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秀志躺在牢房裡梳理着今天發生的一切,他下面躺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囚犯――秋井輝,他之所以選擇秋井輝是有原因的,他要了解府中刑務所的一切,必須找個瞭解內情的人,而這個秋井輝已經在府中刑務所服刑了15年,這裡的一切都應該瞞不過他,要不是因爲任務的關係,他可能把這個機會讓給慎吾,當他搶先一步向分配牢房的矯正官提出要和秋井輝同監時,慎吾幾乎都要絕望了,當他還是裝作沒看見。
“年輕人,是因爲什麼進來的呢?”
秀志心中暗自好笑,這個秋井輝終於忍不住了,他自然瞭解這個年紀的囚犯,難以排解孤獨始終是心頭的一塊陰霾,年紀越大就這種感覺就越深,這就是他選擇與秋井輝同監的原因!
秀志用一種消沉的嗓音迴應道:“我是因爲違法《槍刀法》和持械傷人被判十年的……”
秋井輝又問:“爲什麼這麼衝動?”
“爲了助朋友一臂之力,結果廝殺之下下手不知輕重,結果就到這裡了。”
“哎,可惜了,衝動是魔鬼,魔鬼纏身毀一生。不過,別灰心,進到這裡來權當修身養性,爭取表現好早一點假釋出去。”
“哎,十年吶!怎麼熬到那一天呢?”
“其實時間一長你就會忘記這一切的,只要你靜下心來時間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的。既然到了這一步,就不要有自暴自棄的想法,心中要有對未來的憧憬,有希望纔會助你贏得未來。你還年輕,會有美好的明天的,只要不放棄!”
“會有那一天的嗎?”
“那一天會來的!”
“前輩,我是片山悅明,來自福岡。請多關照!”
秀志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身子,伸出自己的手,秋井輝一把握住秀志的手說:“我是秋井輝,來自大阪。”
秋井輝握着秀志的手久久不願鬆手,秀志敏銳的感覺到這是一個老人心裡空虛寂寞後對親情的渴望,雖然自己和他並不熟絡,但這一刻起,秋井輝幾乎當他是自己的親人了,秀志很滿意這樣的局面,這會爲他進一步瞭解府中監獄的內情很有幫助,特別是從側面瞭解一些荒井龍生的近況。
“前輩,你快出去了吧?”
“我嘛,這輩子是出不去的了……”
“就算前輩是重刑,也有假釋的機會啊?”
“去年我就刑滿釋放了,可我還是重新進來了。”
“這又是爲什麼?”
“出獄後,我在外流浪了兩個月,我這把年紀了,無兒無女,遠房的侄子嫌我累贅又不願收留我,我實在忍受不了浮浪人的日子,於是花高價在黑市買了一把手槍,我連解開槍機的保險都不會用就去搶銀行去了,當警方的突擊隊包圍銀行後,我與警方的談判專家交涉後就棄械投降了,由於持槍搶劫和累犯,我被重判入獄,就這樣按照我的預想又回到了這裡,我熟悉親切的地方……你會以爲我很傻吧?可是我不傻,一點都不……”突然低沉的話語似乎都能聽出主人內心絕望苦痛下的哭訴,“這裡多好啊,有免費食宿和醫療體檢,不必擔心流浪是飽受風霜雪雨之苦,也不必卑微的在乎別人憐憫厭惡的目光。我早已習慣了刑務所裡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一天比一天陌生,適應了這裡,就適應不了外面的世界,雖然生在外面的世界不能由自己選擇的機會,可終老時我寧願選擇在這裡死去。”
“前輩,聽你這樣說,我都有些絕望了。”
“呵呵,你和我不同,我只是個行將就木老人,在這個競爭殘酷的社會裡,沒有能力生存就會遁入難以人前昂首的境地。你不一樣,有大好時光在等你,只要你堅守着不放棄,你還會有美好的將來的。”
“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我真有些不習慣,覺得整個人被人用繩索捆綁住探險一樣,很是惶恐下一步會不會踏實,會不會墜入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我剛進來時也一樣,恨不得有勇氣的話,立刻死掉算了,但是最終還是熬了下來。與命運抗爭,不向逆境妥協向來是人類的本性,你千萬記不要輕言放棄!”
“前輩的話我記下了,如果以後做得不足的地方,還請前輩督導訓誡。”
“都是落難之人,你要是不嫌棄我這個老朽,我一定盡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的。”
“那太感謝前輩了!我是個新人,不知道這裡有什麼樣規矩需要注意遵守的呢?”
“首先你也看見今晚的一幕,就是不要和典獄長作對,他這個人的手段是極其的陰毒,對他作對就是自尋死路,所以你一定要記住這點!監獄也是一個小社會,既封閉又獨立,外面的世界你或許有逃避的機會,在這裡你只能選擇面對,所以你要高度警覺這魚龍混雜的。在行爲處事上尤其的小心謹慎,不要義氣行事,不要多管閒事,不要隨意打聽消息散佈謠言,儘量低調一點,低調做人的話,你會平安的等到假釋的機會的,出去後,好好做人處事,再也不要回到這裡!”
“謝謝前輩的提示。真難想象前輩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呢?”
“我們這些老人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所以我們過得還算安穩。這裡之前都還算平靜,可是自從木村丸雄成爲新一任的典獄長後,這裡的一切都變了,就像前任典獄長努力關緊的水閘,而木村丸雄他卻要開閘放水,木村丸雄自視甚高,他進行的一場改革似乎想把府中刑務所改造成法務部管轄的監所典範,結果卻改造成了他自己的王國。你只要用心觀察,會看到刑務所更多的黑暗面,這真是不幸的事……”
“唉……真是想不到,這裡居然如此複雜,想要平安度過的話,不知道能否如願?”
“你呀,現在成爲一個人人垂涎的獵物了,你最好小心一點……”
“前……前輩,你可別嚇我。”
“呵呵,你今晚小露了一手,以你的實力肯定會被各個幫派爭相拉攏的,到那時你想脫身都未必能如願。”
“那我堅決不參加任何幫派,我就做個特立獨行,爭取好好改造,早日假釋。”
“你啊,這樣想法是好的,能不能如願就看別人是否肯放過你了。”
“前輩,真有這麼嚴重麼?”
“哪個地方都有自己利益團體,刑務所也不例外,這裡關押着不同國別和宗教信仰的人,漫長的服刑期會讓人壓抑和空虛,這會讓人感受巨大的壓力,一個相對緊密的幫派團體會解決各種不同人心靈上的撫慰,這就是他能夠存在根源。”
“爲什麼刑務所不取締呢?”
“這麼多犯人就憑少數矯正官和獄警怎麼能管理的過來,默許幫派團體的存在對管理是有裨益的,只要約束監管好幫派頭領,那幾千人就好管理了,這就是所謂的企業化管理法則。”
“嚇,這還挺複雜的嘛。”
“也不是什麼複雜,只是發生在刑務所裡不爲外界所知的暗黑的一面罷了。”
“那我明天該怎樣選擇呢?”
“這個就要看你自己的意願了,你要是決定獨善其身,就要做好一個人面對以後未知的一切。如果出現這樣的結果,你以後面臨的兇險的指數就很高,不知你能否有此擔當?”
“聽前輩這麼一說,我又有些猶豫了,想來想着平靜的度過這幾年的想法可能過於天真了,真不知這是我個人的悲哀?還是全體服刑人員的悲哀?”
“弱肉強食,這就是叢林法則,想要活下去就要不擇手段,否則能否熬到假釋就很難說的了。你身手這麼好,哪怕你不願,能否躲過他們威逼利誘的拉攏就看你的造化了。”
“前輩,我要是真的拒絕他們,會不會陷己與不利中?”
“以你的實力肯定被各方極力拉攏的,如果你不願加入幫派,他們就會視你爲對手,這樣你就很被動,對於這種不利的局面,你能掌控的了嗎?”
“這個不好說……聽剛纔前輩的一番話,我決定好好改造,早日假釋,所以我纔想儘量避免是非,安安靜靜的爲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改過自新。”
“你這個想法很好,我支持你,畢竟你以後的生活要靠融入社會重新來過,就是不知道明天你自己是否過得了他們那一關。”
“明天?前輩的意思是?”
“明天午餐時,你們這些新人會被各自幫派挑選的,你和那個普瓦猜是絕對熱門。”
“前輩,這些幫派的頭領都是些什麼人吶?”
“刑務所幫派分爲三派,外國人是由三個美國大兵領導的雙頭鷹幫;第二個是由荒井龍生領導的日本黑幫成員爲主的櫻之組;接下來就是以普通日本人自發組成的維護會,他們的領導就是鼎鼎大名朝天龍!”
秀志心中一喜,終於得到荒井龍生的消息了!可是從秋井輝口中得知,那個朝天龍好像更是個極爲厲害的角色……看來一切都得等到明天才能知曉的了……明天,明天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呢?秀志在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這不是退縮警訊,而是源自內心難以抗拒的緊張……