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聲音出現的是蘇麻喇姑老邁卻靈活的身影, 她剛一踏進門卻被殿裡的情形唬得嚇了一大跳, “老奴失禮了, 不想兩位國舅爺到得這般早。”
說着一打簾子後頭露出皇帝的身影, 皇帝端着一臉和煦的笑容看着佟家兩老給他磕頭請安, 他忙不迭地說:“二位舅舅快請起,舅舅們年紀大了膝蓋跪壞了貴妃可要怪罪朕。”
佟國綱一溜煙爬起來拍着袍子道:“淑媛哪有這個膽子, 要是有奴才第一個不放過她。”
佟國維不滿地橫了自己大哥一眼,朝皇帝一揖手道:“奴才不敢失了禮數。”
皇帝虛扶了兩位舅舅一把:“舅舅起來起來, 冬日皇太后偶感不是, 朕在後頭和太后多說了會兒話,不想兩位舅舅早來了。”
佟國綱一愣,脫口道:“皇太后病了?”
佟國維手肘戳了自家兄弟一下, 佟國綱立馬反應過來哈着腰道:“老臣疏忽, 老臣疏忽。等下就去給皇太后磕頭”
皇帝擺了擺手,徑自在太皇太后坐着下手處坐下, 音秀又遞上一杯茶,皇帝一揭蓋也笑了:“好久不見蘇嬤嬤拿出這麼好的茶了, 也就是舅舅來能得這一回大方, 連朕都跟着沾光。”
太皇太后見狀點着皇帝朝佟家兩老說:“他就不識趣的樣兒,這還不是爲了他的好事,他蘇嬤嬤高興上的好茶, 你們瞧他不識趣的樣子。”
佟國綱一聽“好事”兩字一下臉漲得通紅使勁捏着拳頭纔不至於跳起來, 連佟國維的臉也泛起了一陣紅暈並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皇帝瞧了一眼茶碗裡泛着的片片綠葉, 咔噠一聲合上了黃釉茶碗蓋。“孝昭皇后去世以後, 淑媛一直打理後宮盡心盡責,朕也一直瞧在眼裡,論理淑媛是貴妃,論情是朕的嫡親表妹,將後宮交給她當然是最合適的了。”
皇帝的話說到這兒佟國綱再也忍不住了一拍大腿叫道:“早該的事了,就等着皇上這句兒呢!”
“嗯哼。”佟國維深深刓了一眼佟國綱,略帶不滿地道:“哥哥,淑媛可是我的女兒。”
“對對對,對對對。”要是擱往日佟國維這般下他臉,佟國綱早就和他槓上了,然而天大的好消息就在眼前,佟國綱只顧得上高興,要知道滿洲至今就連他鈕祜祿氏也沒得一門兩皇后的榮耀,這樣的好事可只有人家科爾沁的份。
佟國維偷瞧了眼皇帝的神色,佟國綱如此失禮皇帝倒也沒有任何不快,只是含着進門以來就有的和煦的笑容,他這才放下不少心,得了好消息的暖意和得意涌上了心頭,他捋了捋鬍鬚暗想,如今的佟家也就差再添個阿哥了。
“大舅現下就急着高興做什麼,往後還有慶賀之日。”皇帝話鋒一轉,“老祖宗,朕先帶舅舅們回乾清宮,前朝羅剎國的事還有要問大舅舅的,”
既然是國事,太皇太后豈有不應之理,皇帝遂攜二人往乾清宮去了。
皇帝一走,太皇太后的臉色瞬間就沒有了任何暖意,她冷冰冰地問蘇麻喇姑:“皇上在簾子後站了多久?”
蘇麻喇姑低着頭回道:“好一會兒,皇上就是不肯進來。”
“哼。也讓他聽聽他們佟家都是些什麼東西!”
蘇麻喇姑給太皇太后換了奶茶,“不就是他們不稀罕龍井嗎?其實京中高門能弄幾斤比宮中好的茶也正常,您也不愛喝這些的嘛。”
“你別給我打岔,這是茶的事嗎?”太皇太后砰得拍了桌子,“再出皇后就能越過科爾沁了?他們也不問問自己有沒有這個福氣!”
“佟貴妃是福薄之人。”
蘇麻喇姑說的直白,太皇太后愣住了:“蘇麻喇姑,你一直不喜歡佟佳氏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蘇麻喇姑淡笑着給太皇太后捏起了肩膀,“您不喜歡的人我當然不喜歡。”
······
等佟家兩兄弟從昭仁殿出來已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映得紫禁城滿目流光、金碧輝煌。佟國維一慣心思多一點,出門的時候問得大哥一句:“大哥,剛剛皇上的意思是,這事兒成了?”
佟國綱向來最煩自己二弟這個瞎捉摸的樣子,立馬扯開嗓子喝到:“皇上是什麼人?還不是我們佟家肚子裡出來的,能蒙咱們自己人?”
佟國維嘖了一聲,嫌棄地說道:“大哥,就算這是實話也不能這樣嚷嚷出來,有些事咱們擱肚子裡就成了。”
“喲,剛在裡頭的時候你怎麼不攔着我啊,現在出來了倒不讓我說了。”佟家兩兄弟向來一言不合就擡槓,就算是在這乾清宮門口也不例外,佟國綱的大嗓門震得兩旁候命的太監也不由側目,“我告訴你別以爲你女兒成了皇后就成了,要不是咱姐姐這聖母的名分,有你女兒進去扶正的這天嗎?咱佟家那還是得靠着聖母皇太后纔有得了今天!你少給我嘚瑟,等你那閨女哪天給皇上下了蛋,也成了聖母那纔算齊全!”
佟國維氣得臉都發黑了,他到底一貫是個沉穩的人,即便這會兒氣得渾身發抖仍是忍住了,壓着嗓子朝佟國維吼道,“你給我擡頭瞧瞧這是哪!”
佟國綱這才覺着不對,心虛地朝周圍望了一圈,佟國維壓着嗓子問自己兄長:“之前那個聖母之家的蠢話你也沒少說是不是?”
“又不是我先說的,再說沒什麼錯啊。”
佟國維眼角抽了抽,緩了口氣道:“這事要摘遠點可別輕狂了。如今這大事纔算開頭,回頭我讓夫人再與淑媛多說說,那個四阿哥算怎麼回事,還是得有個親生的阿哥纔是正理。”
佟國綱點點頭,小聲說:“是得抓得緊點。”
兩人這才嘀嘀咕咕往外頭去了。
······
“主子?主子?”秋華反覆推搡了好幾下,蓁蓁才反應過來,她剛想跨過龍光門進就瞧見有人站在廊下說話。本着避嫌她趕緊戴起兜帽,又躲在了門邊怕驚動前頭。可這一避,剛纔種種皆落進了耳朵。
“主子預備怎麼辦?”秋華一臉擔憂得看着蓁蓁,她在宮中浸淫多年也深知佟國綱剛剛的話就是逾矩了。
“禛兒就是我的親子……”“那個四阿哥……”這些話突然夾着風吹過了蓁蓁的耳邊。
她拉緊了兜帽帶着堅韌地口吻朝秋華輕聲道,“還沒到終點呢,怕什麼。”說着挺直腰板快步朝昭仁殿走去。
蓁蓁一進門皇帝就笑了:“今兒外頭風又不大,你把兜帽裹這麼嚴實幹什麼?”
“下轎子的時候遇着國舅爺了,臣妾想着避嫌就把兜帽戴上了。”蓁蓁解開披風往黃花梨的衣架上一放,“今兒沒風卻有點涼,臣妾最近不是吹不得風嗎?在外頭這一會兒吹得我腦袋疼。”
皇帝支着頭問她:“你碰見舅舅他們出去了?”
蓁蓁點點頭,取了一杯茶喝了幾口:“嗯,兩位國舅瞧着都挺高興的,就不知道說什麼走得慢了,妾在那兒躲了好一會兒,早知道他們這麼慢我就不等了。”
皇帝點點頭:“你讓他們幹什麼,該他們讓你。”
昭仁殿裡泡的是蘇麻喇姑帶着蓁蓁炮製的杜仲花茶最是暖胃,不過一會兒蓁蓁渾身上下都已經暖了起來,臉也泛起一陣嫣紅,她歪着頭似是琢磨了下,朝皇帝璀然一笑:“國舅爺嘛,以後還是正兒八經的國丈,臣妾可不敢。”
屋內有一剎那的沉默,皇帝的顏色閃了閃,連帶着蓁蓁的心也漏跳了一拍。皇帝張開雙手道:“過來。”
蓁蓁乖巧地低着頭撲進皇帝懷裡,她枕在皇帝的腿上,石青萬福袍的暗紋磨着她嬌嫩的皮膚,皇帝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她的青絲,好似撥弄着她的心絃。
“這些天都在外頭聽了什麼了?”
蓁蓁抿抿嘴,有點委屈地說:“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了一遍了。”
皇帝輕輕笑了,又問:“蓁蓁,朕要是立後你怎麼想?”
“您問我幹什麼,這事兒和我又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朕要是不從新的秀女裡選,就得從後宮選,咱們德嬪娘娘不也是後宮之一嗎?”
蓁蓁把頭埋在皇帝的常服裡,悶着聲說:“後宮和後宮又不一樣……”
“瞎說。”皇帝用手硬勾起蓁蓁的下巴,讓她瞧着自己,“朕要說朕立你呢?”
只那麼一瞬,蓁蓁的眼睛便漫上了一層水氣,她想別開頭,皇帝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偏不讓她躲開,她懊惱地說:“您就瞎說逗我玩。”
“朕要說真的呢?”
“您再說我就當真了……”皇帝這才放開了她,蓁蓁重又把頭埋在皇帝的腰間,復又用雙手還着皇帝的腰,輕輕問:“皇上,臣妾問您……”
她張了口,但遲遲沒說下去,良久皇帝拍着她的肩膀問:“想問什麼?”
“您……要有了皇后娘娘,您這裡還有沒有臣妾的位置?”
“這是什麼話?皇后就是搬到坤寧宮的事,哪裡沒有你的了?”
蓁蓁搖搖頭,從皇帝懷裡擡起頭,咬着脣把手放在皇帝心口的位置,皇帝笑了笑拉過蓁蓁的這隻手吻了吻掌心:“有。”
蓁蓁紅了臉卻不依不饒地又問:“那是皇后娘娘跟您貼心還是我跟您貼心?”
皇帝的眉峰微微皺起,沉聲到:“蓁蓁,你可知道這不好比。”
蓁蓁垂了眼眸不敢看皇帝,被皇帝握着的掌心微微發抖,她嬌氣地說:“我就想比,非要比。”
皇帝又吻了吻她的掌心,帶着幾不可聞的嘆息說:“你。”
蓁蓁猛得抽走自己的手,復又低頭環住皇帝帶着極高興的口吻說:“那您就立吧,臣妾知道這個就好。”
皇帝笑說:“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不懂事?”
“臣妾從來就不怎麼懂事。”蓁蓁的口氣裡含着一絲倔強,“我這麼不懂事,未來的皇后娘娘肯定不喜歡我,那臣妾只能先知道皇上比較喜歡我才行。”
“怎麼會,再說。”皇帝頓了一下,“再說貴妃也很喜歡你。”
蓁蓁卻是不聽,冷冷地打斷皇帝:“沒人喜歡我,只有您喜歡我,哪天您也不喜歡我了,四阿哥就成了皇后的兒子。我只守着六阿哥,等六阿哥哪天有福晉了,就只剩我一個了。”
“胤禛自然是你的兒子。”皇帝正了身板將蓁蓁扣在懷裡,用斬釘截鐵的口吻道,“貴妃還不是皇后,再說皇后與否,和胤禛有什麼關係。”
“您別和臣妾裝傻充楞,臣妾不是沒耳朵。”蓁蓁紅着眼嘟着嘴瞧着皇帝的眼睛,“她想要胤禛……”
“什麼要不要的,當時就說了只是讓她協同撫育,胤禛總是你生的是咱們的孩子。” 皇帝愛憐地撫着懷中人的後背寬慰着她的憐子之心,想是又想到一層重重地補了一句,“不要再胡言亂語,朕只和你說禛兒是我們的孩子,血脈相連,滿宮裡不是隻有你治得住這個夜哭郎嗎?” 皇帝停頓了下又說:“有朕在,沒人敢容不下你,就是皇后也不行。”
蓁蓁連日裡如在海浪中顛簸的心在這時終於靠了岸,她恢復了調皮又精怪的樣子,哼哼一笑:“那好,臣妾說什麼也要走皇上前面,可不給他們一絲絲機會讓他們能欺負我。”
皇帝也哈哈一笑:“你知不知道朕是萬歲?你叫這麼多聲萬歲爺,到這兒你咒朕呢!”
“萬歲爺纔不信什麼萬歲萬萬歲的誑語。”蓁蓁擡起頭來假裝猖狂的樣子,“您要是信我出門就撞死自己。”
皇帝抱住她抵着她的額頭,四目相對柔情無限:“朕可不捨得。”
蓁蓁在皇帝的注目下笑得如春風下含苞欲放桃花:“天子一言九鼎,今天的話臣妾可一句句都記住了。”
“不懂事。”
“不懂事有不懂事的好嘛。”蓁蓁得意地一笑,皇帝卻突然問:“蓁蓁,皇后不皇后的真的這麼重要嗎?”
蓁蓁愣了一下,她細究了下皇帝的神色不知道如何回答。
“朕只是想聽你說一句實話。”皇帝問得很懇切,“不管你說什麼朕今天聽過都忘了。”
蓁蓁嘟嘟嘴,不服氣地說:“我說了你都記在心裡,忘不忘還不是你自己說了算?”
“那朕先和說實話。”
蓁蓁一挑眉,“您要說什麼?”
“皇后於朕,不重要。”
“哈。”蓁蓁一下就笑了,這笑既不是往日的調皮也不似往日的溫柔,而是十足的嘲諷。
皇帝當然看出來了,他問:“皇后這個位子於後宮嬪妃是不是都很重要?”
“是。”蓁蓁回答得斬釘截鐵,這件事上她覺得無任何可以隱瞞或是避諱的地方。“皇上,您說不重要可事實呢?連生同裘、死同穴這樣的事情也只有皇后纔有資格,皇后和您纔是夫妻,臣妾們都不是。連坤寧宮都比六宮離乾清宮近幾步。”
其他的話她都沒有再說出來,皇帝自己可以輕輕巧巧地說不重要,可誰都知道有多重要,皇后的兒子是嫡子是太子,皇后的家人是承恩公是國舅,皇后纔能有諡號永享太廟祭祀,這不是點滴之差,是天差地別。
“生同裘、死同穴。”皇帝無奈地搖了搖頭,“百年之後都是一副棺材而已,有什麼好在乎的?”
“那臣妾也沒資格,不管如何都是在妃園寢圈個地方,最多也就大點靠前頭點。”
皇帝點點她鼻子:“晦氣死了,不許想這些。”
蓁蓁搖了搖頭,終於抱着皇帝的脖子嗚咽起來,皇帝也緊緊地箍着她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裡,而蓁蓁的嗚咽裡夾雜裡她的委屈、不安:“臣妾很怕自己真的在乎,我……有些事我並不是沒有想過,可您說了是我貼心,我不管前來後往都有誰我都只聽到這一句,我只信這一句,好不好?”
皇帝還想說什麼卻被蓁蓁掩住了口,“臣妾不想聽別的。”
良久,皇帝輕輕點頭,餘下的是長夜漫漫下的一室紅燭,春光盡來,水波無限。沉穩有力的聲音伴着綿長的溫柔,竄進她的腦中:“朕很多時候沒得選,可你是朕選的。朕……是真的喜歡你。”
這聲音八歲的時候就在龍座上響起,他痛陳過鰲拜的罪狀,指揮過三藩的剿滅,如今正在踏過海峽平定臺灣。那這深夜裡一句輕許呢?在満室的金龍裡她閉上了眼,她但願,她相信。
卯時的更一敲,皇帝就睜開了眼睛,十年如一日的勤政讓他的每個清晨都無法享受回籠覺的愜意。他略一動窩在他懷裡的蓁蓁也醒了。
蓁蓁打着哈欠說:“皇上……要早朝了麼?”
“嗯,你別起來了,朕晚上去永和宮看你,近不近朕說了算。”
皇帝按着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蓁蓁笑着接受了皇帝的好意,蜷進被子裡繼續睡她的回籠覺。
她這一睡直到辰時才醒,碧霜和霽雲伺候她梳妝打扮完後一行人離開昭仁殿回東六宮去了。走到承乾門前蓁蓁突然讓他們停下,碧霜問:“主子可是有什麼不對?”
蓁蓁掀開轎簾的一角:“先不回宮了,咱們直接去延禧宮找惠嬪娘娘 。”
“是。”碧霜放下轎簾讓太監把轎子擡起繼續往前走,到了延禧宮門口守門的小太監跑上來打了個千,他認得碧霜霽雲自然知道轎子裡坐的是蓁蓁。
“奴才給德主子請安。”
“嗯,我有事找你們主子,你們惠主子可是起身了?”
“主子已經起身了,這會兒在西梢間裡用早點呢。”
“那幫我通傳一聲吧。”
“嗻。”
小太監進去沒多久惠嬪身邊的宮女早雁就出來把蓁蓁迎進了延禧宮。蓁蓁一進到屋裡就聽見惠嬪爽朗的笑聲。
“好啊,你果然是個腿長的,我這才吃上兩口呢你就來了。”
惠嬪今兒早點裡有新炸的沙琪瑪,纔出鍋還熱着,又香又酥,一屋子全是它香甜的味道,一聞就想吃。
“可不是就知道姐姐這有好吃的,所以我摸來了麼。”
蓁蓁笑着在炕上坐下,伸手就去拿惠嬪跟前的那盤沙琪瑪,惠嬪嫌棄地拍掉蓁蓁的手說:“你這無利不起早的鳥兒這麼早上我這來是圖什麼了?不說個清楚這好東西就沒你的份。”
蓁蓁撒嬌道:“好姐姐,求你賞我一口吧,等我吃了保準老老實實地都說了。”
惠嬪受不得她磨,轉頭對早雁說:“快去,給這饞貓拿一碟子來,再端一碗熱的羊□□來。”
早雁忍着笑去給蓁蓁拿了沙琪瑪和羊□□來,蓁蓁立刻抓了一塊進嘴裡,果然是香酥甜每一樣都做到了極致。要說這宮裡手藝最好的就是蘇嘛大姑姑了,可論做沙琪瑪誰都比不上延禧宮的他坦的手藝,也不知道它是有什麼獨門秘方還是什麼的,就是做得比其他人做得都要好吃。
“還是姐姐這的最好吃。”蓁蓁眨着眼睛一臉天真地問,“一會兒姐姐能再賞我幾塊容我帶回去吃麼?”
惠嬪笑了起來,伸手戳了戳蓁蓁腦袋,“就沒見過你這麼貪吃又饞的,今早做了一鍋有的多,你一會兒拿幾塊走成了吧。”
蓁蓁留戀地舔了舔手指。一聽惠嬪鬆口了笑得是和朵花兒似的,一點都不以爲恥反而以爲榮。
“還是惠姐姐最疼我。”
“疼你疼你,那,這塊也給你吃行了吧。”
惠嬪把自己面前剩的那塊也夾給了蓁蓁。
“真是的,那麼愛吃甜的也沒見你怎麼長肉。”
“嘿嘿。”蓁蓁笑着說,“天賦異稟唄。”
她這句話立刻是惹來惠嬪一個大大的白眼。
兩人用過早點宮女們端了水來讓兩人淨手,蓁蓁把雙手在撒了梔子花瓣的水盆裡泡了泡,又用松江布擦乾了,早雁此時端上新沏的茶,惠嬪道:“你們都下去吧。”
早雁福了福,領着屋裡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等她關上門後,惠嬪才說:“說吧,一早來是有什麼事同我說?你昨夜是去昭仁殿侍寢了吧,是乾清宮有事麼?”
蓁蓁於是把昨兒聽到的佟國維和佟國剛的談話同惠嬪說了。
惠嬪端着青花瓷杯一聲冷笑。
“好一個聖母之家,還真當皇后都得出自你們佟佳氏麼!當今皇上是你們佟佳氏生的,未來的皇上也要是你們佟佳氏生的,你們佟佳氏就世世代代坐穩皇后的寶座了是吧!”
蓁蓁越過炕桌握住她的手。
“姐姐莫氣,咱們之前安排的事不都已經成了麼。如今宮裡宮外都知道她佟佳氏要當皇后了,要不佟國綱佟國維這兩老狐狸怎麼就得意忘形至此了。”
先前蓁蓁同惠嬪一合計就讓人在宮裡散播佟佳氏要當皇后的話,果然沒幾天這話就傳到了宮外頭。她們就是故意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佟佳氏要當皇后了,這樣才能讓佟家的野心浮現出來。果不其然,連一貫老謀深算的佟國維不也得意起來了麼。
烈火烹油,捧得越高才會摔得越重。
惠嬪待胸中的鬱氣平復了才問:“你昨兒在皇上那,皇上是什麼態度?”
說到皇帝,蓁蓁沉默了。
皇帝昨兒話裡話外分明就是在試探她對立新皇后的態度,他是提及了佟佳氏,可又非常微妙地說了一句“貴妃還不是皇后”。若他有意要立佟佳氏爲後,這話就不會如此說了。
再加上皇帝昨日有些話實在是聽得奇怪。
蓁蓁不好把皇帝那句“皇后不重要”直說給惠嬪聽,只道:“不好說,皇上應該還在猶豫,不像是下了決心的樣子。”
惠嬪執起茶壺,往蓁蓁的茶杯裡添上水。
“那接下來就要看咱們元后娘娘家的本事了,到底是雪中送炭,還是火上澆油。”
蓁蓁端起茶杯,狡黠地衝惠嬪一笑。“我看只怕兩者都不是,而是單刀直入吧。”
惠嬪笑了笑道:“不妨等着看吧。咱們索相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一擊必中的。就是這回咱們得給他遞把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