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一動不動地臥在雪地上,身邊是他的背囊。.在他身上,輕輕覆蓋着他和背囊的,則是一塊幾乎與雪地渾然一體的白色僞裝披風。
一隊腳步聲由遠而近,已是漸漸從蘇平的遠方慢慢走了過來。
蘇平耳朵一激靈,他已是努力地屏息住了呼吸,更是讓自己的腦子什麼都不想,一片空白。他全身的魔能流轉也強被行降低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魂海中的靈魂螺旋更是轉得猶如龜爬——
這樣的方式,能最大限度降低他生理氣息的泄露與能理氣息的靈魂波及魔弦散逸,讓自己不被敵人察覺。
當那隊離他僅十來米遠的蠻族巡邏隊走過的時候,蘇平才緩緩地舒了口氣,他動了動自己特種核晶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又向遠方細細觀瞄了起來。
蘇平的位置很驚險——在他的身邊不遠處,就是一座已被譭棄的長城防線哨堡。雖然被譭棄了,但仍然有數目不少的蠻族軍隊駐紮——至少,這也是一個良好的遮風擋雨之所。所以,這裡仍然不時會有哨堡中駐紮的蠻族軍隊巡邏經過。
……
然而,藝高人膽大的蘇平可管不了這些。這裡的地理位置極佳,從烏奇山綿延而來的山脈沉沉延伸向極北要塞,與極北要塞渾然一體。這些山峰構成了帝國西長城防線的同時,亦爲極北要塞淪陷敵手後的偵察,提供了絕佳的觀測位置。
是的,他正在極北要塞西側的一座山上,偵察已被蠻族佔據的極北要塞的動靜。
縱然極北要塞已經成爲了蠻族東陸軍的大本營,縱然人類是萬難混入戒備森嚴、又不象南陸那邊還充斥着大量僞軍的極北要塞。
但華夏帝國的特種偵察兵們,依然能通過他們的高倍狙擊瞄準鏡與野戰望遠鏡,悄然潛伏在一些周邊的制高點上,在鏡頭中捕捉到一些特別的東西。然後,再將之送回帝國前線指揮部的案頭。
……
此時,蘇平鏡頭中的極北要塞一如往常。出入正常,戒備正常,一切都顯得很正常——除了數小時前一隊古怪的戰機。
那時候,蘇平正在細細數着城門的出入,以此來統計揣摩蠻族軍隊的動向。但天空隆隆的轟鳴聲卻讓他吃了一驚——難道帝國居然這時候這樣來空襲蠻族,這是找死嗎?
當蘇平驚怒交加地微微擡頭望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戰機不對——它們是西陸老式戰機的式樣,更是似乎就是從西邊飛過來的。
這是……蠻族繳獲的西陸戰機?僞軍的?他們飛到這邊來做什麼?轉場到東邊參戰嗎?可帝國曆次會戰,也從沒見過西陸僞軍魔裝兵團的出現啊……蠻族在南陸那邊可不是隻依託有利地形防守,打防禦戰。那邊更需要僞軍去當衝鋒隊送死。
更何況,蠻族即使能繳獲些西陸戰機,亦能驅使些俘虜的西陸飛行員爲他們作戰,但那畢竟成不了大規模。飛這麼幾架來參戰,恐怕是來給帝國送菜的吧——他們還不如從西邊多增援一個魔龍騎士大隊呢。
……
蘇平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卻是在那足足等待了四五個小時,直等到了現在。
結果,他再沒有發現什麼。什麼都沒有,除了那幾架突兀出現的戰機,極北要塞平靜得彷彿如一潭死水,亦再沒有出現絲毫異常。
蘇平想了想,他嘆了口氣,卻是等待又一次蠻族巡邏隊經過後,向後慢慢地挪動了起來。
很快,他離開了他的那個觀測位置。當挪到一顆大樹側後的位置時,蘇平又是緊張地四處望了望。然後,他舒展了自己身體,抱着自己的狙擊步槍,緩緩在雪地上躺平,又給自己加持了輕身術魔能序列,慢慢的向雪地外滾了數百米,更是滾到了一片雪森林前。
隨即,他爬起了身來,回頭看了看——視線所及之處,他發現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哪怕是痕跡也輕微得很,很快就會被雪花所覆蓋。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迅速閃入了身後的林中,魔弦震鳴之下,他爲自己施放了身體屬姓增益的魔能加持,幾個踩着裸露在外樹根的起落間,他已是消失在了茫茫林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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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們也就發現了那幾架古怪的西陸戰機?”
不久後,蘇平已是出現在了林子深處的一處地方。那裡,數十個白色身影正或躺或立,聚在了一起,低低商量着什麼。
“是的連長,其他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唯一覺得奇怪的就是那三架戰機——平白無故的,蠻族從西邊飛三架戰機來幹什麼?”
一排排長杜萬清回到,他的神色也很是疑惑。
……
“周亦斌,你小子平時鬼點子最多,你的看法呢?”蘇平想了想,卻是望向了他的一排一班班長。
“我也很奇怪啊……”周亦斌亦很是納悶:“或許……蠻族有什麼大人物過來了?可是也不對啊,他們的大人物怎麼敢坐魔能戰機,就不怕戰機飛行員和他們同歸於盡啊?我聽說聯盟那邊已發生十數起這樣的事情了——被俘的戰機飛行員終於不堪受辱,趁帶蠻族上天的時候一頭往蠻族軍營裡撞。”
“叫那些狗曰的蠻族不把人當人看,以爲拿人全家姓命威脅,別人就會怕了嗎?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
他興高采烈地說道。
……
“去去去,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我是問你有沒有猜到到底怎麼回事,不是叫你來八卦的。要八卦回去八卦,現在是作戰,明白嗎?”
蘇平頓時翻了個白眼,更是低聲斥道。
“是是是。”
周亦斌似乎很服自己這個比自己歲數還小的連長,他凝眉想了想,卻是回道:“要我看,這應該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情報,不值得我們花心思在這上面。”
“要知道,我們這是深入敵後,又只能偶爾來一次,可能面對很多的異常,但衆多異常中,也許也只有一兩條是值得我們注意的,更或是一條都沒有——這在我們當初的情報分析課上早就講得很明白了。”
“而最關鍵的是,連長您想啊,如果是蠻族大人物過來了,我們還得懷疑下是不是蠻族有了什麼想法。但這就三架戰機的,也不是什麼大人物過來。管他那麼多幹什麼啊,也許蠻族從西邊運點什麼東西過來唄。”
“蠻族的西陸軍團主帥是隆爾,東陸這邊的防禦戰,卻是由他們那什麼神使主持大局的。許是蠻族在西邊又有了啥好繳獲,來孝敬他們神使老人家的也說不定?又或者神使大人靜極思動,想看看什麼是我們的魔能戰機?”
……
“反正我就知道一點:蠻族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將什麼重要的東西裝戰機上運過來——越重要他們越不敢。所以,我們怕啥?”
“連長,我認爲這情報只需要如實上報即可,是不需要我們爲此去拓展偵察的。再說,您也說了,我們這次戰爭,力圖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在蠻族萬萬想不到我們在如此失血的情況下,還會再次發動進攻。這樣,我們纔有希望不用去指望盟軍,試圖在自己這邊就造成突破。”
“所以,團長早就殷殷叮囑了我們哪怕是少完成點任務都沒關係,但一定不能讓蠻族覺察到我們陡然加大了偵察力度——所以連長,我覺得我們不宜因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動作過大,萬一引起了蠻族警覺,我們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周亦斌如是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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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極北要塞機場,一羣蠻族卻也是在談論着類似的話題。
“我親愛的兄弟,您太冒險了。那些卑賤的人類都靠不住的,您的安危又舉足輕重,怎麼可以如此以身犯險?”
一個滿身華麗服飾的蠻族正急步迎向已停靠在機場上的三架戰機正中那架,緩步走下的一個身影,卻是急急說道。
“不,尊敬的神使大人,我既然敢坐,自然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我眼裡,這個世界上可不存在多少不可能之事。”
身影向神使眨了眨眼,卻是自負地說道。
……
“我爲什麼不敢坐呢?事實上,我是被綁上去的。然後,我跟那戰機飛行員說——該死的蠻族,居然把我也俘虜了。不過我即使他們想把我送往東邊,我也總會想辦法逃出去,回到祖國,和他們繼續作戰。兄弟你被俘前是哪個部分的?”
“然後,我就在那個戰機飛行員羞愧與尊敬混雜的臉色中,和他和諧地聊了幾個小時的天。我貼心地安慰他,這不是他的錯,他只是爲了人類的繁衍而已,生存最重要。”
“當然,我順便還更享受到了一次舒適、安全的空中之旅——不得不說,該死的人類那種魔能戰機,坐起來還挺舒適的,讓讓我體驗了一把蒼穹的速度。”
身影低低說着,已是微微得意地笑了起來。
……
神使聞聽着身影的得意話聲,頓時也微笑了起來。
“那是自然,我的兄弟,我自然相信你強大得已恍如力量般的智慧。我也一直堅信,你終將將那些臭蟲碾成灰燼,讓我神的榮光光耀這片罪惡的土地。”
他快步走了上去,已是向身影親密地迎了上去。
“我亦一直堅信如此。”
“事實上,我這次坐戰機過來,一方面是爲了更快。另一方面,卻也是爲了出其不意啊……”
身影微笑地嘆息着,和神使熱烈擁抱。
……
“我在你們東線的報告上看到,前幾次大戰中,華夏那些該死的特種偵察兵們簡直無孔不入。除了我們大後方的畜牧營地他們不怎麼關照,也鞭長莫及以外。前方那些不得不露在表面上的東西,他們恐怕比我們自己人還清楚。”
“但這次,我的到達,是不能讓他們發現,引起他們警覺的——於是我匪夷所思的從空中過來。哼,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因此而聯想到我……”
“出其不意……多麼美妙的一個名詞啊……”
身影低低地沉笑了起來,頓時引來了身邊一大批蠻族高級將領的應合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