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言諾,黑司回頭,那男子便沒了身影。
“不好,奴古獸怎麼被放出來了。”墨神情不妙。
看到言諾的表情有些凝重,黎愛望向墨,問:“那是什麼東西?”
墨用較快的語速給黎愛解釋了一遍:“奴古獸是一種邪獸,專門吸食他人血液來充飢和增強法力。它修爲極高,曾在上一屆妖王在世時吞噬了不少妖民和士兵。還差一點殺死了鶴族長領的大兒子,後來是妖王和衆部落的首領合力才把它封印住。”
“這麼厲害啊!”黎愛嘆道。
就在這時,伴隨着“吼”的一聲長嘯,奴古獸出來了。
黎愛覺得自己的耳朵差點兒沒給震聾。
黎愛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不知高多少的怪物,陡然生出冷意。長得真醜啊!
巨大的身形,木炭黑的皮膚層層褶皺。頭上頂着一個大角,像獨角獸一樣。灰色的眼睛裡佈滿血絲,在黎愛看來,就跟青筋暴出差不多。倒三角似的大鼻子,呼吸很重,簡直就是噪音。最恐怖的莫過於它的嘴巴,起碼一口氣能塞下四五個人,長長的牙齒上泛着黃斑。它的嘴角還流着不知名的紫色液體。
“不會是口水吧,”黎愛一臉嫌棄地看着奴古獸。
黎愛輕輕地拽了拽旁邊黑司的袖子,小聲地問:“它多少年沒洗澡呢?”
黑司對於這個奇葩的問題感到好笑,但更多的是看到黎愛臉上對奴古獸嫌惡的表情的笑意。她竟然沒有那麼害怕?
“大概它從不洗澡。”黑司面露笑容。
“什麼!”黎愛一臉震驚。
言諾看了看黎愛拽住黑司的那隻手,毫不留情地把它打掉了。聲音夾着幾絲不悅:“你能不能安靜點。”
黎愛抱着自己的手,呼呼吹了幾口氣,正欲罵他。結果對上言諾冰凍三尺的雙眸,怯怯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默不作聲。
不敢光明正大地罵他,難道還不能在心裡罵?於是乎,黎愛在心裡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狠狠批評指責了一番,心裡暗爽。
言諾從黎愛的小動作裡就知道她在罵他,不過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奴古獸的封印被解開了,看來那個人真的不同尋常。
黑司的忍耐力今天已經是前所未有。說實話,他現在就想把言諾了結,但此刻的形勢不容他這樣做。奴古獸放出來了,倘若不把它重新封印,必定又會造成妖界一次禍亂。
奴古獸被封了兩萬多年,怨念深重,這次正是他報仇的好機會。
一陣奇異的香味傳播開來。
“這香味有毒,快堵住鼻子!”言諾冷喝道。這話自然主要是對黎愛說的。他,黑司,墨,法力深厚,這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影響,但黎愛只是個人類。
“什麼香味,我怎麼沒有聞到?”黎愛感到奇怪。
黑司看着黎愛,發現她脖子上的玉佩閃着光。
黑司淡淡說了句:“她脖子上的玉被施了法,邪氣不能近她身。”
言諾和墨瞟了一眼,果然。他們還來不及多想,奴古獸已經不見了。
“它隱身了,小心。”言諾不着痕跡把黎愛往身側緊了緊。黎愛其實感覺到了言諾的小動作,沒有說話。
墨變出一把長劍。黎愛瞅了瞅,那是一把很奇特的劍。它的形狀像一條匍匐的蛇,劍光鋒利。在劍柄處鑲着桃花狀的紅寶石。
言諾看了墨一眼,點點頭。墨握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一處刺去。只聽到那怪物“嗷”的一聲叫,現出原形。墨的一劍正好刺在它的心臟處,紫色的血液順流而下。但沒過多久,血止住了。像是被什麼重重一擊,墨被反彈回來,那把劍也被抽開,斷了一截。而那個怪物的傷口也奇蹟般地恢復了。
言諾飛過去護住了墨,墨嘴角溢着鮮血:“王,這怪物的怨氣很重,連‘除孽劍’都對它造成不了傷害。”
“羽,”言諾喚了一聲,那個銀髮女子出現了。“把他帶下去修養,他被那怪物的魔氣震斷了右手的經脈。”言諾吩咐着。
“是”,羽從來都不會違背言諾的旨意。
“我沒事,”墨輕輕擦拭掉嘴角的血漬:“只是一點小傷而已。”
言諾示意羽,羽當機點住了墨的穴:“廢話真多。”說着抱起了墨,墨像個嬌俏的美人,頭垂在羽的肩上。墨嘴角噙着笑,又無可奈何:“真是個狠毒的女人。”
“再說,直接打暈!”羽冷冷地威脅道。雖然她在平時打不過他,但現在,就未必了。
一道紫光消散,墨和羽也消失了。
黎愛咋舌地看着剛纔的一幕。怎麼感覺墨和羽的身份對調了?
“哈哈——”怪獸的笑聲震耳欲聾,而且很猖狂,很難聽,像電鋸一樣。
言諾冷着眸子,眼底宛若即將噴發的火山,他的周圍就像強大的電磁場。
他一字一句地說着:“我最討厭——傷我的人!”話音剛落,一道閃電般的藍光襲向奴古獸。它來不及躲避,硬生生地吃了這一掌,哀嚎一聲。
它反應很快,朝言諾吐了團黑霧,然後迅速地發出一道火光。它雖然看上去挺笨重,實際上,它身形靈活,而且它可以幻化成任何一種東西,偷襲別人。
黎愛呼吸一緊,眼看言諾就要中招。
言諾輕巧地躲開了。
黎愛擡頭看了看黑司,他像是一個局外人,平淡地看着眼前的爭鬥。
“你爲什麼不上前幫忙呢?”黎愛問。
“他一個人足以應付,”黑司忽然靠近黎愛,笑着:“要是我走了,那你怎麼辦呢?”
黎愛看着眼前這張足以魅惑衆生的臉,聽完他說的話,那顆撲通撲通的少女心簡直要炸了。臉立馬就紅了,水靈的眼睛看着黑司,不知所措。
黑司發現逗逗黎愛也挺有意思的。
留她一個人在這裡的確不安全。
言諾和奴古獸鬥着鬥着,不見了。
黎愛張望四周,沒了他們的身影。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黎愛,過來我這裡。”
是言諾!就在離她十步處。
黎愛愣了愣,問:“你這麼快就封印了奴古獸?”
言諾笑着,笑得有幾分鬼魅:“以我的能力,綽綽有餘。”
“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言諾繼續說着。
黎愛遲疑了幾秒,警惕的問:“什麼東西?”
言諾看着黎愛,帶着些許神秘:“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是你喜歡的東西。”
“我喜歡的東西?”黎愛更感到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
言諾的笑意更深,但隱隱的有一絲不耐煩:“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快過來,來到我這裡。”言諾的聲音很好聽,像是風吹過,垂柳輕柔地擺動聲。
黎愛感覺像是被蠱惑了,不由自主地向言諾走去。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黎愛,些許冰涼,卻讓黎愛感到暖意。
是黑司。
“別過去,”黑司拉回黎愛,附在耳邊:“他不是言諾。”
黎愛感到渾身寒意。
看向黑司,他的眸子裡倒映着她吃驚的面孔。他的眼睛很好看,像鍍了一層陽光,讓她絲毫沒有冷意。
“胡說,你纔不是黑司!”言諾有些生氣:“黎愛,快過來,他是奴古獸幻化成的,不要相信他。”
黎愛回頭看了看言諾,他額頭上的藍光異常妖冶。黎愛抽回了自己的手,涼意襲身,她迷惑了。
黑司眼裡掠過一絲寂寥,對黎愛說:“你相信我嗎?”語氣懇切。
黎愛此刻的心是亂的。
“黎愛,相信我。”言諾語氣裡滲着一縷哀傷,讓黎愛有些動容。言諾慢慢朝黎愛走來,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忽然,黎愛奔向黑司,拉起他的衣袖,面露笑容,宛若一個天真的孩子:“我相信你,你就是黑司。”
黑司愣了愣,笑了,發自肺腑地笑了。
言諾也愣了愣,沒想到她會跑向黑司:“黎愛,他是假的,你怎麼能相信他呢?”
黎愛一臉鄙視地看着言諾:“你已經暴露了。”
“首先,言諾不可能用那麼溫柔的語氣和我說話。”
不可能?至少目前在黎愛的心裡是這樣的。
“其次,你笑可不可以笑得真一點,言諾笑得哪有你這麼妖嬈!”
“然後,我身上有一塊防邪的玉佩,所以你近不了我的身,才讓我過去。但是黑司靠我這麼近都沒什麼事。”
“最後,”黎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黑司,說:“黑司身上有股我熟悉的香味。”
聽完黎愛的陳述,黑司讚許地看了看她。
“真是個煩人的小丫頭!”言諾原形畢露,直接向黎愛撲來。
眼看奴古獸的獠牙伸了過來,黎愛本以爲命不久矣。這時,黑司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黎愛身前,替黎愛捱了奴古獸狠狠的重擊,悶哼一聲。
“滾!”黑司眸子一暗,反給奴古獸一擊狠抽。黑司倒在黎愛的前面,吐了一口血。
饒是一般的攻擊對黑司沒有多大傷害,但奴古獸是活了幾百萬年的邪獸,法力高深,又渾身散發着毒氣。它剛纔突然襲擊,黑司也沒想到。眼看黎愛就要落入虎口,他不假思索地就替她擋了。奴古獸受了黑司的重創,逃跑了,幻境被打破。
言諾看到黎愛抱着黑司痛苦,奴古獸也像是受了重擊,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這該死的傢伙竟然趁自己專注的時候分身給黎愛製造幻境。還好黑司守在她身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一想到黎愛剛纔很可能……言諾心裡升起一股怒火:
“我原本是打算將你封印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黑司的胸口傷了一大塊,像是被撕了一塊肉下來,鮮血淋漓,本來細膩的皮膚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黑司的脣邊還流着血,臉色慘白,擔心地看着黎愛,撫着她的頭髮:“你沒事吧。”
黎愛眼睛紅得像兔子眼睛,眼淚似掉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慌張地托起黑司的腦袋,替他抹去嘴角的血:
“求求你,你不要死啊”黎愛的聲音哽咽:“我現在就去找醫生,幫你療傷。”
黑司按住了她的手,笑道:“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死,只不過我現在想休息休息,睡會兒覺。”他耗費了不少元氣,想閉眼休息一下。可看到黎愛哭得像個淚人一樣,他又於心不忍,替她擦去眼淚:“不要哭了,我又沒什麼事。”
黎愛以前看過很多故事,說臨死的人都說自己想睡一覺,結果一覺不醒。黎愛擔心黑司也是這樣。
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沒事?
黎愛輕輕拍拍黑司的臉頰:“你別睡啊,再堅持會兒,堅持會兒”,說着,又哭了。她是真的害怕他就這樣消失了。
“好,我不睡,”黑司無可奈何,只好強睜着眼。
低頭,黎愛看到了自己的玉佩,突然想到自己也可以救他。怎麼老是再關鍵時刻把這件事忘了呢?黎愛暗恨自己的不爭氣。
黎愛用衣袖隨意地擦了擦眼淚,笑道:“我知道怎麼救你了。”不由分說地擡起黑司的手,合上自己的手。
在合上手的那一刻,黑司的耳朵毫無徵兆的紅了。
言諾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眼裡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奴古獸也察覺出言諾不對勁,渾身散發的殺意讓它想要逃離。但自己卻被言諾死死的定住了。
“垂死掙扎?呵~”言諾冷笑,和之前判若兩人,此刻的他,更像個嗜血的惡魔,冷酷無情:“你沒有機會了。”
說完,奴古獸的周圍浮起許多藍色的氣泡,將他層層裹住,密不透風。它還想嚎叫幾聲。
忽然,“嘭”的一聲,炸開了一朵極其妖魅的紫花。
風吹過,煙消雲散,什麼都消失了。
言諾頭也不回地朝黎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