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馬奔馳,風聲鶴唳,氣震丹田。琪琪只覺腦袋砰地一聲炸開,一片空白,暈乎乎的已經忘了發生什麼事,只有一個意識,就是抓緊手裡的繮繩,絕不放手。
玉笛兒隨後策馬追在身後,但是琪琪已經佔了先鋒,落後了一大截,想要追上已經很困難。拉開嗓子吼道:"琪琪,白琪琪,快點停下,不要命了。"
無奈琪琪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被動地騎在糉子上隨着糉子跑了很遠,不知道糉子還要跑多遠才停得下來。恍然間才恢復了意識,穩住了驚慌失措的身體,"我,我--"停不了只化作一陣風吹散在馬蹄下。
糉子一路狂奔,順路之上,玉笛兒大驚,狠狠地催動身下的千里馬,驚慌道:"危險,琪琪,趕緊停下,上面危險。"
這句話琪琪聽見了,心裡一驚,一邊注意穩住身體,一邊嘀咕:"糉子,糉子,快停下,快,聽見沒,前面危險。糉子。"無奈,今天糉子是吃了熊膽鐵了心的往上跑。
終於看到叢林盡頭,琪琪撲騰的心跳突突的跳出嗓子眼,前面,懸崖?!
這裡是皇家馬場,出了皇宮貴族子弟閒來無事會來騎射打馬比賽,琅帝一年中也會舉辦個一兩次的賽馬會。因此馬場的設計爲保證琅帝的人生安全,除了入口一片有重兵把守,其餘四周相當於死角。
懸崖陡峭,崖壁雕石嶙峋,棱角尖銳的峭壁,數十丈高,問天下有誰,能輕功如此,一步飛天從崖底飛到涯上?這種設計原本是爲了防止有心人的刺殺,誰都知道,三國的刺殺至今就未斷過。
今日,這個原本是保護作用的懸崖,即將成爲琪琪殺手武器。
"糉子,快點停下,糉子,不能再跑了,快停下,停下。"
"琪琪,快,跳馬,快,我接住你。"
琪琪側頭,看向在身後不遠處的玉笛兒,左手馳馬,右手伸向她,這個動作讓她想起電視劇裡男主角對女主角的心愛和保護。
心境明亮的一笑,沒見過玉笛兒也有這麼性情的一面,感激的朝她笑了笑,但是,她不能放棄糉子。
糉子顯然是失去方向的往前跑,不在乎越來越近的懸崖。
她的命重要,糉子也是一條命,即使是馬命。
"你不要救我,只要給我的千里馬一腳。"琪琪大聲的喊,順便打着手勢作解,希望笛兒能明白。
玉笛兒看清楚大驚失色,呵斥道:"不行,琪琪--"
旋身飛轉,眼見懸崖已經到了,沒有時間再說,琪琪翻身下馬,孤注一擲的從飛奔的馬上飛躍,玉笛兒眼見琪琪已經跳下,手裡的繮繩卻緊緊地抓在手裡,結實的繮繩纏繞,在琪琪的纖細的手腕勒緊。
眼見琪琪不願放了繮繩,已經在地上拖了幾米遠,玉笛兒不作他想,以迅雷之勢腳蹬馬鞍,像離弦的箭向飛奔的糉子踢去,兇猛的一腳正好踢在馬腹上,反手飛出一把刀片,將琪琪手腕上的繮繩割斷。
糉子腹部招到重擊,重心不穩,倒下的時候滑了數米遠。
玉笛兒踢飛糉子後,又補上了幾腳。
琪琪原本是跟着馬速一樣在地上被拖了數米遠,糉子突然被打翻在地上,繮繩未脫,綁在手臂上越來越緊,突然身子一輕繮繩被割斷。身上已經完全是不上力氣,只能在馬停下來後隨着慣性仍向前滑去。
"琪琪--"玉笛兒驚恐地看着琪琪直接向懸崖落去,來不及抓住琪琪,只能抓住斷繩的另一端。
懸崖陡峭,琪琪右手被繮繩纏繞穩住了身體,身體在山風裡飄搖搖擺,驚恐的看着斷繩的另一端。
玉笛兒使出吃奶的勁勉強抓住繩子,半個身體已經懸在涯上。
兩個人賽馬奔了好遠,極力風行數個時辰,藉着興致突至玩的過火,在標定目標的時候都已經累得渾身散架。現在突然琪琪一個人的重量都在玉笛兒的手上,即便習過武,畢竟女子的力氣有限,汗水慢慢的從額頭滴落一點一滴的從鼻尖滴入崖底。
動一下,玉笛兒的身體又向前滑了半毫,兩人不敢再動,只得保持着這個姿勢等待救援。
"琪琪,別怕,我--已經發信號給皇兄,他們馬上就會趕過來。"玉笛兒咬着牙說道,最後一個字音伴隨着又是一滴汗水落下。
琪琪蒼白的臉上綻放瞬間的笑,真的很想笑一下,真刺激,從沒有過的刺激。
這種危險的刺激源於不害怕的預知。
但是滋味真不好受,手快要斷了,有了一次教訓,不敢再踩在峭壁上的礫石,看着尖銳結識實則一踩上去就打滑,一個不小心兩個人都得葬生在懸崖下。
兩個人堅持了一會,彷彿已經過了很久,眼見着玉笛兒手裡的繮繩一點點從手中滑短,最後只能抓住繩尾在手心。
"堅持住,皇兄一定會來救你的。"玉笛兒咬牙,心裡已經着急的不行,從未感覺過皇兄速度這麼慢。
琪琪臉色漸漸蒼白,奔波的勞累加上手上的傷愈演愈烈,饒是春日溫暖,也曬的兩人滿頭大汗。琪琪虛弱的說:"我們現在也算是生死奪命,共患難了。"
玉笛兒呸一聲:"胡說,跟閻王奪命的是你,可不是我,你死了我還活着好好的。哪裡是共患難。"眼裡不爭氣的有霧氣迷濛,狠狠的眨眼眨掉。
琪琪心裡有一絲悽苦,不似面上的平靜,這是第二次跟閻王奪命吧,希望閻王再放她一次:"對,你要好好的活着--"
繮繩脫落,手心一片猩紅。
"琪琪--"玉笛兒嘶吼一聲,一滴眼淚終於滑落,滴在琪琪忽亮的眸子裡。一道黑影從身邊閃過。
"皇兄。"終於等來玉離,玉笛兒差點身子跟着滑下去卻被齊天一抓住。
琪琪明亮的眸子裡終於溢出笑意,真好,閻王聽到她說的了。
玉離眼眸幽深,悔痛裡閃過,慶幸的用力將琪琪拉上來。然後琪琪就落進了個溫暖寬厚的懷抱,緊緊地,深刻地。
從死忙邊緣走一圈,琪琪乖巧的任玉離抱着:"我沒事了,就知道會沒事,你一定會趕過來的。"
玉離悶聲的說:"就這麼確定我一定會來救你?知不知道多麼危險,你差一點就--"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只要一想到她真的會掉去,粉身碎骨,心痛就忍不住的如潮水翻滾而來,心臟驟縮的疼。
他跟齊天一一路追着笛兒的標記跑出叢林,看見笛兒半身懸掛在崖上那一剎,還以爲她真的掉下去了。似乎聽到心臟驟停的聲音,齊天一一閃拉住他,他一把推開他,狂奔過去,一定要看一眼自己才相信。
琪琪眼角尋找被笛兒一腳踢飛的糉子,糉子自被踢倒就沒站起來,口吐白沫,渾身顫抖。
推開玉離的懷抱:"我沒事,快去看看糉子。"
齊天一安撫過玉笛兒就來到糉子前,伸手切過鬢毛處,仔細觀察了半響,疑惑道:“怪事,看不出有任何跡象,怎麼會突然發狂呢。”
玉離眸光閃動,更顯深沉:“不是中毒?”
齊菲鑽研醫術,齊天一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點,搖了搖頭:“沒有,體內沒有餘毒,如果是中毒也不會這麼快就解了,況且我們都在。也沒有受到襲擊,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傷痕,多餘的一根針也沒有。口吐白沫,是因爲長時超速奔波勞累,不堪重負。”
琪琪問道:“它要死了嗎?”
玉離恨聲道:“差點將你害死,我都能掐死它。”
齊天一笑道:“你以爲千里馬這麼容易死的?沒事,拉回去休息個幾天,讓人看一下,過幾天又生龍活虎的了。”
琪琪放下心來,身子一輕,被玉離抱起來,上了疾風,自己也上馬在琪琪身後,對呆立的兩人說道:“天一送笛兒回宮。將這匹馬帶回去。”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剛剛追上來的暗衛領命的擡起口吐白沫的糉子。
“皇兄,是真的變了呢?”玉笛兒若有所思的說。
齊天一爽朗的眼眸帶笑:“你不是早就發覺了?怎麼現在都還在感慨?怎麼樣?羨慕琪琪?”
玉笛兒白了他一眼,嗤笑:“誰羨慕了?我不過是爲皇兄高興,終於找到可以愛的人了。”
齊天一挑眉,裝作驚訝的樣子:“即使這個人是白琪琪你也不在乎?你不是挺討厭她的嗎?”
玉笛兒再次翻了個大白眼:“你幾時聽我說過我討厭她了?皇兄喜歡她我就喜歡。”況且她也喜歡皇兄。我,也是挺喜歡她的呢。
齊天一搖頭感嘆,突然想到個嚴重的問題,眼睛疑惑的看着玉笛兒。
察覺到異樣的眸光,玉笛兒警鐘大作,跳開,怒道:“齊天一,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有話快說。”
“你們兩誰贏了?”齊天一問出口,心裡小心翼翼的等着答案。
玉笛兒再次投他個衛生眼,轉身上馬就走,這人,無聊。真當他們是賭注呀!
齊天一急道:“喂,別走啊,你們究竟誰贏了?”
迴應他的只有漸行漸遠的馬蹄聲,還有一陣風吹過來的“平局。”
某人舒心一口氣,心底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