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翀就這麼在牀邊幹坐了一整夜,天快亮時,他再忍不了的想要去看看童玉青,沒想就這麼一頭載了下去。
同樣是在別人房外熬了一夜的童玉青終於有了睏意,只是清晨微涼,此時的她漸覺出一陣陣的寒意,冷不丁的就打了個冷顫。她裹緊了自己的衣裳,想着從這邊回小院兒要經過些什麼地方,需要多少時間。
一刻鐘夠不夠?半個時辰夠不夠?
她就回去偷偷看上一眼就能滿足。
聽得屋裡咳嗽一聲,她下意識的就要推門進去。目光在看見房門上不一樣的雕花時又快速的把已經貼在門上的手給收了回來,自嘲一笑,她竟然把這裡當成了小院兒,她竟然把那一聲咳嗽下意識的就當成了俞翀。
“外頭守夜的人呢?還不快來進來伺候少爺更衣。”
許書媛的聲音還有些剛睡醒的沙啞,聽着倒是誘惑。童玉青冷笑,猛地將門推開,微涼的風直吹進了屋裡,激得半坐在牀上只着裡衣的許書媛狠狠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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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要張口訓斥的許書媛在看見童玉青那張臉時,好不容易纔消下去的火氣瞬間又高高燃了起來。
昨天她被燙傷,爲了怕俞文意找來大夫露了馬腳,她只能忍着痛意,等俞文意走了之後才自己上了點兒藥膏。本以爲一點點燙傷而已,擦了藥膏也該好了,沒想到昨晚上這傷痛了整整一夜,差點兒沒把她折騰死。俞文意又睡在她的身邊,怕他多想,許書媛就只能這麼幹忍着。
一忍,就是一整夜。
童玉青倒是忘記了,現在俞文意也有了官職,這會兒可是要去上朝的。要放在以前,她一準要剪了俞文意的朝服,叫他根本就上不了朝,最好被皇帝下個藐視皇權的罪名,全家斬首了纔好。可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必須要沉得住氣。
她是能沉得住氣,可許書媛又不幹了。
現在的童玉青雖然還是穿着昨天那一身衣裳,但是她的衣裙有幾處已經被劃破,甚至還沾染上了血跡,如冬日裡的朵朵梅花。被抓散的頭髮隨意披在身後,臉上不施粉黛,又在門外守了一夜……
本就美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更是尤爲可憐,正是男人們最喜歡看的模樣。
這樣的賤胚子,許書媛怎麼敢讓她靠近自己的男人?
許書媛眼眸一閃,冷聲吩咐道:“文意愛吃全福樓的糕點,你每樣都買一些回來。記得,動作要快些,別耽誤了文意上早朝。”
童玉青倒是聽說過全福樓的糕點是最有名氣,有時候去的晚了根本就買不到。只是這會兒才卯時,別說全福樓,就是打更的也纔剛睡下兩個時辰呢,她上哪兒給俞文意弄糕點?就算全福樓現在有糕點賣,這一來一回的根本就趕不回來。
許書媛根本就是刁難她!
“不用了。”
俞文意神色冷漠,自己拿了朝服穿上,根本就不用童玉青,而是喊了另外一個丫頭進來伺候他洗臉梳髮。許書媛臉色極其難看,本以爲一夜之後俞文意對自己又會跟以前一樣了,沒想到對待自己反而是更加冷淡。
“不行,你不吃我還要吃呢。”許書媛發着小姐脾氣,趾高氣揚的看着童玉青道:“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文意早朝前你還沒買回來的話,可別怪我脾性大。”
童玉青眉心一跳,衝着許書媛攤開昨天被劃傷已經結痂的手掌。“銀子。”
許書媛嗤笑一聲,讓伺候俞文意洗臉的丫頭拿了些銀子給她。見她快步走了出去,許書媛眼底快速的閃過狠戾。
“文意,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出門吧。你才新上任,可不能叫人有話說。”
見俞文意望着自己的淡漠眼眸裡多了幾分厭惡,許書媛如墜冰窟。“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俞文意擰着眉心,“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也說我是新上任不能叫人有話說,許書媛,你最好給我規矩些。昨天的事,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許書媛一下子就惱了,追了上去擋在他的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你什麼意思?現在就把話說清楚。”
“滾開!”俞文意冷喝一聲,一把就將她拽到了一邊,再不看她一眼,就這麼大步離去了。
許書媛直接就傻那兒了。她沒想到俞文意敢這麼動手,內心裡自然而然的就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了童玉青的身上。
“俞文意你還是不是男人,我許書媛纔剛剛小產,你竟然敢這麼對我!”
她太過激動,身子搖搖晃晃差點兒摔倒。旁邊的丫頭趕緊將她扶穩,沒想到她卻將這小丫頭狠狠推了出去。
“去把我孃家人叫來!愣着幹什麼,你也皮癢癢不想活了麼?”
童玉青明知道趕不回去,乾脆就慢慢走。雖然天還未亮,雖然她已是一身的狼狽,但京城已經有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她倒是也沒擔心過什麼。
全福樓還未開張,對面有輛剛剛纔停穩的馬車,車伕見全福樓還未開門,就如實的稟給了馬車裡的主子。車裡的主子略顯不耐的掀開了車簾子,竟然就是成子睿!
明明要出門去早朝了,可成子睿偏偏就想吃全福樓的糕點,這才繞了個大彎子過來買,沒想到全福樓竟然還未開門。
“王爺,要不我先把你送去宮裡早朝,我再折回來買就是了。”
“不用,時候還早,再等等吧。”
如此,車伕自然是沒話說了。
童玉青慢走到這邊的時候見門還沒開,乾脆在樓前的石階上坐下。彎腰的時候墨色的秀髮散了下來,她便簡單的編了個辮子,編到後頭卻發現沒綁頭髮的東西,倒是見地上有跟細細的稻草,也不嫌髒的拿起來直接就綁在了髮尾。
坐在馬車裡的成子睿一早就注意到了她,本以爲是個要飯的,沒想到竟然是童玉青!
成子睿冷沉的眸子略過一絲波瀾,掀開車簾子,就這麼下了馬車。
“王爺……”
冷眸一掃,車伕便不敢再多言一句。
童玉青就這麼看着玉質金相的成子睿一步步的走到自己跟前,心思百轉千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躲開。
“你知道頭髮上綁根草是什麼意思麼?”
童玉青順着自己的髮辮往下看,擡頭看他莞爾一笑。“要不王爺將我買回去?”
成子睿這才注意到她原本纖柔白皙的手更是多了幾條帶血的傷口,身上的衣服也並非紅色的梅花,而是點點的血跡。
“你被俞家趕出來了?”
她不動聲色的把手往身後藏了藏,“快了吧。”
成子睿眸色越發幽深,“天未亮,你在這裡幹什麼?”
她指了指後頭的全福樓,“買糕點啊。”
成子睿怔了怔,打了個手勢,對面的車伕便過來了。他桀驁的擡了擡下巴,“叫門。”
車伕連聲拍開了全福樓的門,裡頭的夥計打着哈欠,“這才什麼時候,爺府上是哪兒的,到時候我們做好了給您送過去?”
“七王府。”
成子睿一出聲,夥計的瞌睡就都給嚇沒了。以往七王爺也來過幾次,夥計自然記得他的模樣。現在見他就站在店門口,魂兒都給嚇出來了。
“王王……王爺要吃糕點?那那王,王爺稍等,這個時候後頭已經在做了,小的這就去催。”
童玉青眉梢一揚,這倒是沾了成子睿的光了。她低垂着眼眸,脣角卻微微上揚。
既然如此……
“這位姑娘也是……”
往常要遇上童玉青這樣的人,夥計早早的就給攆出去了。現在人家跟七王爺站在一起,夥計還不得照樣供着?
童玉青淺柔一笑,“你們店裡的糕點都給我來一份,我着急要。”
夥計一下就看呆了,這姑娘長得好看就得了,笑起來簡直要叫人迷死過去了。
成子睿細想了下,認識童玉青這些時間從未見她這樣笑過,一時間竟也看得失了神。
“你給俞翀買的?”
童玉青笑而不答,只連聲催促着夥計快一些。夥計可不敢得罪七王爺,又去廚房裡催了幾道。
得不到答案的成子睿也沒再追問,只是一雙眼睛灼灼盯着她看,叫她好不自在。
小盞茶的功夫夥計就將全福樓裡的所有糕點各包了一份給成子睿跟童玉青,童玉青作勢要掏錢,成子睿將她攔了下來,“這銀子一齊算在本王賬上。”
夥計嚇得魂兒都飛了,他哪兒敢把賬算在七王爺的頭上。可全福樓裡的糕點也不便宜,他不是掌櫃的根本就做不得白送的主意……
車伕將一張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其餘的就當王爺賞你的。”
夥計笑得都合不攏嘴,連連謝過成子睿。
童玉青看了看成子睿,又將糕點分出兩份,將其中一份遞到他的跟前。“王爺這是要早朝?能否麻煩你將這一份交給俞文意?許書媛這天還沒亮的就叫我出來買糕點,還說俞文意早朝前要是沒吃到我回去就要挨罰的。現在俞文意怕是早就出門了,既然王爺順路就幫我遞給他吧,也省的我再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