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趙世年。
張寒通敵叛國,李牧更是把張寒如何栽贓陷害趙世年,與如何幽禁自己在龍沙城內暗無天日之事上奏了朝廷。皇帝看在已故樑王的面子上迎回趙世年,更命他爲李牧的副手,爲他珵國討回失去的江山。
失城容易伐城難,何況這要討伐的,還曾是自己的國土。這西關烽火,一燒便是幾年不休。
連綿起伏的沙漠,隱隱傳來駝鈴的聲響。在晨曦之中,似乎有一排凹凸有致的影子,慢慢地行走在沙漠的脊背上。
這是一條通往異國的路,就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叫做翾星的國家。駝隊是一條買賣茶葉瓷器的商隊,是專門來往於珵國到翾星兩地之間的,因爲每年上交數目可觀的稅費,所以十分受到兩國朝廷的保護,匪賊不敢輕惹。
“夫人,你說翾星人長得怎麼樣?”一個蒙着粉紗騎在駱駝上的姑娘問道。
她旁邊,是一乘由四匹駱駝拉動的美麗車廂。車廂不光能遮擋風雨日曬,更有許多異國風情的裝飾彩繪,在金黃色的沙漠之中,宛如一顆璀璨的寶石。
車中女子笑道:“這商隊中大部分人都是來自翾星的,你跑過去挨個看看不就知道了?咳咳,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家元蘭可是個醋罈子,上回還擠兌人家朱兒來着,你忘了嗎?”
秋濃幸好蒙着面紗,要不然那臉紅摸樣不都讓人看到了?不禁恨恨朝在前悠哉悠哉騎駱駝的元蘭瞪了一眼。
“所以這回就沒讓朱兒跟着,讓他在府中照顧少爺。其實元蘭哪是吃醋,這分明是搶朱兒這次去翾星的機會,哼,這鬼心眼都不知道跟誰學的。”她咕噥道。
“哎這可是冤枉我了。”車廂裡一個慵懶的聲音道,“咱們做生意這麼多年,回回叫你跟着過來你不來,偏偏等到這回是朱兒陪着咱們去的時候你要去,元蘭能不多心嗎?這可不是我教元蘭的,這是他無師自通的。哈哈哈哈……”
秋濃也忍不住笑起來,再看前方元蘭的時候,心中多了幾分甜蜜。
這正是當年的樑王拓跋玉息,跟虞王妃。只不過,他們已爲平民多年。
“玉息……”車中,虞冉握住拓跋玉息的手,專
注地盯着他,“你去翾星之時,每每都要去拜訪翾星國的暢月法師,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翾星國是一個崇尚信仰的國度,是以當年的西關之亂並沒有翾星國參與。他們迷信月神,法師就相當於珵國的當朝宰相。這暢月法師已經退位多年了,一直隱居在翾星國一座僻靜的山谷裡。
就他們做的買賣而言,是絕無可能認識暢月法師的。
虞冉這一問,自然有她的緣由。
拓跋玉息眯了眯眼:“這事……現在告訴了你也無妨。”
“冉兒洗耳恭聽!”虞冉將頭枕在他的腿上,拍了拍他的腳背,道,“說罷。”
拓跋玉息失笑,沒成想虞冉當了母親,卻是越來越會撒嬌了。只好無奈地道:“他是雲清的生父。”
“哦……果然如此。”虞冉喃喃。
“你知道?”拓跋玉息意外。
虞冉一笑:“猜的。”
當日拓跋玉息說給雲郡王臨死前聽的那段話,一聽便知是假的。她在那個時候就懷疑,先太子的身份只怕不單純,否則以太上皇跟拓跋玉息的心、性,哪裡會下這等殺手。不過這說來也算是珵國的一樁醜事,虞冉暗暗打聽過,原來在若干年前,這位暢月法師真的去過珵國,當時是朝賀新皇登基的,也就是太上皇登基的時候。也許就在那時,太上皇的第一位皇后李氏,便與暢月法師有了苟且。此後暢月回國,李氏便產下了先太子,可終因思念暢月鬱鬱而終了。
原以爲此事再無人知曉,卻不想拓跋玉隆在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此事。便又利用秋闈出題一事,找了相關題中字眼,指先太子有不臣之心,、逼太上皇痛下殺手。
其實太上皇要的,不過是讓所有人守住這個秘密,並且不惜將皇位讓了出去。拓跋玉息也是一樣,讓了皇位,也讓了自己的一生富貴榮華。
這樣說來,其實拓跋玉息對雲郡王說的那些話,也並沒有錯。這一切,還是拓跋玉隆在暗中搗的鬼。
只可惜,這一切也只能隨着時間塵歸塵土歸土了。
“暢月法師知不知道有云清哥哥這樣一個孫子?”她問道。
拓跋玉息點頭:“知道。我告訴他,我就是。”
虞冉“噗嗤”一笑:“早料到你會這麼說的了。那這回,你也帶着我一塊兒去吧?他見了這麼多年的孫子,也該見見孫媳婦了吧?”
“好。”拓跋玉息答
應得很乾脆,拍拍她的腦袋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答應。”
“那——明年帶雲玉也一起吧?老人家也得見見曾孫子呀!”
“好好……不過,明年你不是說要給我生個女兒的嗎?雲玉被秋濃慣壞了,若沒有個妹妹讓他疼的話,他會越發地無法無天。”
“咦?秋濃跟元蘭生一個,雲玉不就有了妹妹?”
“不好,若是個男孩兒的話,豈不是兩個娃娃一起鬧?冉兒,你再懷一個,咱們就是雙保險了。”
“啊?玉息你不要鬧,這是在車上……”
“……”
“玉息,我……想回趟帝城。”鬧騰了一番,虞冉枕在拓跋玉息的胸上,軟軟地說道。
拓跋玉息低下頭,皺眉問道:“想你的祖父了?”
虞冉搖頭,又點了點頭,道:“都想。祖父的墓尚有人掃,但是惜竹夫人的墓恐怕就無人會記得了。還有,我挺想春曉的,這些年也不知道這丫頭穩重些了沒有,若可以的話,我倒是想把她也帶走。”
“冉兒,有些事咱們不可硬來。”拓跋玉息嘆了一聲。
虞冉“嗯”地應他一下,她心中明白,要想帶春曉走不是那麼容易的。當年軍報稱雲郡王死於亂蹄之下,屍骨面目全非,又有元蘭秋濃他們消失,就曾引起皇帝的懷疑,這幾年他對空空如也的樑王府定也不會放鬆警惕。要是哪一天哪個舊人又突然消失不見了,那麼他就有可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
這樣想來,倒是她太過冒失了。
當年,若不是後來皇帝起疑特意打着爲“樑王”遷墳的緣由,驗明瞭屍骨正身,這事情也不會在後來不了了之。這也多虧了拓跋雲清,當初穿的是拓跋玉息的戰衣入的棺,所以那些開棺驗屍的仵作只驗了那身戰衣就草草交差了。不過這其中,定有拓跋玉息曾經的舊部在其中諸多打點,否則哪有那麼順利。
“聽說,雲清哥哥的墓現在在千翠山,似乎……跟你的側王妃在一起呢!那地方,離惜竹夫人的墓不遠。”
“是嗎?挺好的,至少他們也都有伴了。”
虞冉似乎還不知道,當年蝶氏腹中的骨肉,是拓跋雲清的。其實這冥冥之中註定的安排,兜兜轉轉,終繞不過一個緣字。無論人爲亦或者蒼天安排,總歸如此。
陽光高遠明媚,落在伊人潔淨白皙的手腕上,掠起金鐲上點點金芒。一路駝鈴,一路悠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