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敬處理完正事,今日走進琪萱居,見到琪琪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神情悠悠,看不清是在想何事,一隻手還是扯着桌子上盆栽裡的花,一隻手停在空中。輕咳一聲,驚醒了琪琪,纔信步走出去,坐在了旁邊的位子上,說道:“將玉兒趕走了,心裡不痛快了?”
琪琪低下眼眉,重新開始撥弄手上的花瓣,猶豫着,沒有回答白之敬的問話,反而說道:“睿兒的一週歲已經過了,我纔回來,真是對不住他,改天我好好的陪陪他。”
白之敬明白琪琪的心思,也不再問她,就說道:“你不知道時日,具體的哪一天也不清楚,這次就算了。不過下次,你這個做姐姐的可一定要參加了啊?”
琪琪笑了笑,說道:“肯定的。對了,聽說睿兒抓鬮了,可抓到什麼了?爹以後不會逼着他做他不喜歡做的事吧?”
白之敬嗔了她一眼,失笑的說:“你爹何時逼過你?還不都是依着你的性子來的。不過,睿兒倒是最是與你好,居然別的什麼都沒抓,就抓了你用過的一支筆。試過將幾隻不同的筆放在一起,他抓得也就是你的那一隻,想必還是因爲你的緣故,今後必定會對你最好。”
琪琪驚喜,說:“那是,不枉我最疼他了。”
白之敬笑着看她,眼底的笑意不減,卻含着一絲的揶揄,直到琪琪再怎麼也掛不住嘴角,才正了臉色,嘆聲說道:“離王的事想必他也有苦衷,但是也已成事實。索性他對你還有真情,願意爲你將正妃的位置留下,不過爹的女兒與她人共侍一夫,爹心裡也不痛快,若是琪琪心中放不下,執意還願意嫁給他,爹也會爲你在皇上面前爭取到。大不了再賜一次婚。”
琪琪聞言,一滴眼淚潸然落下,抿着嘴角說:“多謝爹,但是女兒已經看透了世事,不願意再攪和到皇室宗親中去,與他的情分已到此爲止,又何必再添事端?”
白之敬眼睛裡充滿驚訝,轉而心疼,他說:“也罷,爹就爲你再某一樁婚事,不嫁皇室宗親,只要平平常常的尋常人便可。”
“不急,爹,女兒現在已無心再嫁人,不如等過幾年吧。”
白之敬聞言低頭敏思,一縷憂思衝上心頭,良久才點點頭說:“也好,就再等幾年再說吧,反正現在還很年輕。”
琪琪擦了擦眼淚,突然想到何事,問白之敬:“您上次說娘年輕的時候與段神醫認識,那麼爹知道段神醫還有一個兒子嗎?就是江湖上人稱寒玉公子。”
白之敬眼裡微動,驚訝的說:“寒玉公子就是段神醫的兒子?未曾聽說過寒玉公子就是段神醫的兒子,這個在江湖上幾乎無人知道,不然我也不會不知道。怎麼了?”
“前不久,我在佛安寺的峰頂遇見了寒玉公子,他名叫段恆宇,是他救了我一命,不過,他也似乎身中劇毒,自小就染上的,跟隨了二十年,段神醫也一直在爲他尋藥解毒。齊菲跟我說,現在只有我能救得了他的命,但是我又怎麼會解毒呢?”
白之敬思索了片刻,忽然心中一驚,失聲道:“難道是那個小男孩?”
琪琪詫異的問:“誰?”
白之敬說:“那時,你娘懷上你的時候,家裡遇到點事,你娘擔心我照顧不過來,就去了段神醫的住所,一來可以照
料她的身體,而來段神醫常年也不住家,只收了個小孩子在身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後來我處理完了事就想去將你娘接回來,豈止正好遇見那個小男孩在陪着你娘喝酒,你娘喜歡釀酒,她釀的酒醇香濃厚,極爲珍貴,我都嘗不了幾口,沒想到被你娘拿出來給他喝,結果,當時那個小男孩就倒下了,渾身抽蓄,口吐白沫,眼睛凸出,是身中劇毒的跡象。就是你孃親自釀造的,每次請人喝酒她都會喝上一小杯,那毒分明就是衝着她去的。”
“最後,幸虧段天涯及時的趕回來,用藥壓制了毒性,但是過不了幾天就傳來那小孩子死去的消息,你娘自責不已,不小心動了胎氣,才導致難產。現在想來那小男孩當時並沒有死,而是掩人耳目謊稱死亡。若他真的是段天涯的孩子,就不難解釋爲何他四處尋找他救萱兒一命,怎麼也尋不到了。”
“當初的毒是付後所下,但是時隔這麼久,付後也以爲那個孩子已經死了,竟沒想到還活在世上。”
琪琪震驚了半響,才說道:“這麼說,他是爲了娘才中的毒?”
“你要是這麼想就應該答應來給他解毒。”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樹後傳來,段天涯沉着臉走了出來。時隔數年,心裡掩藏的不知是恨還是悔,只能感嘆造化弄人,他一生行醫救人,卻不能救回自己的兒子。他從不怪萱兒,但是對付碧芹恨之入骨。
白之敬瞧見這個身形佝僂,面容蒼老的老人,心中感嘆,時光不等人,這個曾經聲名顯赫,儀表堂堂的人爲了兒子,忙碌了半生,現在已是年過半百,竟也生出了銀髮屢屢,他說:“我不知道令公子還活着,當初你不告而別,萱兒甚是擔憂,多次尋找都沒有找到。今日若是萱兒知道令公子還活着,心裡一定很高興。”
段天涯說:“無妨,我今日來就是來拿解藥的。付碧芹當年隱藏了很多的人在白府周圍,我只有偷偷的進府才能見上萱兒一面。萱兒已經時日不多,只求我給她情煞蠱,將情煞蠱值給玉離和琪琪,從而保全琪琪平安長大成人。老夫答應將情煞蠱給她,但是她並不知道,情煞蠱解完毒後的子母蠱的合蠱便是羽兒的解藥。”
白之敬大驚,說:“你什麼意思?今日是又想讓琪琪服毒嗎?”
白之敬淡淡的看了眼白之敬,然後看向琪琪,平靜的說:“我不說恆宇當初是誤食了萱兒的酒才身中劇毒,恆宇自小敬愛你的母親,將她視爲生母,他現在等着你去救他,只要你重新服下情煞蠱,就可以用你的血救下他的命,十六年的痛苦也早該結束了,否則,我也不會一直拖延到至今。”
父債子還,母債女償,說得過去,況且是母親曾近視爲親子的人。還記得風白居上頭痛欲死的一幕,每日一泡的藥澡,不能像個正常人生活的一句軀體,雲淡風輕的神色,溫潤的面容,琪琪輕聲的說:“我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有段伯伯在,我相信我也不會死的。”
“不行,”白之敬怒聲道,站起來對段天涯說道:“不管你跟萱兒是否有協定,但是我的女兒,誰也別想動。令公子的毒我會出錢出力,但是絕對不會犧牲琪琪來成全。”
琪琪拉住白之敬的衣裳,說:“爹,我沒事,您看,齊菲一直都在照料我的身體,先前,我——我中了情煞蠱,都已經挺過來
了,再受點傷也無事。”
白之敬驚痛的撫上琪琪的頭髮,眼裡竟然是知道真相後的驚怒:“爹居然不知道你曾經受過這樣大的罪,是爹不對,爹對不起你,上次你問我情煞蠱我就應該想到,我怎麼這麼糊塗,女兒身中劇毒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十六年口口聲聲的說疼愛你,竟全是枉然。也罷,今日我若是不讓你去,你定然會爲你娘負疚一生。你去吧。”
琪琪哭着撲進白之敬的懷裡,說道:“爹,不是你的錯,您愛我,我比誰都清楚的知道,情煞蠱是我有意隱瞞,爹當然會不知道。這現在不是好了麼?爹,你等我給恆宇治完了病,我就回來陪你,我們將奶奶也接回來,我們一家歡歡喜喜的住一起,我再也不離開您了。”
去意已決,白之敬驚痛的說:“好,好,爹等你回來孝順。”
段天涯見琪琪已經答應,臉上寒意稍減,對這個昔日舊友的女兒也是心中憐惜,還記得曾經的戲言,“段大哥,如果我腹中的寶寶是個女孩子,我倒真希望將來我們可以成爲兒女親家呢?”
轉眼已經是這麼大,上次一別,便察覺羽兒對這個女孩子的心思,一向對世事漠不關心的羽兒竟然也會詢問麒麟郡主在白府過得怎麼樣,皇上又是怎麼對待她的。能夠將自己的保命藥送給她,也許這裡不當只有對萱兒的情分,而且對這個女孩子的心思恐怕也在其中吧。
難爲羽兒痛了半生,下半生能遇到真心所愛。
琪琪說:“我們儘快出發吧,恆宇的病情拖不得了。”段天涯點點頭,說道:“老夫正有此意。”
白之敬拉住琪琪,最後說道:“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顧慮的太多,不管以後爹在不在你身邊都要照顧好自己。”
琪琪點點頭,簡單的收拾了行李,拜別了白之敬匆匆的隨段天涯離去。
夕陽西下,離王府玉離匆匆的來回踱步,終是等不及,衝出門,小七連忙上前攔住玉離,說道:“王爺,您不能去啊,皇上已經知道郡主在府上待了數月,現下正是大怒,若是讓王爺再知道您又去白府找她,定要大怒,王爺您就是不想想王府上下百口人命,也不能不關心皇后娘娘啊,還有郡主的名譽若是因此受損,王爺必定又會傷心。”
玉離狠狠的等着小七,眼裡噴射的冷箭嗖嗖的刺向他,叫他卻步,但是不得不提醒道:“王爺,付側妃已經死了,若是再不發喪,日後付家追查,找王爺您要人,王爺如何——。還是趕緊的處理了付側妃的後事吧。王爺——”
玉離憤怒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着的小七,心裡着急的很,若是再不找回琪琪,她定又逃離了,就像上次一樣,一別就是幾月,這次他又去哪裡找她?再也不看小七,衝出門。
齊天一快步走進來的時候,正好撞見玉離欲要離去的身影,連忙上前拉住他。玉離心中着急,已經等不及了,翻手繞過去,將齊天一推開,豈知齊天一早有防備,回身避過他沒有內力的一掌,然後抄身而上,用了一層的內力運在手上扣住玉離的雙手。玉離絲毫沒有防備,防守的退了幾步,又重新用腿踢了出去。
幾個回合下來,玉離心中着急,齊天一一心想要抓住玉離,玉離幾下竟被他纏繞住,分身乏術,他怒聲喝道:“齊天一,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