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呆住,是因爲突然間看到了一個外男而震驚。不過,葉明珠隨即便鎮定了下來。畢竟,這道密旨是她帶來的,定遠侯來見她這個傳旨的人也沒什麼。
只是,定遠侯幹嘛也是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她雖然臉慘白了一些,可是也沒有可怕到讓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都呆住吧?
“安兒……”輕聲的呢喃聲,自葉明珠耳邊響起。
安兒?這個名字怎麼這般耳熟?葉明珠仔細思索一番,好像是太后娘娘喚過。對了,安兒便是她的生母,蓮華是她的封號而已。
不對,蓮華公主和定遠侯有什麼關係。等等,葉明珠猛地想起,定遠侯心念唸的女子,也叫安兒。不會真的這麼巧吧?不是說蓮華公主是阻礙定遠侯娶自己心愛女子的絆腳石嗎?也不對,葉明珠突然間想起,似乎有蓮華公主和定遠侯之間彼此心悅的傳言。只不過,這種傳言說都沒當真。
“你不是安兒,安兒的身子比你好,人也比你高挑一些。你和安兒的氣質完全不同。安兒若是還在世,也不會這般年輕。你是定威侯府的太夫人,安兒是你的什麼人?”定遠侯很快就恢復清明。
這個真的是真愛的節奏?葉明珠疑惑地想。當初太后娘娘見了她還是在蔣姑姑的勸慰下才回過神來,知曉她不是蓮華公主。
可是這個定遠侯倒是反應得快。
“你認得我娘?”葉明珠開門見山地問。
“你娘……她是你娘……”定遠侯的身子晃了晃,看得葉明珠一陣擔心。
“她是我娘。”葉明珠點了點頭。
“安兒,你好狠心啊!早知如此,當初便不會放你離開。”定遠侯一隻拳頭打在牆上。
緩緩趕來的戚寧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第一次,見這個殺伐果決的大伯哭了出來。
“爲什麼?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明珠不解地問。
“當年……”定遠侯痛苦地閉上眼睛,緩緩走了進來。
戚寧雖然好奇,只是想了想,還是沒有跟上。
葉明珠靠在椅子上,緩緩聽着葉明珠的講述。
原來,當年先帝在時,因爲晉王造反,便下旨將晉王處死。先帝是個疑心極重的人,可巧的時候,蓮華公主和晉王兄妹情深,甚至蓮華公主幾次出宮去尋晉王,和晉王身邊的大臣關係也比較密切。
先帝疑心蓮華公主在晉王造反一事中也摻了一腳,便要下旨處死蓮華公主。晉王出事以後,還是將軍的定遠侯就覺察出了不對。定遠侯知曉,先帝是個疑心極重的人。即使蓮華公主是先帝最疼愛女兒,先帝也不會放過她的。可巧的是,那時蓮華公主因爲心悅定遠侯,便出宮去了定遠侯的駐地找定遠侯。
蓮華公主喜歡極了定遠侯,然而這副小女兒心思,只有夏太察覺了。本朝公主的地位極高,蓮華公主又極其受寵。蓮華公主平日裡就是個閒不住的,經常喜歡四處遊玩。這一次,更是任性地尋了個藉口出宮找定遠侯了。
定遠侯知曉先帝不會放過蓮華公主的,正巧趕上出了瘟疫,因此定遠侯一手製造出了蓮華公主死於瘟疫的假象。
蓮華公主被定遠侯放跑了,然而,先帝的疑心並未被打掉。剛開始,先帝因爲女兒的死亡,大發雷霆。說起來也好笑,先帝既爲女兒的死亡而感到心痛,卻又一心處死自己的女兒。因爲懷疑蓮華公主造反,所以先帝直接以痛失愛女爲由,將蓮華公主身邊的人全部處死。
剛開始,定遠侯還和蓮華公主秘密地在一起。可是,也不知道是哪裡走漏了風聲,先帝居然知曉了蓮華公主愛慕定遠侯的事情,因此先帝便懷疑蓮華公主是不是沒死,定遠侯是不是暗中做了什麼。
蓮華公主知曉,一旦先帝知道她還沒死,便會連累定遠侯。因此,蓮華公主便決定先遠離定遠侯一段日子,待先帝的懷疑徹底打消以後再回來。
只可惜,先帝的懷疑沒那麼容易被打消。蓮華公主不敢見定遠侯,隱姓埋名,四處流離。當年的夏太后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多少人見了夏太后的容顏便再難以忘懷,這也是先帝在處死晉王以後,仍舊捨不得處死夏太后的原因。蓮華公主的模樣有七分似母。一個模樣如此出衆的弱女子,身邊只帶了一個婢女,自然引人注目。蓮華公主爲此吃了不少苦頭。
蓮華公主曾經和定遠侯說過,自己的母親外表看起來溫順,實際上是個厲害的。先帝處死了晉王,自己的母妃不可能善罷甘休的。若是夏太后知道了女兒還活着,定然忍不住爲女兒謀劃,難免讓先帝看出什麼,因此不敢告訴夏太后蓮華公主還未死。
先帝對定遠侯盯得越來越緊,若非國家還用得上定遠侯,皇帝早就對定遠侯動手了,可不管有沒有證據。
蓮華公主四處流浪,原本好好的身子便被熬壞了。漸漸的,蓮華公主不再給定遠侯傳遞消息,不斷地對定遠侯隱藏行蹤。因爲定遠侯追得緊,蓮華公主怕被先帝的探子發覺,因此便設計了安國公,進府做了姨娘。
“她這麼做,不過是想斷了我的念頭,將她徹底放下,娶妻生子。若是我找到了她,她已經是安國公的妾室了,我只能放棄。我若是沒有找到她,那麼我便是安全的。那個狠心女人,她從未想過,這麼多年了,若是能夠放棄她,我早就放棄了,當初我又何須冒着那麼大的風險救她。”談及心愛的女子,定遠侯再次失聲痛哭。
葉明珠看着這樣的定遠侯,忍不住在心中嘆息。其實,她很想問,若是他順順利利地娶了自己的親孃,他還會這般珍惜她嗎?當然,葉明珠沒有作死到真的問出去。只不過,聽着別的男人談論和自己孃親的過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葉明珠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和你娘真像。比你娘和太后娘娘之間還想。你娘只是有七分像太后娘娘,你有九分像你娘,六分想太后娘娘年輕時好的樣子。”定遠侯怔怔地看着葉明珠,似乎想從這張臉上再次看到過去那熟悉的容顏。
葉明珠突然間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說定遠侯接了聖上的密旨,然而,替自己情敵的女兒做事,真的太難爲人家了。
“我……”葉明珠想說什麼,最終又放棄了。她真的不知該該如何和一個陌生人交流,尤其是她和這個陌生人之間極其尷尬的關係。
“你覺得我好嗎?”定遠侯突然間開口問道。
這是什麼節奏?葉明珠被弄懵了。
“嗯……侯爺武藝高強,戰功累累,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葉明珠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
對於一個保家衛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將軍,葉明珠還是極其尊敬的。只是,若是這個將軍不是她孃的前男友就好了。
事實上,葉明珠覺得,許多時候葉農義還是很渣的。葉農義一直認爲白姨娘是他的真愛,那不過是白姨娘生得太美了了又早早地沒了的緣故。平心而論,葉明珠還是覺得,定遠侯這般頂天立地的男兒纔是她孃的良配。只是這些話,別人能說,作爲葉農義的女兒卻不能說。
“你既然覺得我好,那麼你給我做女兒好不好?”定遠侯開口道。
“什麼?”葉明珠整個人驚呆了。
“不急,你回去慢慢想想。想好了再告訴我答案。反正你那個爹是靠不住的,我給你做爹多好?好了,不管你怎麼選,我都會替你把段家的冤屈洗了的。你身子差,回去好好養養。”定遠侯說完,直接轉身就走,也不給葉明珠反應的時間。
葉明珠默默地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算了,她先回府吧。這身子真的吃不消。
葉明珠徹底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回到侯府裡,便再也撐不起身子了。楚氏也還病着,便請了武安侯府的二夫人來幫着掌家。
這個年,定遠侯府過得極爲簡單,絲毫沒有過孃的樣子。
葉明珠這段日子,強撐着身子四處奔波,全靠一股精神支撐着。如今,葉明珠昨晚自己該做的,便再也撐不住了。接二連三的大肆吐血,人也時常昏迷着。好在陸大夫回來了,這才讓葉明珠撿回半條命來。
如今的葉明珠是病得連牀都起不來了,倒是楚氏的身子開始好轉。
葉明珠病得只剩下半條命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沒過多久,皇后娘娘便賞賜了一堆藥材和補品。這一舉動,頓時讓段家的人看出了曙光。衆人紛紛猜測,皇后娘娘此舉是不是聖上授意的。
葉明珠倒是知道段家不會有事,只是,她要瞞住蓮華公主成了姨娘的事情,因此無法開口。
“今日怎麼沒看夫人呢?”葉明珠疑惑地問。
楚氏的身子好了不少,便撐着起牀處理府裡的事務。楚氏每日早上都來看葉明珠,葉明珠每每都推說不用,可是楚氏依舊堅持過來。
“太夫人,是吳太傅府上的三姑娘來了,想要尋夫人。”一邊的碧荷說道。
“吳太傅府的三姑娘?”葉明珠一愣。
吳三姑娘是吳太傅唯一的嫡女,據說吳三姑娘是和楚氏、定威侯一起長大的。只是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彼此間倒是生分了。
吳三姑娘已經十八歲了,卻至今未嫁。據說是吳三姑娘是個心高氣傲的,一般人入不得她的眼睛。而吳太傅也極其寵愛吳三姑娘,竟然由着她不嫁。殊不知,這吳三姑娘已經成了京城的笑柄了,僅次於明歆縣主的笑柄。
“是啊,吳三姑娘是來尋夫人的,估計兩人這會兒子還在屋裡說話呢吧。”碧荷有些不確定地說。
已經過了中午了,夫人也未曾說要留吳三姑娘吃飯,如此人該走了吧?
定威侯府危機之時,人人避之,也只有楚氏的孃家還爲定威侯府說上那一兩句話。只可惜,楚家算不得大族,在朝堂上也沒什麼地位。
如今,這定威侯府剛有一絲曙光,這吳家便派了女兒過來。
葉明珠一個內宅夫人,自然不知曉朝堂上的事情。然而,有葉陳禮給她傳遞信息。葉明珠知曉,聖上如今對定威侯府的態度已經公開地轉變了一些了。由此可見,定遠侯那裡已經查得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定威侯府便可以恢復從前的風光。
“太夫人,不好了,夫人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