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屋子,童玉青臉上的笑意就變成了一片冰冷。回了俞翀的院子之後更是隨手就把那對金釵扔進了魚池裡,還十分嫌棄的就着池裡的水認認真真的洗了好幾遍手。
慶安站在門前,一邊看着她折騰自己,一邊回答着俞翀的話。
“她洗了第幾遍手了?”
“第五遍了。”
俞翀嘆了一聲,“叫她進來吧。”
進了屋,她就聽俞翀說:“這麼好的釵你就給扔了,也不覺得可惜。”
她冷笑了一下,扯下了手上的另外一隻鐲子扔到了他的身上。“你讓慶安把那破釵子撈起來比比看看,到底是她那個好,還是我這個更值錢。”
俞翀把那鐲子拿起來仔細的看了看,蒼白的手指搭着這個翠綠色,竟然生出別樣的美來。
他今天的精神比昨日更好了一些,少了幾分病態,更顯出他本身的俊美來,差點叫她看呆了。
“是比那破釵子好。”俞翀把鐲子遞過來,深看了她兩眼。“這東西既然是個念想,就別總拿下來了,好好戴着吧。”
她把鐲子重新戴上去,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之後才覺着不對勁。這話明明就是她在俞老夫人屋子裡說過的,他這個下不了牀的病秧子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
童玉青有些不寒而慄,越發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你怎麼知道這鐲子是我的念想?你叫慶安跟蹤我,還偷聽我說話?”
“你覺得慶安能進得去老夫人的院子?就算進得去那院子,他還能偷聽得到你們的話?”俞翀指了指她被袖子遮住的手腕,“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這個鐲子還值些錢,這東西要不是個念想,恐怕你早就把它賣了。”
童玉青脣線抿的緊緊的,這玉鐲不僅僅是他所說的那樣,這玉鐲更是除了信物之外唯一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她故意在俞老夫人跟前鬧了這麼一出,不但教訓了那目中無人的小丫頭,更是把老夫人心裡的最後一點兒懷疑給抹掉了。
“聽說蓮香那丫頭因爲你還被打了?”
童玉青眉心一跳,“你這裡的消息倒是來的快,我走的時候還沒開打呢,現在你就已經知道這事兒了。”
“蓮香可是老夫人最喜歡的丫頭,你纔剛來就把那丫頭害得丟了性命,也算是厲害了。這麼大的事情整個府裡都傳遍了,我還能不知道?”
“誰說死了,就是攆出京城了而已。”
俞翀的脣角動了動,又掀了被子,自己在那折騰了半天都沒下得了牀,童玉青看不下去,這纔給他搭了把手。
“扶我出去。”
慶安瞧見他出來,趕緊的上來攙着他。俞翀揮手讓她走開,又叫童玉青把他扶到魚池旁。看着他氣喘吁吁的樣子,童玉青十分嫌棄。
“你拼了老命的要來這幹什麼?要吃魚,還是想要看看你這張美嬌嬌的小臉蛋兒?”
俞翀愣了一下,突然擡手在她光潔的腦門上點了一下。“也就只有你會這麼說自己的夫君。”
“別鬧。”童玉青轉開腦袋,下意識的就往旁邊退了兩步。
失去了支撐的俞翀身子搖了兩下,眼看着就要這麼倒下去了。慶安嚇了一跳,心急的恨不得立馬就飛過來。好在童玉青眼疾手快的把他給拉住,好好的把他扶穩了。
“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就你這樣,站都站不穩,一會兒再被日頭曬暈了,我可沒本事把你拖回去。”
慶安聽不得這樣的語氣,兩步躥到俞翀身邊,指着童玉青就準備開罵。童玉青在外頭闖蕩多年,還能怕了這小廝,當即就擼起了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慶安你回去。”
“可是……”
“回去。”
俞翀語氣裡帶着嚴厲,慶安瞪了童玉青一眼,還真的就乖乖的回去了。童玉青也想要離開,只是慶安不在這,萬一她一走,這病秧子一頭栽進水裡淹死,她就真成了寡·婦了。
“你這小廝好大的脾氣啊。”
俞翀指了指魚池,“去把那兩支釵撿起來。”
“你說什麼?”童玉青猛地看着他,“我不要的東西,爲什麼還要撿起來?扔了就扔了,你還嫌棄我髒了你的水池?”
髒?俞翀嘴角泛開冷笑。這字用的倒是很好。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提醒着:“因爲這是俞府,而她又是當家主母。她今日敗在你的手裡,你覺得你還有安生日子過?”
俞翀用力的抓緊了她的手腕,身子往下一壓,全部的重量就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聰明的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挑釁生事,如果你還想要繼續留在俞府做你想做的事情,那就得學會藏拙。”
童玉青突然反抓着他的手,“你也是在藏拙麼?俞二爺。”
俞翀扯了下嘴角,擡了擡下巴,“去撿起來。我敢打賭,她這兩天就會叫你過去,時候想要再看看這個東西。到時候你交不出東西,我看你怎麼圓。”
“你是在她身邊安插了人,還是根本就是憑猜測?”她緊貼着他的身體,踮起腳尖的湊到他的耳邊,咬着耳朵的說,“俞二爺身上,好像有很多戲。”
他身子僵了一下,拉下她在他胸口亂蹭的手,不放開,就這麼握在手心裡。良久,他才望着魚池幽幽吐出一句話。
“因爲當年她也這麼待過別人。”
童玉青看見俞翀那雙黑沉的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是跟她心底一樣的東西。
那是恨。
俞翀的目光依舊還停留在那片平靜的魚池上,她隨着那目光望去,只見池子裡的錦鯉悠閒的游來游去,池面上映出藍天白雲,好一道風景。
“當年我那老爹外出跑商,她只用了這麼一招就害了我娘。我既然知道她這個手段,那就不會再叫她以這個藉口傷了你。雖然只是個沖喜的,可你卻是我的未亡人,你要是死了,等我出殯那天誰來給我端着靈牌給我帶路?”
她張了張嘴,卻如鯁在喉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水池每月都會有人來清洗,算算日子,就該是明天了。你今天要是不把那東西給撿回來……”
童玉青咬咬牙,“我撿就是了!”
看看日頭,她又蔫了下來。“我先扶你回去躺着,等日頭過了我再下水去撿。”
俞翀杵在原地絲毫未動,“你什麼時候撿起來,我什麼時候進屋。”
童玉青磨牙切齒,乾脆撒開了手。“那你就在這曬着吧。”
誰知她這纔剛撒手,俞翀的身體就朝着水池那邊倒去。她嚇得一個激靈,伸手一把把他拽了過來,轉而緊緊的抱着他的腰。
“行行行,我現在就撿!”
俞翀勾了勾脣角,指着院子裡陰涼處的地方說:“你去把那個軟塌給我搬出來,我躺這等着你。”
童玉青緊了緊拳頭,先把他扶到了那個地方,緊接着就推了他一把,讓他一個屁墩的坐在了地上。
“搬什麼軟塌,此情此景,難道不是坐在這青石板上更有情趣一些?”
正說着,她就已經蹬掉了鞋子脫掉了白襪,又高高捲起褲腳,噗通一下跳進了齊膝的水裡,驚得池裡的魚兒驚慌逃竄。
俞翀還沒從那才那一摔裡回過神,這會兒看見她露出的那一雙白嫩嫩的腳丫子,更是直接就愣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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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道不知道除了自己的夫君,女子是不能讓其他男人看到自己的雙腳……
回過神後的俞翀望着正貓着腰在池子裡亂摸的女人柔聲笑了起來,看了就看了,反正她已經是他的妻。
慶安不放心的又折了回來,瞧見俞翀坐在地上,正直勾勾的盯着在魚池裡折騰的童玉青。慶安先愣了一下,緊着又跑到俞翀身邊將他小心的扶了起來,怒瞪着一雙眼睛,朝着童玉青吼道:“他的身體受不得涼,你怎麼敢讓他坐在地上?你這女人的心怎麼這麼惡毒!”
童玉青差點兒沒讓這一聲嚇得丟了魂,本以爲這魚池清淺,應該是很容易就嫩找到那兩隻釵了,沒想到下頭還有厚厚一層淤泥,叫她一頓好找。她在這摸了半天,胸前半邊衣服都溼透了,還被日頭給曬得暈暈乎乎差點兒沒栽水裡,現在又被慶安這麼一吼,壓在心裡的怒氣就都給激了出來。
“你家二爺叫我頂着日頭下水找東西,他自己倒是挑了個涼快地方歇息,這怨我什麼事兒?你說我惡毒,我看就你們主僕倆才最惡毒!”
俞翀看着她面前浸溼的衣服,隱約能夠看見她最裡頭湖藍色的肚兜和玲瓏的身段。眉心緊蹙,心頭頓感不悅。
“慶安你給我回去!”
慶安在她站起來那會兒就已經把頭低下了,聽見俞翀的話,又猛地把頭擡了起來,帶着某種不甘。“你竟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一個女人就給你迷成這樣了?”
話音剛落,慶安就見俞翀那雙帶了冷芒的眼眸。他不甘願的閉上嘴巴,又把目光移到另外一邊去,平緩了語氣的勸着:“你這身體還能折騰?我先送你回屋去。”
俞翀掃了一眼還杵在池水裡的童玉青,咳嗽兩聲,“你繼續找。”
天黑前童玉青纔回了屋,拖着溼漉漉的步子走到俞翀的牀邊邊,將找回來的那兩支金釵扔在了牀榻下頭。她直直的看着他,突然問出聲道:“你是不是太縱容慶安了?”
俞翀擡起眼眸,目光中流露出一道淡淡的冰冷。
“在這個院子,慶安也是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