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磨磨蹭蹭回到客棧,言霏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剛要擡腳進去。
雁行雲卻已經發現不對勁,他伸手直接扯住她的手臂。
一下就將她給扯到自己身後了。
言霏疑惑:“怎麼了?”
雁行雲沉默不語,身上那種陰冷的煞氣,絲絲往外冒着。
房裡靜悄悄的,有無數只蠟燭點燃着。
蠟燭擺成一個詭異的圈子。
而坐在圈子中間的人,穿着藍色對襟道士服,揹着桃木劍,黑色的短髮有些散亂地覆蓋住他的額頭。
他手裡拿着八卦鏡,左眼被白色的緞布綁着,襯着黑髮,有一種乾淨利落的酷。
言霏探出頭去,就看到他。
記憶一搜,忍不住低聲喊道:“師兄?”
來了,木家的人終於來了。
作爲捉鬼四大家唯一倖存的家族,木家可謂生機蓬勃、人才濟濟,最負盛名的新秀便是木白文的大弟子,沈知明。
沈知明這人天賦極高,再加上眼高於頂,誰都不服,是木家有名的高嶺之花。
木葉霏真正能見到他的次數也不多,說上話的機會都沒幾次。
唯一的一次交集還是好幾年前,安陽浮山鬼門大開,木葉霏不聽木白文勸告,執意跟隨,卻屢拖後腿,後來甚至誤入幻境,並在其中撞見了身受重傷的沈知明。
那時沈知明渾身都是血,溫軟短髮,烏黑眼珠子冷冷盯着她看,意識好像都不太清明,似乎認出她來了,又好像沒認出她。
他輕輕的笑了一下,“是小師妹啊。”
然後輕輕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過來。”
木葉霏傻不愣登在他邊上坐了下來。
沈知明用手抵着脣低低咳嗽,掌心攤開,裡面全是血。
他淡淡的說:“我真想殺光這世上所有惡鬼。”
大抵是他自認命不久矣,竟將心裡話一股腦倒給了木葉霏。
自言自語完,他忽然大笑起來,陰冷嗜殺的模樣,把木葉霏嚇得落荒而逃。
被木白文從幻境裡救出來後,沈知明命大沒死,冷冷威脅過木葉霏,掐着她的脖子,不輕不淡道:“小師妹,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自當有數。”
這是沈知明對木葉霏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所以,他們這對師兄妹,確實很不熟。
不僅沈知明對木葉霏的性格陌生。
木葉霏對這個師兄,也不瞭解。
木葉霏再大些時,沈知明已不在木家,到處遊蕩,除鬼滅怪,立志匡扶大道。
沈知明眼神淡漠,高冷開口,“師妹,你身旁的是什麼東西?竟惹得房間裡到處都是厲鬼的煞氣,長期居住,連周圍房客都會折壽丟命。”
話鋒一轉,沈知明諷刺道:“哦,我忘了,師妹並沒有陰陽眼,”他伸出右手,居高臨下招呼,道:“過來,家主命我帶你回去。”
言霏在這種教導主任的眼神下,有些壓力。
但是她堅持傻白甜人設,坑死雁行雲不動搖。
她立刻笑的特別開心,伸手就握住雁行雲的手,“師兄,行雲哥哥纔不是厲鬼呢,他可溫柔了,我已與他互定終身。”
沈知明冷叱:“胡鬧,孤魂野鬼,不知從何而來,你剛剛脫離困境,該珍惜自己的命。”
言霏生氣起來,往前踏幾步,“師兄,你愛過人嗎?”
沈知明膝蓋中箭:“......”
言霏冷哼:“你連愛人都沒有過,有什麼立場否定我?”
沈知明胸口中箭:“......”
言霏甜蜜起來,“行雲哥哥可好了,你一個萬年光棍怎麼可能體會這種幸福的心情。”
沈知明感覺自己被紮成篩子:“......”
光棍怎麼了,光棍就不配捉鬼了?
被言霏護着的雁行雲,竟然有一絲絲的感動泛上心頭。
沈知明不擅長廢話,立刻抽出身後的桃木劍,燭火爆裂一聲,全部轉爲冰冷的綠色燭火。
雁行雲瞳孔深處,不詳的紅色冒出。
這是燃燒鬼氣的一昧真火,對鬼有很大的傷害。
沈知明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看不見,轉眼就拽住言霏的手,將她整個人狠狠一拉,扔到糯米圈子裡。
圈子能隔絕鬼的接近,也能禁錮人的外出。
言霏想跑出來,臉突然撞到無形的障礙,差點毀容。
“師兄,你要幹什麼,放我出去。”
沈知明不理會言霏,抽出一張符,舌尖血一咬,一口鮮血噴到符紙上。
指尖一點,符紙成形。
他狠狠將符紙拍到桃木劍上,用力往地上一紮,“定。”
雁行雲臉色大變,身體猛然往後一縮。
可是來不及了,燭火,公雞血。
墨線以桃木劍爲中心,形成了可怕的牢籠。
雁行雲身體裡的鬼力,是吃了那些珍寶纔有的。
所以無法源源不斷供給他力量,被燭火一少,力量少了一大半。
一張墨線網劈頭蓋臉籠罩而下,將他徹底束縛住。
他擡眼,就看到沈知明站在他面前,單眼看他,手裡的桃木劍舉起,“讓我看看你這厲鬼的本性吧,顯!”
他這句話剛剛喊出。
言霏淒厲一聲,“師兄,不要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