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很多人不在校內,人少了很多。而她知道,週六的上午,蘇文白會在圖書館看書,大概下午兩點左右會從這條小道上經過,回到他的宿舍。她在圖書館碰到過幾次,只敢在後面默默看着,一直等到他回宿舍。
他就在前面慢慢地走,有時候會帶着耳機聽音樂。喬安靜靜地走在他的後面,和他保持一段距離。兩個人,沿着這條小道,一前一後,一次,兩次,三次……只有這個時候,喬安纔敢光明正大地看着他,雖然是後背,她還是覺得很美好。
她耐心地等着。終於,他的身影出現,喬安的心裡高興又忐忑。然而,竟然還有一個人!那個男生她沒見過。
喬安一瞬間慌亂起來,她想跑,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可自己的腳生了根一樣,牢牢地定在原地。
“喬安,不能放棄,不可以退縮。”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鼓勵着她,那是她心底最強烈的渴望。
他們越來越近。
“喬安?”蘇文白髮現了她,又不太確定是不是她。
“嗯。”喬安把信放到背後,向蘇文白點頭回應。她有些驚喜,蘇文白竟然知道她的名字。雖然他們是一個班,但班裡人很多,她太不顯眼,除了上課在一個教室,他們基本沒有任何接觸。
她艱難地擡起頭,發現他旁邊另外一個男生正看着她。他和蘇文白一樣高,一樣偏瘦,但他的氣場和蘇文白的氣場卻有很大不同。他的五官偏向俊美和精緻,神態陽光而明媚,眼角彷彿帶着笑意,不像蘇文白那樣清冷。可是,喬安總覺得他的眼裡透着囂張和肆意。
喬安在這一刻改變了她的主意。如果是蘇文白一個人,她可能還會有勇氣去表明自己的心意,可他的身邊還站着另一個陌生的少年,同樣那麼奪目,尤其是他的神情,讓她感到不安和窘迫。
她一定要演好,不讓他們看出破綻。
她走到他們的面前,把背後的那封信遞到蘇文白手裡,鎮靜地說:“蘇文白,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讓我給你的,她說希望你能認認真真地看完,她讓我告訴你,她很喜歡你。”
顧南牆在一旁看着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孩,覺得有點好玩,問她:“是你朋友喜歡還是你喜歡?”
蘇文白雖然心存疑惑,但出於禮貌,沒有多問。即便是喬安自己的信,那也沒有什麼。
喬安面有窘色,心裡有點亂。同時,對於顧南牆這種直白的問法,她感到不適。就好像一個氣球,它好端端的,你非要把它戳破,讓它破成碎片。
喬安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脣,回答:“真的不是我的,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但不是蘇文白。”
蘇文白和顧南牆都愣住了。
是啊,她有喜歡的人,就是蘇文白。可是她說不出來,她害怕說出來之後,不僅會讓蘇文白和旁邊的這個男生覺得不屑,更害怕以後再見到蘇文白時的尷尬。
但顧南牆反應更快,他好像有一種神奇的不怕死的好奇心在引誘着他。他看着喬安,笑着,臉上寫着誠懇和不諳世事:“那你喜歡誰,我可以幫你問一問。”
蘇文白在一旁向他示意眼神,似乎在責備他的“好奇心”。
顧南牆當然知道蘇文白的提醒,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希望如果這個女生真的喜歡蘇文白,就應該大膽向他表明,而不是守着空有的期待。
顧南牆一看就知,喬安不是蘇文白喜歡的類型。也許喜歡不分類型,但蘇文白是不會喜歡上眼前這個女孩,他敢肯定。
喬安覺得心裡懊惱,她覺得這個男生太過刁鑽,太過刻意。
她沉了一口氣,心裡忽然涌上一股勇氣,她的眼眸看向顧南牆,熠熠生輝:“我喜歡你。”
這下,蘇文白和顧南牆更加茫然和吃驚,尤其是顧南牆。
他收斂了紈絝的笑意,認真審視喬安。她不高也不矮,但很瘦,皮膚偏黃。她的臉說不上好看,在茫茫人海中他都不會多瞧一眼。但她的眼睛很漂亮,眼裡散發着純澈執着的光芒,睫毛彎翹,濃密黑長。頭髮略微發黃,現在看上去有些亂,可她的神情那樣篤定,像是認定了他。顧南牆在喬安說出那句話時心裡是被她的語氣震住的。
顧南牆嘆了一口氣,問她:“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她都沒有見過他,怎麼知道他的名字,可說不出來不就表示她在說謊嗎。
喬安看了看從剛纔到現在一言不發的蘇文白,臉開始發紅。
她轉向顧南牆,扭捏地垂了垂頭,語氣顯得羞澀又不安:“我對你是一見鍾情。我只見過你一面,但你沒有注意到我。可能很好笑,我並不知道你的名字,卻一直喜歡了這麼久。”
喬安的語氣真摯鄭重,還有些,傷感。她是帶了感情的,因爲這些話,有一部分是想對蘇文白說的。
蘇文白看向顧南牆,向他挑了一個眼神,看,這下捅蜂窩捅到自己身上了吧。
顧南牆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又羞愧又尷尬。
喬安知道他肯定會拒絕自己,又不想他和自己感到難堪,於是搶在他開口之前說:“我知道我自己還不夠優秀,所以我並不期望你能答應我。我只想說出來而已,沒有別的奢望。”
顧南牆咂咂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完全把自己堵死了嘛。
“喬安,替我謝謝你朋友的好意,麻煩和她說一聲抱歉,她給的信,我會認真看的。”蘇文白打斷了他和顧南牆的窘態,他永遠都那樣處事不驚,一副從容又清冷。
他的語氣已經很溫柔,但是喬安還是很想哭。信都沒有看過,他就已經拒絕了嗎。
她有那麼一絲的慶幸,信的結尾沒有署上自己的名字。起碼,不用被拒絕得那麼難看。
心裡又脹又澀,她還要佯裝鎮定,用朋友的打抱不平小聲問他:“你還沒有看過信,也沒有見過她,就這樣拒絕了她嗎?”
顧南牆看出一點異樣,又恢復了往常的神態,用八卦的口吻和喬安說:“蘇文白這傢伙,眼光高得很。他只喜歡那種長得特別漂亮,特別有氣質,特別優秀的女孩子。”說完,特意看了看喬安的神情。
喬安只是笑笑:“看來蘇文白同學眼光真的很高,不過也很正常,因爲是同樣優秀的人啊。”
被喬安誇得有一絲不自在,蘇文白輕咳了一聲,和她解釋:“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喜歡還要靠緣分。”說着,他用手肘故意撞了撞顧南牆,力氣不大,但也痛。
顧南牆誇張地捂住胸口,有些吃痛。他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的不滿:“怎麼,還不讓人說大實話啦。”雖然他說的並不完全是實情。
後來,是喬安先走的,她說她還有事情,其實什麼事也沒有,她只是覺得很心痛。她走之前,顧南牆還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
顧南牆這個人,真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