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爲什麼同意前移?”
彩雲跟在已結束光環展開施法狀態的少女身後急步走着,卻是更爲急急問道。
“彩雲,你知道的,帝國這一次戰爭已是極爲重要,現在又取得了這麼好的機會……”
“我是謝氏的媳婦,極北謝氏的女主人。謝氏所向,即我心所向,謝氏所願,即我心所願……他們願意爲了保護同胞而犧牲生命,那麼,我也願意。”
“更要知道,我的身後,還有齊兒和霜兒……我不想讓他們失去雙親,但更不想讓他們會生活在日夜的危險與痛苦之中。亦更不想讓他們會有朝一日,在還沒長大前,就迎來蠻族的鐵蹄與……死亡。”
少女卻是在隨着她的移動,一直縈繞在她身邊的黑白玄奧光華中白裙飄飄,輕輕走着。
聞聽彩雲的詢問,她淡淡道。
……
在她們的身邊,整個護衛團都在隨之移動,更將兩人重重保衛在森嚴的警戒圈裡。
在她們身周寬廣的區域裡,雙色的光華亦是隨着少女的移動,在越來越多正生死糾纏的華夏戰士與蠻族身上,猛然亮起!興奮至極的歡呼聲與驚恐的大叫亦是在整條戰線的各個前出尖端,此起彼伏地響起。
“但……”彩雲的神色頓時也患得患失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只是更危險,又不是去送死。而即使是死……哪怕是死,我也寧願……死得跟他近一點……”
少女忽然又輕輕道,她的語氣中已滿是悽然。
“但少夫人,您說少爺未必會……”
彩雲喃喃道。
“那只是我最後一絲安慰自己、讓自己不絕望的希望,我讓自己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信念與託詞而已……”
少女卻是漠然道。
……
“而現在,我卻越來越不想騙自己了,他的魂脈確實與我有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但他與我。確實在兩個世界。”
“也許,一個是人間,一個……卻是地府。”
“也許,它一直與我有着若有若無的聯繫,只是在催我……催我快點去和他團聚……我也想見他了……”
她低低喃喃着,已是陡然又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彷彿,她不是正在走向激烈的戰場,亦不是正在走向危險。
而是在……走向她的丈夫,一直在她的夢裡縈繞不去,呼喚她的丈夫。
彩雲卻是在她身後停住了腳步。她望着少女長裙飄飄的身影。
“這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要這樣……”
她低低喃喃道。
她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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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許也是淚流滿面。
自從小黃犧牲在他的懷裡後,自從一直與他相得益彰、感情深厚的參謀長老李也因撤退不及,更是沒法撤退,甚至讓正與敵人糾纏的自己來不及救援,就被蠻族突擊上來的一名魔戰一個罪惡的炎爆術,就在他身後不遠處,甚至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轟得屍骨無存以後。
這個在極北軍團以不怕死不畏難,從不求援著稱的硬漢將軍。從來就沒有止住過他的淚水。他默默流淚着與蠻族高級軍官廝殺,以傷換傷,彷彿不要命地將之梟首!他雙目赤紅地嘶吼着出現在各處搖搖欲墜的陣地之上,挽救着一處又一處戰線的即將崩潰。
在他的身上。已不知道有了多少傷痕,亦早已是鮮血淋漓。
……
但這名似乎早已心存死志的人類大地魔戰,地面魔戰中的最強者——幾乎令每一個他所遇到的敵人都肝膽欲裂。
而在空中,華夏帝國的空軍部隊與蠻族的空騎部隊也早已精疲力盡。更是雙雙損失慘重。此時,打紅眼了的雙方,空中已是出現了隨隊更多以威懾性力量存在的。天空魔戰乃至蒼穹魔戰捉對廝殺的流光身影——沒有撤退,沒有負傷逃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馬坡嶺就這樣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中搖搖欲墜,卻一次又一次地堅持了下來。他們僅以一個小小的師級兵力,讓對面強攻的蠻族神之第三軍已不得不撤下去休整。但蠻族重新換上的另一個生力軍的兵力仍然彷彿無窮無盡!
畢竟,帝國戰線其他地方給蠻族的壓力太小,而何許的第三師,卻在馬坡嶺,死死卡在了蠻族的喉嚨裡。
……
何許奮力地躲過對面蠻族大地魔戰的一刀。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滴滴答答的血水正在從他身上漸漸滲出,又輕輕淌下。
這是第幾個了……
他恍惚想道。
他搖了搖頭,把那些五六七的數字從自己腦海裡排除了出去。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將眼前這個敵人殺死,戰線就會隨之崩潰,他也就……再也不用數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個敵人的大地魔戰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戰刀,又看向了對面。
……
蠻族大地魔戰卻也沒有趁他分神的機會進攻,他正警惕地望着何許,滿臉的戒備神色——雖然他們的軍長已是在數次挫敗下氣急敗壞,甚至在某個陣地上同時派出了兩名師級大地魔戰力量。
但然而就在剛纔,他親眼見到與他雙雙帶隊攻上來的另一名大地魔戰同伴,被眼前這個似乎根本不用攻擊,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死去的人類大地躺在地上,卻是在他得意大笑着去收割人頭的時候突然暴起,用一道慘烈的腹部傷痕換取了他的生命!
同伴哀號着死去了,這個眼看着簡直馬上要斷氣了的人類大地魔戰,卻似乎永遠不會死,又是已和他遊鬥了數分鐘之久!
……
蠻族大地魔戰瞅了瞅身邊,發現自己的同伴已是越來越少——儘管他們也讓對面的身影越來越少,但他們竟也是被一羣同樣滿身傷痕累累,眼看着就要斷氣的人類魔戰慢慢卻堅定地、緩緩一一擊殺!
這tm到底是羣什麼人啊?蠻族大地魔戰已是在心中驚恐至極地想道。
他猛然一個激靈,又是想起了軍長氣急敗壞的咆哮與督戰隊血淋淋的刀鋒。卻是向何許再次緩緩逼了過來。
何許低低嘆了口氣,他血污滿臉的面上已是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這次……也許真的要掛了……
他感受着魂海中陣陣的刺痛與似乎涓滴不剩的魔能星源,勉力一跳,再次躲過了蠻族大地的刀鋒,竭盡全力地避讓着,卻是再也沒有發起過反擊。
……
蠻族大地在這種狀況下,似乎也終於漸漸膽大了起來。
“人類,我很崇敬你的勇烈,但現在,你無論如何也支持不下去了。就讓我將你這樣高貴勇士的頭顱與骨架,裝點在我的帳篷上,成爲我的榮譽吧!”
他獰笑道,卻是終於全力向何許攻擊了起來。
何許虛弱地呸了一聲,他再次勉力躲過了蠻族的攻擊,他持刀的右手動了動,似乎想要反擊,卻是又忍住了。
沒機會了啊……自己頂多再發一刀,就會魔能徹底枯竭了……但對面這人。肯定能躲過的!而自己……也再沒有與之以傷換傷的機會了,不能再傷了……
那羣兔崽子在叫什麼?真是死了也不讓人安靜點死啊……
何許聽着身後的人類戰士們莫名發起的怪叫聲,他在心中低低嘆息着,卻又是勉強躲過了幾下石刺。又極其艱難地讓過了蠻族將領的刀身。
……
最後,他卻發現自己似乎已再也躲不過蠻族將領追襲而來的迅猛刀光了……
他再次苦笑了聲,卻是奮起餘勇,將全身魔能灌注於刀上。回手也是回敬了對手一刀——那也是他能發出的,最後一刀。
沒辦法了……以前老子是喜歡以傷換死,這次恐怕要做賠本買賣。以死換傷了。
小黃,老李,雖然哥哥不願意鳥你們,但恐怕也要來追你們了……
他在心中再次低低嘆息道,已是揮出一刀後閉目等死。
然而,突然,他彷彿感到身上重新擁有了一種熟悉的力量——鐵與血的力量!
他猛然睜開了眼,對面蠻族正在一片冷酷的純白光芒中驚駭欲絕——蠻族的刀本離何許更近,但現在……卻似乎是自己……後發先至了?後發先至了!
……
說時遲那時快,何許心裡還在轉着這樣那樣的詫異,長聲慘嘶中,蠻族大地卻被帶着突兀閃現的濃烈黑色光華的何許最後一刀,斜斜直劈入胸——但他掛滿了冰冷光芒的刀鋒,卻是永遠地停在了何許胸膛,淺淺入肉的位置之上。
最後的魔能輕微爆發中,何許的胸前已是再次一片血肉翻卷,鮮血淋漓。但何許卻瘋狂地狂笑了起來。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黑色輝煌光華與白色冷酷冰芒正在馬坡嶺上洶涌亮起!
“殿下……”
何許喃喃道,他終於沉沉倒了下去。
……
“師長!”“師長!”“師長你別死啊!殿下的威能剛好到了!恰恰到了!而且馬上又晚上了!我們這次肯定可以守住了!”“師長堅持住,你是大地魔戰,只要靈魂螺旋不停止運轉,你身上的外傷會恢復很快的!堅持住!千萬別睡!”
戰士們的焦急呼喊與哭叫聲也是在他的耳膜中沉沉響起。
何許躺在地上,黃昏中,極北的天空仍然一片陰沉,一架在夕陽隱隱的餘暉下閃亮的戰機正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呼嘯而過。而在它的身側,則是一抹在閃耀着黑色光華的身影追殺之下驚恐逃逸的白色流光。
……
“小兔崽子們,老子纔不會死呢……老子命好,滿身傷看着嚇人,其實受的都是輕傷好不好,只是實在太累了,血快流光了魔能也完全用光了而已……”
“殿下,您又是怎麼了?怎麼跑到這麼前面的位置來了……您的安全更要緊啊……”
“要是被謝寧知道您是爲了救老子們纔將自己置身險地,老子真要死了,去了地下,見了謝寧豈不是要被罵死?老子纔不想死呢……越晚見謝寧那個混蛋越好……”
“賤人,當初資質爆表得敢讓老子這麼天才的男人都自慚形穢……還走狗屎運成了我們帝國女神的夫君,還即使你死了,也讓咱們的殿下無怨無悔的爲你做你家的女主人,爲你生孩子……媽的,怎麼全世界的好處都被你佔盡了?”
“你就在地下好好呆着吧,老子不會死的,老子永遠不想見到你。”
何許不住憤憤地喃喃道,他微微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