爵,雖然不怪閔氏,但是到底於閔氏的名聲有礙。這個世道對女子就這這般不公平。所以說,皇后早就想到了結果是什麼了,也沒指望這個時候奪了葉陳忠的繼承權。
葉明珠自然聽從閔氏的。送走了閔氏,葉明珠每日都在府裡和段清珍玩。
果然,別人家的孩子纔是最好的。葉明珠每日只管玩玩軟軟的萌妹子。至於小孩子哭鬧什麼的,葉明珠願意哄便哄,不願意哄還有丫鬟呢!反正她是老祖宗,怕什麼。不過,葉明珠極其喜歡段清珍,大部分時候還是願意哄着孩子的。
葉明珠覺得,在定威侯府裡的日子,真是太悠閒了。有軟萌萌的小蘿莉給她玩,還有尊重她的兒子兒媳婦,府裡的下人也不敢怠慢她。最重要的是,段墨熯不在府裡。她也不用想着要和一個陌生的丈夫睡在一起這種事。生活真是太美了。
至於安國公府的那些煩心事,反正她是個出嫁的女兒,而出事也很孝順的不讓她知曉那些煩心事。看着如此上道的兒媳婦,葉明珠心中更高興了。連帶着氣色也比以前好多了。
這日,葉明珠和往昔一樣,哄着想要哭的段清珍,卻被一個消息震驚了。
定威侯府的老太爺,輔國大將軍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