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軍此時的傷亡情況如何?”亨利轉過身去,克里不知何時已來到了他的身邊。
“如預計一般,殭屍幽靈死了不少,有將近上萬的數量,不過屍巫的死亡的數量只有兩百名。”
“兩百名屍巫!當初隨君主一起走出陵墓的殭屍也只有三百多一些!這一役,你居然讓我的子民損失了三分之二!”克里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因爲對方輕描淡寫的態度而爆發。
“對方可是正規的、無窮無盡的死靈軍團,若不抱着有所覺悟的心態去戰鬥,怎麼可能勝利?”亨利只是聳了聳肩膀,作出了旁觀者一般的反駁。“你太顧及自己的羽翼了,我吸血鬼一族,也因爲要狙擊那些骨龍,而損失了將近五百名的子民。”以不帶感情的語氣說出事實後,亨利又加了這麼一句。
“怎麼可能?敵人的空中力量居然如此強勁?”克里的聲音緩和了下來,隨即,便帶有一絲覺悟的接着說道:“必須要堅守到那個時機的到來,我將一如既往將屍巫的指揮權交付與你。相信,君主的弟子,不會讓我失望的。”
“不用太多擔心,事實上,以單體力量和整個軍團的勢力而言,瑪維士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可惜,瑪維士只是一個優秀的亡靈法師和魔法發明家。對於攻城略地,他實在是外行。”亨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假如由我率領這隻軍隊,依據導師教諭的戰術,此時,恐怕死亡之城已經陷落了吧?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導師設計的死亡之城真是超越了我們的認知。即便是我由我指揮那四十萬大軍,那麼,攻下這座死亡之城後,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兵力。至少,他設計的燈塔,雖然讓你的屍巫軍團損傷很大,但是,對方几乎要付出二十倍的傷亡才能摧毀一座射塔!更別提外塞的陷阱和城牆的高度。馬子建導師,簡直就是戰爭的導演者。”
克里深以爲然,待在馬子建身邊越久,越能看出那位君王對戰爭的天生操縱能力。以至於,他的學生,一位曾經只會講究服飾、禮儀的吸血鬼,已經可以大言不慚的說道攻城略地了,而更可惡的是,自己居然對此產生不了絲毫的懷疑。
因爲賈維斯跟潔西卡已經率領暗黑恐怖騎士前去狙擊懷特的骷髏軍團,所以,死亡之城的防守戰,就被馬子建的吸血鬼弟子亨利一手承擔。
歐菲娜、卡奧及以盤奴爲首的惡魔們,這些強者,雖然在單體作戰能力上極其強悍,但在大軍團作戰方面,它們都毫無疑義的將指揮權交予那個實力只有吸血鬼侯爵的亨利。只有他,纔跟馬子建系統的學習過戰爭的知識。此時,應該是檢驗他學習成果的時候。
兩路大軍,一路先去狙擊懷特的骷髏軍團,而另一路卻在死亡之城固守,這樣的安排,正是衆軍長討論出來的破敵之策,也是他們最大的一次豪賭。
他們在賭,賭戰場上風雲瞬變的戰機。那個戰機,就是瑪維士跟懷特軍團的時間差!
假如兩隻大軍同時到達死亡之城,那麼,毫無疑問的是,死亡之城將面臨傾覆之危:在牢固的城池,也不可能阻擋兩位死亡君主的怒火。
因爲,假如兩隻大軍同時到達死亡之城,那如何是什麼原因,兩位君主首先將有一個會面,假如,他們得知彼此的目的一樣,那麼,結果就會很明顯。可,假如,假如在懷特大軍到來之時,發現死亡之城附件已經密密麻麻沾滿了瑪維士的軍隊,且他的骷髏大軍還遭遇了恐怖騎士的狙擊,那麼,情況就比較喜劇了……
鬼蜮裡所有人知道,唯有瑪維士手下,有一支暗黑恐怖騎士軍團!先入爲主之下,懷特肯定認爲瑪維士與死亡之城有着非同一般的利益關係,甚至,那個變態屠夫會認爲死亡之城是瑪維士的治下。這樣,兩大君主自相殘殺,正是衆軍長喜聞樂見的情景。至於說懷特會不會提前偵查一下瑪維士是不是在攻擊死亡之城,開玩笑,亡靈們什麼時候有這個意識了?
這是一場豪賭,而賭局仍在進行。
混戰的告一段落並未帶來哪怕是片刻的寧靜,亡靈們再度掀起了新一輪的攻勢。儘管第二道城牆的防禦相對薄弱的多,但死亡之城的城門的厚度仍然是普通的三倍,配合緊急落下的法老石棺,哦,在那個銀白色小骷髏的強烈要求下,馬子建最終還是將法老的石棺用在了城門上面。這樣的防禦強度,絕對算得上是固若金湯。然而,對於亡靈們來說,高聳的城牆根本就算不上障礙——進攻並不是以破壞城門爲目的的——六公里長的城牆上每一處都成爲死影與鮮血交織的修羅場。
爲了保持穩定的結構和強度,城壁的基座比頂端要寬一些。而僅僅依靠着那微乎其微的傾斜角度,瑪維士手下的亡靈們便可能攀爬上去:祈禱那些沒有腦子的亡靈們不會發現這個小秘密吧,畢竟,它們更願意踩着同類的屍骨來登上城牆。
死亡之城的骷髏殭屍們從頂端推下了大量的原木,這些原木,本來是用來擴建死亡之城外圍的,但此時,這些物資,已經被徵用爲戰略武器了。那些原木從極高的地方砸下,試圖阻止城牆底下黑潮的進犯,但卻如投入湖面的石子一般,沒有多大用處。蜂擁而上的食屍鬼就好象決堤的洪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衝擊着牆頭。遠遠看去,死亡之城城塞引以爲傲的城壁在食屍鬼的覆蓋下,就好象是表面長滿黴菌的墓碑一般,令人厭惡和恐懼。
巫妖們此刻則在後方施展起魔法攻擊。那些黑色的魔法能量,在遠超於物理的力量引導下,從容的貫穿城牆的防禦,幸好,亡靈們的魔法大多是用來對付和驅役生靈的。少有的幾個禁錮魔法,對大規模的戰爭效果不大。
不過,亡靈魔法當中的一些負面魔法,例如‘地獄之手’、‘恐懼侵襲’、‘白骨牢籠’這些阻礙攻擊速度和侵蝕靈魂之火的魔法,還是比較有效的,不時有士兵從高聳的城牆上墜落下去,而在那回蕩在鬼蜮中的慘叫消逝之前,底部擁做一團的食屍鬼便會將他撕成碎片。
死亡之城上的士兵以永不疲倦和無悔阻住了那夾裹着死亡氣息的寒流四下蔓延,但一旦停下檢視自己的靈魂之火,那可惡的黑潮便會再度席捲而來。當最後一縷冥月的光芒也爲遠方那模糊的地平線融化之時,亨利不得不用預備隊代替那些在城牆上戰鬥得將近枯零的士兵。
死亡尚且無法阻住亡靈的步伐,何況是黑暗。夜間的戰鬥根本沒有任何緩和,相反卻有越衍越烈的趨勢。大量遊蕩的靈魂之火把爲城牆映射出慘淡的身影,不過,這些當然也是絲毫沒有必要的。瑪維士部下大多是同一樣的屍巫,它們擁有極佳的夜視能力,而剩下的大部分食屍鬼則擁有靈敏的嗅覺和聽覺——亡靈並不需要任何可能成爲目標的輔助品戰鬥。食屍鬼的進攻一如既往的兇狠和猛烈,這些不知疲倦的不死生物將嘶啞的吼叫帶到了城牆的各處,而隨着時間的流逝,死亡之城防禦力量的更替卻逐漸頻繁了起來。
當戰鬥進行到白熱階段的時候,甚至有幾個小隊的食屍鬼趁着夜色衝了上來,那笨拙的軀體以人類無法想象的力量在直立的城牆上攀爬着,雖然不是迅捷而輕盈。但他們吸附城牆而使軀體不至於掉落的本事已經展現了出來。待越來越多的食屍鬼爬上城頭的時候,防守的士兵甚至都未反應過來,便被撕成了碎片。
整個城牆上立刻騷動起來,儘管及時出場的惡魔和冰魔們以近乎瘋狂的方式將對方的突襲壓制了下去——有些冰魔甚至奮不顧身的拖着食屍鬼一起跳下城牆——但絕望的氣息確實已經逐漸瀰漫開來了。
每一次堅硬如鋼的攻擊中都蘊涵了下一次堅硬如鋼的攻擊,顯然瑪維士的攻擊是無窮無盡的。而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再堅固的盾牌也會有龜裂的時候——死亡之城的防線正逐漸滑落向崩潰的邊緣。
“賈維斯還需要多久!”亨利有些不可思議的自語着。對於這個第一指揮大規模防禦戰的吸血鬼來說,他能堅持到這時,已經很不容易了。因爲,他的服飾,都已經破破爛爛了,甚至,他的手臂都被撕裂了幾道血痕。
“我們一定能勝利的,只要等到援軍一到,對方就會成爲強弩之末。”卡奧緩緩的起身,幽藍的身軀已經有些暗淡了。
“是的,我們的援軍,呵呵。只是,不知道那些骷髏架子們能不能擋得住瑪維士的軍團。”盤奴毫無風範的譏諷道,顯然對懷特的骷髏軍團有着嚴重不信任。至少,同計劃相比,他們現在已經遲到了。
彷彿是應和惡魔的話語一般,遠處的東方,那黑暗的天幕突然開啓,犀利的流線蜂擁而出,隔着一層抹不去的黑暗,流線彷彿救贖的祈禱般吸引住了衆軍長的視線,並將那熱切的目光引導到了天邊紅色的冥月上——那揮灑幽冷光芒的冥月——終於又再度升起來了。而在它的身後,是無數骷髏們在奔襲,猶如無窮無盡的蟻羣。
此刻,城頭飄揚着馬子建自定義的旗幟,在此刻顯得格外奪目耀眼:援軍,終於來了!
雖然這援軍也是敵人,但這個時候到來,他們便也成了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